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半文正想把假荷包狠狠丢掉,想了想又揣回兜里。但是坏事似乎还没有到头,因为他抬起头向前看时,一个壮实的挎刀人正岔腿堵立在小巷的尽头。

挎刀人是王府侍卫陈彪。上午被王子默安排在天外楼外围,负责在最外层捕捉漏网之鱼。一直没有异常情况,直到午时将结束的时候,楼上猛然传出砰垹的声音,随后大批侍卫从天外楼冲下来,直奔大街对面的谈笑楼去。

陈彪站在街角,一动不动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一个天外楼的小二从楼里出来,这没有什么奇怪,偶尔会有临时买菜购物的小二出入。但小二没有走向大街,而是转身进了旁边小巷,这引起了陈彪的注意。他悄悄跟在后面,拐过一条小巷后,他发现急走的小二拖去了白色店服丢进了墙内一户小院,他意识到自己一直闲挂着的网,终于捕到了一只大鱼。

陈彪喝令他站住别动,手紧紧握住了刀把,急步向那个刚装进荷包的人走来。

孔半文暗骂一声,却并没有把这个彪实的侍卫当一回事,他没站住不动,也没回头逃,而是正冲着陈彪冲了过来。

陈彪大喝,唰地拨出明晃晃.的佩刀,如果这瘦家伙不长眼,那只有给他开个花。他屏住气息,站稳马步,平端佩刀,准备给狂奔而来的大鱼致命一击。

冲来的家伙贴着墙角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脚蹬到墙上,身子侧立,脚尖加力,竟然一下窜到丈高的屋顶之上,陈彪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傻了眼,仰头看着那个猴子一般的家伙冲他眦牙一乐,从这个房顶跳到那个房顶,就如一只怪异黑色的大鸟,几下就逃离了他的视线,倏忽不见。

陈彪跺脚大骂,以他近二百斤.的体重跳上巷边屋顶实在困难,他只能破口大骂,这算麻玩艺,根本就没动手呢,人家就飞上天了,难得的一次立功机会就这样从他手缝里溜掉了。

陈彪垂头丧气回到天外楼,向郡主覃小贝说明大.鱼得而复失的过程,引得覃小贝同声气恼,连串跺脚。好一个孔半文,竟在我紧门密网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来去自如,还从本主袖袋中盗走“荷包”,可恼啊可恼,可气啊可气!本主这次就跟你耗上来,不把你小子辑拿归案,本郡主就不姓朱!(覃小贝现在也弄不清自己该姓朱还是姓覃。)

覃小贝正想派人告知南京知府,报说王府至宝价.值万金的西域荷包被盗,盗者就是江南三大盗之财盗孔半文,要求全城警备协助搜查。待转完两个圈,又把这个想法打消。

孔半文盗走假手帕自然会很快知晓,若是全城.警备严加搜查,只会把他吓走逼跑,品思思下落就将继续成迷。不如外松内紧,将孔半文留在本地,他不得手定然还会有所动作,到时再严厉抓他不迟。

覃小贝转过几.个圈,心里依旧气闷难捺,在场所有侍卫,还有果果、虎头都不敢说话出声,连喘气声都格外压细。谁都知道小郡主以前脾气不好,现在好了一段,谁知道会不会旧病复发,拿鞭抽人是随时可能的事。

覃小贝突然站住,一直在想,好象除了荷包还缺少了什么,现在终于想起来了,缺了NO.1王子默!王子默,王子默哪里去了?作为此次钓鱼活动的总指挥,这次又被人整得灰头土脸。覃小贝都不知道该嘲笑他还是该安慰他。

“王子默,王公子呢?”覃小贝大声问,满屋的人都紧张地闭着嘴,没有一个人知道王子默的去向。

“傻蛋!不但跑了孔半文,现在连你们的头儿都看丢了!一群饭桶!”覃小贝狠狠骂道。从山寨回来之后,可能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压抑,也可能受到山寨粗野模式的影响,覃小贝现在说话,嗓门大了,脾气暴了,想喊就喊想骂就骂了,有时自己也感到过份和惊奇,不过,这也真他妈的痛快!想想左云龙和朱贝儿才是做人最爽的。

“我在这里。”覃小贝正在楼上转圈骂人的时候,王子默一边说一边上来。满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天塌下来有大个,温文尔雅的头儿终于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孔半文跑了,荷包还被他偷走了。”覃小贝看见王子默,没好气地说。

“荷包在你身上,怎么会丢呢?”王子默脾气挺好,不温不火地反问覃小贝。

覃小贝气结,梗了一下气鼓鼓说:“所以他才叫江南大盗孔半文么!你呢,你作为护卫统领,却连大盗也抓不到,连个影子都没找不到。”

“谁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我就刚从孔半文的住处回来,抓他只是分分钟的事。”王子默尤显轻松地说。

覃小贝转怒为喜,过去一把抓住王子默的胳膊:“真的?他住哪里?我们现在就抓他!”

