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半文全身被铁链锁住,兀自不服,口中叫嚷:“什么孔半文,我是白云观清虚真人?你们一定弄错了,切莫误抓好人啊。”

果果听了,二话不说直奔上来,伸手向孔半文脸上抓去,孔半文躲避不开,脸上竞被抓了几得血道了。果果“咦”了一声,诧意地收回手,原来老道这张脸就是孔半文本来真面目。

孔半文于是蹦着大喊冤枉,叫得更凶。

这时一个侍卫从后院走来,与王子默一阵低语。王子默大声喝道:“孔半文,别演戏了,你的两个徒弟全都招了,是不是端午节明月弄丢了你的荷包,你过去寻找顺道劫走了品思思。前几日听说郡主回了王府,再派清风去王府送了三封铜钱信?人证特证确凿,你休想再抵赖。”

听了这些话,孔半文愣着想了想,不再蹦跳也不再言语。

孔半文江湖绰号“偷遍天下”,自好旅游,四海漂泊,每居一地少则半月,长则一年,并且有一习惯,就是喜欢在当地寻找两个伶俐童子招作徒弟,一律统一名命:清风、明月。十几年来孔半文可以说桃李遍天下,几乎每省每府都有他和弟子清风明月,如果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孔教也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

今春来到南京,孔半文从一.富贵老头身上盗得一西域风格的荷包,打开荷包时,里面机关射出毒针险些伤了自己,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特别,就把荷包机关重新装好,丢在一边没有太当一回事。

很快孔半文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追找荷包的下落。而通过某种渠道,他得知荷包的主人——就是他所偷的那个富贵老头,原来是私服游访的当今皇上的叔叔九王爷!

开罪九王爷孔半文倒不特别.担心,反正偷一百起是偷,偷二百起也是偷,光是府库的官银,他就拿了无数,只要被官府抓住,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好奇的是,以九王爷的尊贵身份,为什么怀里会揣这样一个破旧的荷包?丢失之后,又派那么多人秘密追寻?

这个旧荷包一定有大秘密所在。

端午节上午,孔半文终于从某个渠道了解到那个.西域旧荷包所蕴藏的价值,当他匆匆由城里赶回白云观——白云观的原主持和小道士被他用50两银子打发回家了,却发现藏在灵宝天尊塑像下面秘密空洞里的荷包不见了!这让他惊得非同小可、气急败坏,急忙问询两个徒弟。清风说荷包被他和明月拿出来玩机关射针,现在正揣在明月身上。

明月哪里去了呢?进城看赛龙舟去了。

孔半文急急赶往城内玄武湖。偏巧明月这个倒霉.蛋看过寨龙舟,走在大街上一时手痒,顺手牵羊盗包时正被逛街的覃小贝看见,虽然人侥幸逃拖了,旧荷包却被覃小贝抢走了。孔半文碰到明月问清楚,急急又来找覃小贝,偏偏看见一伙强人赶在他前面将晕过去的覃小贝劫走了,气恼至极的孔半文意外发现现场美貌惊人的品思思,遂用刀劫走了品思思。

孔半文对品思思倒没有特别的欲望,劫她只是.想用来与王府郡主交换荷包,哪里想郡主一下失踪了近一个月,把孔半文等得望眼欲穿,回头将惹出这连串麻烦的小徒明月打得半月不能走路。等待一去无踪影的郡主期间,有些绝望的孔半文还与师弟花千里去了一封信,告诉他南京城第一美人、身价万两黄金的品思思就在心自己手里,如果师弟有意,速带万两金票前来。

花千里还没有.到,郡主覃小贝突然回到了王府,孔半文得到消息,指派清风连往王府送去三封铜钱信,之后就有了天外楼计中计,盗去假荷包,又被王子默发现跟踪等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长江大浪平安过,不意阴沟翻了船。孔半文实在没有想到王府的鼻子这么灵敏,反应又这么快,再晚半天,他就将带着清风明月搬去离城更偏远的地方,谁能想上午就被一伙上香人牢牢捆住了呢。

孔半文长叹一口气。

“说,你把品思思藏在哪里?”覃小贝大声喝问。侍卫们把小小道观二院二殿六间屋搜了个底天,也没有发现品思思的影子。

孔半文翻眼看着覃小贝,说:“如果我把品思思交给你,你会把荷包交给我吗?”

