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今天都有什么事来着?”

清晨一起来,覃小贝就觉得有一件事今天要办,却一直没有想起到底是件什么事。

“王公子出门办事了。”果果马上高声提醒。

这个覃小贝知道,王子默今天去山寨,是两人一起商定的。荷包风波暂过之后,王府门前的闲人少了,但南京城里的乞丐却象随着夏季到来而飞出的大批苍蝇一样,忽然一下子呼啦啦多了起来。

本来城里乞丐多两个少两个都没有关系。只是去年和今年,江南江北都是丰收年啊,面且太平岁月,无乱无灾,按说丐帮没有大规模招生的生源啊。另外,南京城里好象也不是多了一个两个,十个八个,说是多了成百上千都不夸张,每条胡同无论大小差不多都能轮到一两个了,而且许多乞丐说的并不是当地口音,江南江北都有,这就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南京知府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夏至节,曾在城里清荡了数次。但正象赶苍蝇一样,你整顿城东,乞丐们会跑到城西;你扫荡城北,乞丐们会躲到城南;你要费大周折全城清理,乞丐会暂时避到城外,只要第二天城门一开,照样呼啦呼啦涌进城来。你总不能把上千上万的乞丐和流浪人员全部抓捕收监吧,监狱地方也不够啊,而且还得一人一张嘴管他们饭吃。好在,乞丐虽然众多,除了于街乞讨和有碍观瞻,倒也没有生出别的麻烦,官家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覃小贝总觉得有点不正常。也许认识了左云龙,对丐帮的事情过于敏感了一些。但在在下关镇胡同大院里看见丐帮水长老,竟然和莲教的护法一起拜见九王爷,覃小贝和王子默都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左云龙。好歹左云龙是王子默的大哥,是覃小贝曾经的“二号”追求者。

前几日王妃宣布了将全府.家眷迁居京城之事,虽然早就听到了风声,但全府上下还是如石落水般出现一阵躁动。各位妃子都无话说,想到京城可能更加繁华热闹,而且又在王爷身边,还能一路长途游山玩水过去,自是兴奋异常,操心多是带什么东西,打多少包,恨不能缸里的金鱼,院里的老树一起打包运去。唯有苏妃提出自幼生长江南,不习北方水土,请王妃转禀王爷一个请求,要求留在南京王府,如果王府不方便居住,别觅他居也可。

王府的仆人们议论担心更多,谁.北上,谁留守,谁被裁,有多少补偿?……都是每一个关心的切身利益。好在刘总家早有准备,早好备好了人员分与安置名单,一步步的安排,和精确到每一个人、每一条狗的职责和待遇。

最初的几天的躁动过去,王府.重新回到按部就班大机械般的运转状态。

总算今日清净无事,王子默与覃小贝商量后,单人.匹马再去拜访山寨。

“这个我知道了。还有呢?”覃小贝看果果一眼,鼓励她.继续说。

“刘总管问,除了清单上所列,郡主还有没有想带.的东西?”

“哦,没有了,一会儿你就去回复他。”

“他还问,你指定.要带走哪些下人?”果果说着,紧盯着覃小贝看。

“嗯,这个,各随自愿,不必勉强。果果你今天就在拾贝苑里做个调查登记。——对了,果果,你是跟我去北京呢,还是留在南京?”覃小贝背着手,忽然想起问果果。

果果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声情并茂地说道:“果果活着人跟着郡主,死了鬼跟着郡主,郡主到哪里,果果就跟到哪里。”

覃小贝听了吓一跳,有这么跟着我的么,心里却很受感动。想到果果一惯的为人,加一句说:“你也可以留在南京,王府会给你一笔遣散费。”

果果跪着不起,低着头:“果果离开郡主一天也活不下去。”

覃小贝大感欣慰,自己还是挺有人缘,有两个死忠的手下么,却听见果果又问了一句:“遣散费有多少啊?”

“一笔足以让你满意的数字。”

“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王府不可能给我二百两银子的。”

我kao,二百两银子你就不要我了!覃小贝很想过去踹她一脚,却见果果歪着脑袋又想着:“我还是要跟郡主一起走。”

“给你二百两银子呢。”

“我还是我跟郡主走。”

“为什么?”