王子默把她的手臂摆掉,咳了一下说:“你这样大嗓门去抓人,十个孔半文也跑了。”

覃小贝悻悻缩回手,随后欢喜地问:“你刚才哪里去了,还以为你和品思思一样,被人绑走了呢。”

把孙三从楼下抓到楼上,孙三供出品思思在对面谈笑楼后,王子默即带一、二楼的便装侍卫过去找人。不过王子默并没有亲自进入谈笑楼,而是留在街中监察大街两边的情况。他注意到把守路口的陈彪忽然匆匆离去,意识到可能有情况发生,这时从谈笑楼有侍卫出来报告,楼上并没有发现品思思。

王子默马上跟在后面直追陈彪而去。他看见了陈彪,也看见了孔半文,还看见了孔半文踩墙而起,越顶而过。他没有声张,一直悄悄地跟踪在后。陈彪蹦不上屋顶,王子默却没有问题,他虽然轻功高强,但并没有全力狂奔,所以一直不远不近地潜藏跟踪,一直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小山。望见孔半文从道旁边石后取出一个包袱,拿出一套道袍披好,缓步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座荒僻的道观,敲门进去后将大门闭上。

王子默绕道观转了一个圈,道观门上横匾“清风观”,道观不大,只有两重小院,门漆拖落,路有杂草,显然荒凉日久,少有人至。院内有人应答,至少有两人以上。王子默摸清底细,悄悄下山回城,从城门借马回来,正赶上覃小贝在楼上大骂众人。

覃小贝听完说:“我们多带些人,马上出发,将道观团团围了,不信再逮不住那个孔半文。”

王子默说:“孔半文今日受惊,必定有所防备,道观在小山顶高处,不易大队人隐蔽接近。况且,道面内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万一里面地洞暗道,再一次让他逃了,再捉他就难上加难了。”

覃小贝想想也是,不急今下午一时,看王子默有此地不宜多说的神情,遂挥手对众人道:“收队,回府。”

众人皆松一口气,急先恐后下楼去。

果果在楼上大呼小二:“小二,快快上来饭菜打包!”从头至尾,果果一直惦着剩下的两个玲珑球。

今天白日钓抓孔半文,前半场失手丢人,后半场王子默机警功夫高,总算找回一分,算是双方打平。覃小贝骑着“白马王子”,有意与王子默骑的“白雪公主”并肩而行。

“哎,你说品思思会在白云观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覃小贝搭话说。她心里想,要是那天品思思和她一起被劫到山寨,不知左云龙见了会不会动心,那可是个绝色尤物啊,不知道孔半文会不会忍得住。

“不知道。不会。”王子默回答,可能也意识说得太简单,接着补充道:“品思思年龄不大,却是个人精,她能在品香楼长到十八岁依然完好无损,自然有她过人的一套,这一点她比你强。”

覃小贝撅起了嘴,道:“人家当然比我强了,南京花魁么,人漂亮又聪明,当初送给你,还假装清高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不是,不是,”王子默赶紧解释,“我是说,只在在对付男人方面,她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懂男人的心,也不讨男人喜欢喽?”

“不是,不是,”王子默有点着急,紧着说:“你很聪明,只是在那方面,缺少经验而已。”

“那我就多找几个男人,快些补充些经验好了。”

“不是,不是,”王子默不知该怎么说,对覃小贝的胡搅蛮有些生气,说:“我不说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见王子默脸色板正,覃小贝反而笑了,仰着脸说:“你不说,我哪里知道你的意思。你这个人,对对女人方面,他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儿。”

两人都知道覃小贝说的“他”是谁,王子默不再说话,打马一鞭,快出一个身去。覃小贝赶紧拍马追上,笑着追着王子默说:“你说我,我一点不生气;我还没说你呢,脸就板得象一块老城墙,你还大男人呢。”

王子默没有办法,勒住马问覃小贝:“你前后左右把话都说到了,还要我说什么?”

“说你心里想说的呀,很简单,比如,现在,你喜不喜欢我?还记不记比武输了以后,我对你提出的那个要求?”

王子默的脸一下红了,心虚似的看看前后,前面侍卫走远,后面果果正和虎头嘻嘻哈哈聊得起劲,才低下头小声说:“喜欢。我记得。”

“大点声,我听不见!”覃小贝大声喊。

“喜欢!我记得!!!”王子默冲着她耳边更大的声音喊。

“公子,你喜欢什么?又想起什么呀?”听到喊声,后面虎头追上来问。

王子默狠狠瞪他一眼。虎头不明所以吐下舌头又退到后面。

覃小贝笑了,笑容象一开放的芙蓉花:“这说对了。以后,凡是你说我的,我都改;但你的毛病我提出来,你也要改,好不好?”

“好——!”

王子默的吼声震得覃小贝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