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沉寂良久,慕飞卿再度开口,目光锐利地看着吴九。

“我确定

。”吴九非常郑重地点头,“一年前,将军派我去南韶都城金泰执行任务,我曾混在祭祀礼官的队伍中,悄悄进去过,那里面供奉着许多雕琢成此等模样的木牌。”

“皇家太庙,供奉木牌?”白思绮满眼的匪夷所思,“太庙里供奉的,不该是南韶的历代先皇吗?”

“小的当时也觉得很纳闷儿,所以牢牢地记住了那些木牌的样子,故而到今日还记忆犹新。”

“那你可有打听,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这木牌,到底又代表了什么?”

“小的……曾匆匆向几位礼官打听过,但他们都说,此乃南韶皇室的绝秘,也是南韶律规定的禁忌,擅自言传者,杀无赦,情形严重的,还会被诛灭九族。”

慕飞卿的眉头再次紧紧地揪了起来,将木牌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满脸的若有所思。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研究吧,”白思绮轻轻地将手放在慕飞卿的胳膊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千机册和兵符,不是吗?”

“对,”慕飞卿放下木牌,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到目前的难题上,“无论如何,书房失窃,语伶和梅昕都难脱嫌疑,可这两人现在一死一走,我们又该向何处去寻找千机册和兵符呢?”

“她们都是你的姬妾,难道对她们的情况,你竟然全无半分了解吗?”白思绮直视着慕飞卿,缓缓启唇。

“了解?”慕飞卿一怔,继而眸色转冷,“当然了解,不过我想,那些消息,多半只是假象,而她们到底有着几重身份,因何目的进入将军府,我想连她们自己,都未必清楚。”

“慕飞卿”白思绮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有没有搞错?明明知道她们居心叵测,还留在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制造时机,让她们给你找麻烦吗?”

“没错,”慕飞卿点头,“与其被动防卫,不如主动出击,既然她们愿来,那我何不坦然接受,也可以从她们的动向上,察知我想要的消息。”

“哦?”白思绮眉尖一挑,“这么说,你好像很有自信,能将她们都控制在你手中,是吗?”

“若在三个月以前,我可以肯定地答复你,的确如此,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

。”

“我?”白思绮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明所以,“我怎么打破你的计划了?”

慕飞卿深深的凝视着她,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低沉着嗓音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别又跑题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盗走千机册和兵符的,极有可能是突然消失的梅昕,我只是不明白,她在将军府潜伏了这么久,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如果她真是南韶派来的卧底,那么此刻应该在赶回南韶的路上。”

“将军,”吴九迟疑了一下,方才出声言道,“这事儿,会不会和红翎公主有关呢?毕竟,她也是南韶人,而且还是公主。”

慕飞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吴九,你的心思比起以前,倒是敏锐了不少。”

“将军过奖了,小的这也只是胡乱猜测。”

“这个猜测未尝没有道理,看起来,这位公主,还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饶是心思聪慧过人,白思绮亦已有些茫然无绪了,忍不住感叹道:“慕飞卿,我怎么觉着,围在你身边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而且个个都好像另有所图呢?”

“是啊,”慕飞卿也别有深意地叹惜道,“或许只有当我卸下这身戎装,舍弃眼前看似如日中天的富贵和声名,才能落得一个真正的清静吧。”

“卸下戎装?舍弃功名富贵?”白思绮睨着他,口吻淡淡地道,“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慕飞卿也回视着她,“莫非在你眼中,我是个贪恋权势的世俗之徒?”

“算了,”白思绮一摆手,“我只知道,目前保家卫国,才是你最重要的责任,现在天祈国内忧外患,别说你堂堂宁北将军,就算一个稍稍明理的普通百姓,也决不会弃家国于不顾。”

“是啊,”慕飞卿赞许地点头,“所以该做什么还是得去做,不管是情愿不情愿,乐意不乐意,就比如”

两人心下雪亮,相视一笑,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如果千机册和兵符果真落入南韶掌权者的手中,那我们倒不用如此着急了,毕竟现在南韶急着与我们修好,还送来他们的公主进行联姻。只是”慕飞卿沉吟着,眸光流转,“他们此此举的用意到底何在呢?”

“我倒有个大胆的想法。”白思绮眸中闪过一抹迅疾的亮光。

“什么想法?”

“或许,我可以去找找那位刁蛮的公主,从她口中,说不定能探出些端倪来。”

慕飞卿沉吟着:“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你要小心,别被她发现用意。”

白思绮嫣然一笑,自信满满地道:“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而且”她的眼神慢慢变得诡谲高深,“我想,以你慕大将军的本事,应该也在梅昕身上,下足了功夫吧?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法子逃出你的掌心!对吧?还有,千机册既然是遍布诸国的情报网,那么南韶内部也一定有你的人了,要找出梅昕及那两样东西的下落,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聪明!白思绮,你很聪明,聪明得让我吃惊!”慕飞卿胸中闷气尽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这将军夫人,非你莫属,这府内上上下下所有女人加起来,怕也不及你一半的心思机敏!”

“将军过奖了!”白思绮的面色却蓦然一寒,“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了吗?对自己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如此的防范,如此的算计,如此的利用,难道不让人心寒,不让人齿冷吗?白思绮之前所以卧病四年,怕也是你这位大将军,故意为之的吧?”

“怎么?”慕飞卿的面色也骤然冷冽,“现在想和我算总帐了?”

“岂敢岂敢!”白思绮袖而起,眼中浮出难以掩示的厌恶,“慕飞卿,嫁给你这样的男人,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你虽是一个称职的将军,却是天下最不称职,最无情的丈夫!”

白思绮说完,愤然离座,甩开步子冲出房门,只觉一口郁气积压在胸中,非得找点什么发作出来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