“许多东西是钱买不来的。”果果这次说的是实话,她有二百两银子,也不会自己出钱从南京到北京玩一趟,而且从此以后伙食标准、生活标准、社会身份都会大大下降。而现在仅仅一句“我家丫头在王府里当差,是郡主的贴身丫环呢”,满街的人都得正看高看果果的父母,全家的差税都能减免,这哪能是二百两银子能买来的呢?再说了,郡主也不是小气之人,加上时不时的打赏,二百两银子,三五年也就攒到了。

于是果果再磕一次头坚定地说:“不管多少钱,我都坚决跟定郡主了。”

覃小贝不再加大金钱数码考验果果。她想起踏青会上对王子默考验的教训,嗯,是的,人性的东西最好不要做逼近底线的考验,大家都是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便是这个道理。

覃小贝挥挥手让果果站起来,果果真要走,她还真舍不得呢,虽然马屁多了点,其他方面小丫头做得还挺出色的,就是果果的马屁,也有点习惯了接收了呢。

“起来吧果果,想想,今天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有了。”果果站起来手指顶着脑袋使劲地想,“哦,还有一件,今天是南山皓的生日!”

对了,就是这件事。覃小贝当初拜师学艺时,就打听出师傅南山皓的生日,并特别提醒要果果记下来,到了那天别忘了提醒自己。结果真到了,还需要自己先提醒果果提醒自己。

从山寨回来后,基本上每天都会过去向王妃请一次安,向南山皓报一次到。对王妃的感情越来越深,对学武的热情却越来越薄。

一个是覃小贝对自己学了三着两式的实际运用效果有些失望。学武当然有用,至少学了五禽戏和蜀山诀,打个果果、虎头就没问题,“比武”偷袭王子默赢了也是自然,只到了外面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左云龙、木长老他们就不用说了,就连杜虎、孔半文、花千里一类二三流角色,自己也不是他们对手。当然可以继续在武学上深造,有南山皓这样别人求之不得的高师,还有南山皓叹为观止的什么自己的“学武天赋”,肯定会有大的提高。

问题是武学和其它学问一样,入门容易提高难,越往下学边际效应越明显。打败果果虎头可能只需要三五天,但要打败王子默可能就需要三五年,还不一定。自己还要不要下更大精力去提高呢?

这就引出另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学武,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最初是为了好玩,为了比武打败王子默。那么现在呢?成为顶尖高手,称霸江湖武林?覃小贝没那个想法。

有一天在南苑,覃小贝问南山皓:“师傅,武功最高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吗?”

南山皓默然。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以世俗的眼光看,当今武功最高的慈恩方丈、见素道长、妙空真人,甚至莲教教主盛冲天,都不是最强的人。任何人再强谁又能强过皇帝皇室呢?事实上,任何一位封疆大吏,都是当地最强势的人物。而这些人,绝大多数连武功边都不沾。

也就从问话那一天起,南山皓不再逼迫覃小贝每天至少两个时辰的练功。是的,覃小贝身为王府郡主,位高身重,即使有什么地事情需要武力,只要让府内的王子默、李子默、向天傲、南山皓去办就是了,何劳自己动手。所谓武术武功,对他们最多只具强身健体广播体操的意义。

覃小贝还是每天到南苑报到,也只是向师傅报个到而已。南山皓闲下心来,也会向覃小贝讲讲一些武林逸事,覃小贝听得津津有味,远比背蜀山诀更有劲头。

虽然自己这个关门徒弟天赋禀异,万里无一,不再精进殊为可惜。但是南山皓已经想开,万法皆缘,随缘自在,如果有心,覃小贝应该会取得比学武更大更好的成绩的。反观自己,打遍天外已罕逢对手,却是连某个人的面都不敢见,改名换性隐于王府。智商、情商、财商,原来哪一个都比武商厉害,呵呵,真是到老才明白这个道理,呵呵呵呵。

南山皓的生日,自己都早忘了。这时由果果提醒出来,覃小贝拍拍脑袋说:“对,就是这个。果果,你马上去厨房,为师傅备下寿桃与长寿面。”

果果撇撇嘴,道:“郡主,王府的饭菜怕是师傅都吃腻了,不如,到天外楼包一桌?”

覃小贝想了想,也行,“那就中午天外楼吃大餐,晚上回府吃寿桃。”

“好咧!”果果兴冲冲答应,马上去办,回头不忘再提醒一句:“郡主,一定要定天外楼的玲珑球啊。”

上次她与虎头分享了一个半玲珑球,余香不绝,绕舌三日,令果果回味至今。

天外楼预定下蜀菜大宴。希望这一次出去不会再碰到新的事端——碰上也无妨,有师傅南山皓这样的大高手同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