第123节

第123章:所谓好戏

御书房中。

白思绮默立案旁,眸光若即若离,偶尔如蜻蜓点水般,扫过凌涵威的侧脸。

“绮姐姐。”凌涵威轻叹一口气,抬头望著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老这么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

“那好,”白思绮略一沉吟,也不再闪避,坦然言道,“皇上,你真的相信,今日之事,是大将军和锡达王子、襄南王共同串谋?”

“当然不是。”凌涵威非常肯定地摇头。

“那皇上你为什么?”

“绮姐姐,”凌涵威眸中浮起与年龄毫不相称的成熟与理智,“你难道不觉得,锡达王子拿出的那封密函,有很大的问题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白思绮困惑地皱起眉头,“可这与镇国将军下狱,有何干连?”

“绮姐姐,你不妨仔细地想一想,大将军平素为人,是何等的谨慎,况且将军府一向防守严密,对方是如何得到大将军的手迹和印信的?而且连大将军自己也承认,那封密函,确确实实出于他手。”

“这——”白思绮顿时也迷惑起来——今日之事,果然不简单!

“还有,”凌涵威继续侃侃言道,“协助襄南王逃走,只是他们的计划之一,他们的另一个目标,是除掉镇国大将军,就算函威今番没有依照他们所设想的那样,将镇国将军下狱,他们也会接二连三地使出层出不穷的手段,直至达成目的。既如此,涵威为何不顺其所愿,暂时将大将军收监?其实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大将军,以免生出更多的事端。”

如此说来,小皇帝今日的举动,倒与几个月前,凌昭德下旨监禁慕飞卿的动机如出一辙,只是,用这样的手段保护堂堂一名将军,总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还有,”凌涵威见她沉吟,继续说道,“有很多事情,呆在天牢里,比呆在将军府更容易查得清楚,探得明白,处置适宜。”

“什么?”白思绮浑没想到,内里还有这么一层,不由怔住。

凌涵威却转过头,看向对面墙上那幅宽大的《万里山河图》,眸中风云悄起:“襄南王不除,天祈何以安?若不是当年父皇心慈手软,又何至于有今日动荡不息的局面?”

默然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日渐长大的少年,白思绮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果决无情,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将来的天祈,在这位少年天子的引领下,又会走向何方?

傍晚时分,白思绮前往凤祥宫,呈请皇后沈云心允准自己出宫前往北天牢,探视慕飞卿。沈皇后应其所请,并交予她一面凤令,嘱白思绮务必在宫门落锁前赶回,白思绮点头应允,忙忙地出了凤祥宫,直奔北宫门。

小轿沿着高高的宫墙一路向前,白思绮的心中始终隐隐浮动着一股子不安——上次去北天牢探视慕飞卿,结果却得知了襄南王即将弑君的阴谋,自己匆匆赶往南华行馆阻止,结果却差点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还是没能保住皇帝凌昭德的性命,而这一次,又会发生怎样意想不到的波折呢?

“女人,好久不见啊。”微垂的轿帘忽然被一条长长的鞭鞘挑开,轿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匹浑如白雪似的马,马上男子星眸飞扬,漆眉轩然,正是多次纠缠她未果的,羌狄王子锡达。

白思绮俏脸一沉,低声怒喝:“锡达!你好歹也是堂堂外族王子,怎地如此不知廉耻,对我这个有夫之妇厮缠不清?莫非真当我白思绮好欺负,当镇国将军府好欺负么?”

“非也非也!”锡达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思绮你可别误会,在下今番冒昧搅扰,不过只是想请你看场好戏而已。”

“好戏?”白思绮娥眉冷挑,“什么好戏?”

“夫人若有兴趣,就弃了这小轿,随在下走一遭,在下保证,夫人一定会不虚此行。”

“如果,我没兴趣呢?”

“好吧,”锡达耸耸眉,“在下只告诉夫人一句,那戏台的所在,就是前方十里处的北天牢,至于戏中的主角嘛——”

“你们——”白思绮顿时怒火填膺,重重一掌拍在轿栏上,“难道你们栽赃陷害还不够,还想在天牢里对他下手?”

锡达也不恼,反而慢悠悠地笑道:“夫人若是心急,怕镇国将军有个好歹,何不亲自去瞧瞧呢?”

“停轿

!”白思绮心中一阵怦怦狂跳,虽说慕飞卿甘愿领罪入狱,定然早有安排,但北天牢毕竟不比将军府,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白思绮不敢再细想下去,掀帘下轿,正要吩咐那四个抬轿的宫侍自行回宫复命,锡达却打马上前,鞭梢轻扬,利索地封住了四个宫侍的穴道,然后低低地打了声唿哨,拐角处顿时奔出数名羌狄武士,动作整齐划一地驮起四名宫侍,如风一般撤走。

“原来你,早有安排……”白思绮微微吸了一口寒气,眸色冷湛,深深地注视着锡达,“襄南王到底答应了你什么?居然值得你如此费心费力地帮他?”

锡达摇头,正色道:“你错了,白思绮,这次我所做的一切,与他人全然无关,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

白思绮愕然,正欲问个清楚明白,身体却骤然一轻,已经被锡达带上马背。

“坐稳了!”锡达沉声说了三个字,旋即催动马匹,如疾风般朝北天牢驰去。

守卫森严的北天牢,在这位锡达王子眼中,竟只如一片可任他自由来去的旷原。白思绮眼中的惊异越来越浓,耳边风声阵阵,人随着锡达如一抹清风般,迅疾掠过一道道高高的狱墙,最后在重刑犯关押区停下。

奇怪的是,大牢中一片雅雀不闻,负责看守的狱卒、被囚禁的牢犯,俱各躺的躺,倒的倒,昏昏噩噩,睡了一地。

“含着这个。”锡达伸手递过一颗红色的药丸,白思绮冷瞥他一眼,接过药丸,放进口中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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