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多前，也是在这里，有一个比你不知大多少岁的家伙，活了半辈子也没能早点明白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没想到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不错！甚好！”
那声音中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魔力，吸引着易凡去凝听，去思考，甚至沉醉在里面。沧桑、沉重、欣慰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寂寞，易凡听的越用心，感受到的就越清晰，似乎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邻家的老爷爷，正坐在自己身边给自己讲故事一般。那个声音，已经将你彻底的迷住了。
“离人，你只是天庭一名小小的天将，竟然敢擅离职守，私自释放妖族余孽，该当何罪！”
“什么是妖孽？什么又是罪？这天底下的道理全凭一张嘴去说，我离人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没想过怕你们，一起上吧！”
“天将离人，奉命擒拿妖族余孽，却罔顾圣恩，私自释放穷犯，十恶不赦，天帝有命，抽筋拔骨，灵魂生生世世不得超生，永堕阿鼻地狱！”
“大胆！离人，你竟敢串通妖族造反，当真是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我活了半辈子才明白，什么天地同寿，什么日月同辉，狗屁！修道就是修的个随心所欲，被这么多东西羁绊，你们修的狗屁的道！”
“叛逆离人，身为天庭镇守大将军，知法犯法，胆敢勾结妖族造反，佛教诸位，还不随我一起镇压了这厮！”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诸位兄弟，随我上！”
战火弥漫，燃烧的战旗，殷红的鲜血，满地的残肢，断戟残剑……
沉默，一直就这么沉默着。
良久，一阵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寂寞。
“仙人果真这么不堪？”说话的是易凡，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没有散去。
尽管自己只是觉着仙界和修真界其实没什么两样，但是易凡真的不敢相信，仙界竟然比修真界还要残忍和歹毒，竟然翻脸就对自己昔日的战友出手。十几万年前，正是封神之战刚刚结束没有多久的时候，玉皇大帝借助妖族圣母女娲上位，妖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过分为难玉帝，非常和谐的把天庭的掌管权力移交给了玉帝。哪知道，在掌权之后，玉帝第一个出手要对付的竟然就是妖族！
“当真是无耻至极，无耻至极！当神仙能当到这种地步，真是极品了，难道他就不担心天道惩罚吗？”这一刻，易凡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情，是失望还是痛心？
自己心目中那样完美的仙界，竟然是那样肮脏不堪，堂堂天界之主，三界之王，玉皇大帝竟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难道他就这么无所畏惧吗？难道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吗？这件事在易凡看来简直有点骇人听闻，修真界之中虽然不乏杀人越货的事情发生，但是类似于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如果被大家知道的话，那做这件事的人一定会被大家孤立，甚至有些颇具有侠义之心的高手还会出手亲自斩杀这样的败类。玉皇大帝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呵呵，无耻吗？”那声音离自己很近，似乎就在耳边一样，声音中似乎有一点缅怀的情绪，慢慢说道，“大概吧！玉帝是当初六位圣人一起推选出来，道祖钦命的。想当初，他刚刚接掌天庭时，天庭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部门都是被三清门下把持着，他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如果不是妖帅饕餮看他可怜，派了一队妖兵，他身边连一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妖族对玉帝当真是够仁义
，连我们后来跟随在玉帝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可是，可是到最后呢？玉帝竟然就那么翻脸不认人了，而且翻脸翻的那么快！”
“您就是那个故事里的主角吧？离人前辈？”虽然是一个问句，可是易凡却说的无比坚定。
“什么是仙？什么是道？妖怎么了，是妖就必须要死吗？”声音并没有理会易凡的提问，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明明是人家帮助了我们，我们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要出尔反尔呢？恩将仇报，这就是一个仙人应该做的事情吗？我不懂，堂堂天庭，三界之主，怎么可以不以身作则反而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我不敢相信！我不愿意相信！”
“老实说，我也不太相信，虽然在下面的修真界时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少遇到过，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传说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易凡顺着那人的话接了下去，语气中充满了一种难掩的郁闷，“刚开始修道的时候，教我们心法的师父就告诉我们，仙界那是我们修士们的天堂，在哪里有数不尽的地宝天珍，在那里的人都是大能修士，他们和谐相处，他们无所不能，他们亲如兄妹……”
“呵呵，你们那个师父编的真好！”听到易凡讲的这么生动，那个声音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来，“如果仙界真的有下面说的那么好，这十多万年来，我又何苦这样，日日夜夜心中苦恼不已，却空有一腔打抱不平的心思没有那个本事，到现在只能像一只困兽一样呆在这里！”