呵呵,这孔半文还挺幽默,自己被铁链都捆成这个样子了,还大模大样地和郡主谈条件。果果和侍卫们都憋不住地笑了。

“你把品思思交给我,我或许能帮你求请,让官府考虑减轻你的处罚。”覃小贝没有笑,认真地回答孔半文。

孔半文摇摇头,说:“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

侍卫陈彪跨步上前,甩手给了孔半文一个大耳刮子,昨天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掉的恶气终于稍稍出了一口。

“他妈的,还嘴硬!再不说,我马上拿刀剁了你的手脚!”陈彪一边骂,一边捋起袖子准备好好招待孔半文一顿。

孔半文突然开口:“好,我带你们去找品思思。”说着用头示意了一下后庭。

“他妈的,这就对了么,识相点。”陈彪和几个侍卫团团牵着拥着铁链捆绑的孔半文向后院走去。

王子默和覃小贝他们紧随其后。

穿回灵官殿,重新来到三清大殿前面,孔半文突然用目光右侧一指,叫道:“地道便在那里。”就在众人转头看时,孔半文猛然向下一蹲,整个身体骤然变小了,原来紧紧捆着他的铁链象蜕下的蛇皮一样哗啦拖在地上。没等众侍卫反应过来,孔半文一个旱地拨葱就在蹿起,窜到半空一人多高,左脚尖正好点在惊讶咧开了半张嘴的陈彪头顶,脚尖用力向下一踩,陈彪便挫了半个头。孔半文还不算完,闲下的右脚象踢球一样抡圆了踢在陈彪腮帮子上,陈彪的脸顿时肿得象熟透的半个西瓜,孔半文却借力象一只灰色大鸟一样轻轻飞到了三清大殿的殿背之上。

这一突发变故就发生在石火电光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孔半文已从容立在殿瓦之上。

王子默赶到前面,抬头仰望大殿,自咐就是自己也须借力才能勉强蹦得上去。

孔半文立在殿上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下方众人说:“就凭你们这几个雏娃,象捉拿我‘偷遍天下孔半文’,还是太嫩了点。”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便是方才覃小贝从衣袖里掏金镯时显lou出的那一只,既然它被孔半文瞄上了,蔫有不顺手取走之理——低头看过,果然又是一只假的,孔半文随手抛于殿下,俯首再对众人说:“不过大爷还可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将真荷包抛上来,我便将品思思藏身之处指点给你们。”

下面的众侍卫,气炸连肝肺,啐碎口中牙,恶骂连连,偏偏又跳不上去,对孔半文又无可奈何。

覃小贝突然仰头开口:“孔半文,本郡主再给你一个最后机会,如果你现在跳下就擒,交出品思思,本郡主将向官府求情,替你减轻罪责。”

孔半文听了,脸上显出极不可思议之表情,心知对话无法再进行下去,遗憾地摇摇头,仍不失风度地道别一下:“既然如此,孔某就此别过,天高地远,后会有期。”说完,运气举步欲走。

王子默提气也欲踩上跳到大殿顶上,却被覃小贝一把拉住,只好不解地眼睁睁看着孔半文远走高飞。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大殿顶上的孔半文忽然象喝醉了酒一样,走起了猫步,一步一个踉跄,最终摇了摇晃了晃,一个跟头翻倒在殿顶,压坏了几片老瓦,整个身子骨碌碌从殿顶横着滚了,多幸殿前老树的斜枝担了一下,否则这一跌纵然不至要命,也要摔个七荦八素。

王子默急步过去手指如飞,连点了孔半文周身一十八个大穴,使其除了嘴巴其他地方再动不了。肿了半边脸的陈彪过来,更是手段毒辣,直接用一根细铁条穿了孔半文的琵琶骨,将铁条绕了一个大圈,另一头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再使力扯了一扯,血水从孔半文骨肩流出,孔半文痛得冷汗冒出。纵然如此,孔半文自始至终咬住牙齿,未哼一声痛,未说一个字。

覃小贝扭过头去,不忍观看,开口喝令让陈彪住手,心里对一把年纪的孔半文所表现的铁汉骨气暗中佩服。

只是孔半文怎么好好会从大殿顶上滚下来呢?

王子默不理解,孔半文自己更想不明白。

覃小贝开口,让孔半文输个明白。他输就输在他太好奇、太贪心、太仗技恣行!他实在不应该再去偷走覃小贝袖里的另一只荷包,虽然覃小贝故意显lou让他看见。

那只荷包是覃小贝再次请求李妃加工赶出的,然后她拿着这只荷包去了寄情苑,向苏妃讨要了一种叫“麻骨散”的白色药粉,细细涂抹到荷包之上。苏妃反复强调,特别注意不要用手和皮肤直接接触药粉,否则药力会浸入骨内,只有运功或加速跑动,便会导致血脉阻塞,全身麻木,最终僵硬摔倒。

果然,孔半文的两个指头钳出了荷包,在运力逃拖跳上殿顶之后,药力发作,正如苏妃所说,他突然全身麻木僵硬,最终如一根木头一样滚下了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