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毒的宫女是谁?”吴九诧声惊问。

“或者,是易容,或者,是与梅昕长得相似之人,或者”慕飞卿没有明说,只是目光飞快一闪,“总而言之,我能肯定,那个宫女绝不是梅昕!真正的梅昕,也许早已离开天祈,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个梅儿与梅昕之间,定然有着某种关系!”

“这样看来,”吴九努力地思索着,“今日上午红翎公主的到访,必然是刻意为之,可她让这个酷似梅昕的梅儿出来折腾这么一通,到底目的何在呢?既然她前来天祈,是为了与将军和亲,那么照理说,她是不应轻易与将军起冲突的,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甚至是故意为难将军,这,这不是很让人难以理解吗?”

“让人难以理解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件事,”慕飞卿的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襄南王一直长居于封地,此时却突然回京,今日金殿之上,他看似极力调解我和红翎公主之间的矛盾,其实明里暗里,都有打压我,挑起事端之意,况且在离宫之后,他还”

“他还怎么样?”吴九不由屏住了呼吸

“没什么。”慕飞卿摆摆手,扫了白思绮一眼,将话题转回,“总而言之,梅儿的身份,和梅昕一样可疑,你传令下去,一定要设法查清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我怀疑,她们都是南韶安插进天祈的暗人,至于是否都听命于红翎公主,这就不好说了。”

“没错,”吴九轻轻点头,“现在红翎国内的大权均掌控在摄政王红鏊的手里,其兄红战虽然还担着国君之名,但因为长年有病在身,早已不理朝事多年,朝中文武大臣也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摄政王红鏊,而另一派,则极力扶持红翎。”

白思绮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扶持红翎?扶持红翎做什么?”

“当然是登基称帝了。”慕飞卿丢给她一个“你白痴啊”的眼神。

“登基称帝?”白思绮满脸愕然,“难道说,南韶的帝王,是不分男女的吗?”

“是,”吴九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在南韶,只要是皇室中人,不分男女,不论长幼,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让众人服帖的能力,就能登上帝位。”

“想不到,”白思绮这下可真是长了见识,“南韶国居然如此开明。”

继而,她又倏地抬头,讶声呼道:“不对呀!如果红翎一心想当女皇帝,怎么会跑到天祈国来嫁人?”

“所以,和亲只是一个幌子。”

“所以,”白思绮眸光一闪,“你答应皇上,迎娶红翎,也只是一个幌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

。”慕飞卿平静地答道。

“难道”白思绮心念陡转,“皇上对这一切,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日在御书房,才采取了和稀泥的做法,就是不想让这事影响到和亲?”

“这是原因之一。”

“那么原因之二呢?”

慕飞卿和吴九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回答白思绮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道:“今天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切疑问的答案,会在不久之后揭晓”

“不久之后?”白思绮抬起双眼,对上慕飞卿深沉的黑眸。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投入全部的精力,做好准备,吴九,派去南韶的人,一定要在吉日之前返回,明白了吗?”

“是!将军!”吴九沉声答应,正欲退下,忽又想起一事,折身走回,“将军……今日闯进后院的,共有两人。叫梅儿的宫女去了铭心堂,可另外一人”

“另外一人,进了这东院,是吗?”

“将军如何知晓?”

“我不但知晓他进了这东院,还知道,他是谁的人……”

“谁的?”白思绮和吴九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可说。”慕飞卿诡谲一笑,没有回答,慢慢挺直身体,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道,“困了,都睡觉去吧。还有,吴九,你通知下去,内外院即刻解禁,可以随意活动了。”

“将军?”吴九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慕飞卿摆手道,“毋须多问,照我说的去做。”

“是。”吴九答应着,侧身退下。

慕飞卿走到白思绮身旁,拉起她的手,嗓音忽然变得格外柔和:“夫人,为夫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呢。”

白思绮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一头雾水,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撇唇答道:“好吧夫君,我们用膳去。”

两人相偕着出了书房,回转主院

。刚进院门,知竹和雪画便迎了出来,面现喜色地叫道:“将军,夫人,你们可回来了,老夫人已经派傅管事来问过好几次了。”

“娘?”慕飞卿一怔,转头看向白思绮,用征询的口吻道,“要不,我们去宁致院向母亲问声安吧?”

“也好。”白思绮毫不犹豫地点头慕飞卿和红翎入宫面圣,贞宁夫人自然是悬着一颗心,既然平安无事归来,去向老夫人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

刚出院门儿,却迎面撞上傅管事。

见到慕飞卿和白思绮,傅管事也不由一喜,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声念了句“阿弥驮佛”,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迎上前来,微一欠身:“将军,少夫人,这是要去宁致院向老夫人问安吗?”

“正是。”

“老夫人已经交代下来,将军和少夫人奔波劳累一日,不用亲往,只着奴婢传个口讯儿即可。将军和少夫人这就请回房休息吧。”

“这样,不好吧?”白思绮有些迟疑,慕飞卿却淡淡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朝傅管事点点头,“飞卿领命,烦劳傅管事上禀母亲,说飞卿一定好好顾惜自己,不会让她操心的。”

傅管事脸上笑容更甚,微微颔道道:“如此甚好,奴婢先行告退了。”

看着傅管事侧身离去,慕飞卿和白思绮这才转身,慢慢地朝回走。

“你到底在搞什么?”白思绮侧头看着他,略带不满地道。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教导我,要想成为一个胸藏乾坤的大将军,就必须做到山崩于前不变色,海啸于后不动心,即使面对再大的事情,也要淡定自若,只可惜,我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却始终达不到……这一次,我不想再让母亲失望了……”

白思绮沉默,指上加力,回握住他微凉的手掌,绽出一抹轻浅的笑容,语气诚挚地道:“慕飞卿,虽然,直到现在,我对你这个人,还有诸多的不满和猜忌,但是我相信,你的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对于家,对于国的责任,你比谁都更清楚,你也比谁都更尽职,所以,你不会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