“离人前辈，刚刚您领我进入幻境，那里面我看到的那个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您既然愿意出来和我说话，那一定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可是前因后果我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够帮得了您呢！”
“年轻人，你很聪明！“声音略一停顿，显得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明悟了，“不错，当年我叛出天庭的时候封神之战才刚刚结束不久，此间的战斗痕迹却是三万多年前的，中间差了差不多七万年，你当然可以看出来，这件事还没有了！”
“前辈，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促使您叛出了天庭，仅仅是因为您效忠的玉帝本人忘恩负义吗？那么您既然已经叛出天庭，并且在十万年前于此间和天庭进行了交战，那为什么这里的交战痕迹看上去最多不过三万年？十万年前，您率领的妖族军队和天庭在这里交战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呵呵，还能发生什么！”虽然是在笑，可是易凡怎么听来，里面都是难掩的心酸，“败退，俘虏，杀俘……”
“怎么会！”易凡大惊失色，惊叫出声来，“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女娲娘娘的怒火吗？难道他们就不怕，将来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三界的悠悠众口？”
“怕！他们怎么会不怕！所以他们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声音变了，连空气中都夹杂着浓浓的杀气，饶是已经辟谷多年，易凡还是感觉到周遭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我本是下界一株槐树得道，千年苦修方才化形。那个时候，东皇未死，帝俊为尊，我妖族兄弟姐妹如一家人一样，幸福安乐的生活着。可是，可是就因为圣人们一句所谓的天道有常，妖族千万族人一夜之间被生生活埋在不周山下！女娲是我妖族的圣人，她说那玉皇大帝是道祖钦定的三界之主，我妖族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妖帅甚至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天庭的人了，一定要悉心听从玉帝的召唤！可是那玉
皇大帝是怎么做的？”
“前辈，您还是……”
本来想说几句劝说的话，可是到了嘴边易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位叫离人的前辈，很明显就是当年妖帅饕餮派到天庭追随玉皇大帝的那一批妖兵的统帅，原本更弦易帜换了新主人，以为是一件不错的差事。
可谁曾想，自己的新主人翻脸不认人，竟然在摆脱危机之后，对自己曾经的恩人忘恩负义！人人都有向道之心，离人明显也是这样的一个妖怪，妖族原本就是一个血脉传承虽然很优秀，但是后期发展力不足的种族，如果自己可以跟随玉皇大帝，没准再过些年真的可以取得突破。然而，天庭对妖族祭起屠刀之后，离人的小算盘就彻底被打破了！
一边是自己曾经的族人，那里有自己熟悉的兄弟姐妹们，另一边却是玉皇大帝代表的道门以及佛门势力，跟随他们，自己就有机会走上无上大道，多么艰难的一个选择！然而，在经历了最初的迷茫之后，离人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族人，背叛了天庭。
什么是道？什么是仙？
关于这个问题，易凡很迷茫，但是离人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仙就是仙，道就是道。路在脚下，唯我心意，往哪里走都是自己的道，但是这条路永远都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仙又如何，神又怎么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仅此而已！
“你懂了？”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声音重新变得古井不波起来。
“晚辈，晚辈汗颜，只懂了一点点”易凡苦笑着指了指头顶的天，又环视一圈周围的那些土包和枯骨，沉声道，“我想，前辈把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并不是想证明天庭如何如何肮脏，这个世界又怎么怎么不堪，这些东西只要我还活着，以后都会慢慢接触到的，更何况晚辈也是从下面飞升上来的修真者，更比寻常人明白这个道理！”
“修真者？”声音有点疑惑。
“前辈有所不知，所谓修真者其实就是修士的另一种说法，根据下界典籍的记载，封神之战以后，道祖和六位圣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把父神盘古所化的这个世界进行摞叠似的分界管理。冥界在中间，地仙界在上面，然后把一些并不适合修士们居住的土地放在中间，但是为了让中间人界的一些有能力的天资卓越之辈也获得一样的修炼机会，于是特意传下几本修炼的书去，以供下界修士修炼，这些人就是修真者了！”
“哦，这个主意挺不错的，谁出的？”
“不知道，听说是出自玉皇大帝之手！”说这句话的时候，易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低些，然后微微抬起眼睑，望了一眼身前的这株老槐树。
“不错，虽然我很不忿他的为人，但是这天地之间他的确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出乎易凡的意料，离人并没有生气，甚至很客观的夸奖了一番玉帝，易凡听得出，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
“呵呵！”易凡见到离人并没有发脾气，尴尬的笑一笑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前辈想让我知道的其实这么一个道理！”
“哦，说来听听！”
“不急，前辈，您来听我也为您讲一个故事吧！当然，我的能力自然不能和您比，幻术什么的能力不够，您就勉为其难，听我当面跟您将吧！”
“老夫已经好久没听人讲故事了，来吧，说来听听！”
“这还是我师傅讲给我听的。”
易凡清了清喉咙，放慢了语气，娓娓讲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