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敏赶紧把已经取下一个扣的口罩重新扣上,同时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张望。 那个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留着长发,穿着布满破洞的牛仔裤,但看起来很清爽干净。 手里拿着画板,正照着远处的景物描描画画。 韩敏略微走近了些,看清了他的面容,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要说什么叫做艺术气质,看看他的脸就知道了。

韩敏忍不住走近他,细声细气地问:“你在画什么?”

小伙子听到韩敏问他,惊讶地放下了画笔,仿佛现在才发现有人走近他一样。 韩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还真是全神贯注,要是有人打劫你,你也怎么迟钝?嘴边却是微笑着,低头看了看他的画板,不禁有些迷惑:“你画的……是抽象派吗?”

韩敏原以为他在对着景物写生,现在一看却发现不是。 画板上有大片的黑暗和混乱的色块,掺杂在一起给人以混乱压抑的感觉。

“我在画炼狱。 ”小伙子平静地答道。 那语气和说“我在画一朵玫瑰花”没有两样。

“炼……狱?”韩敏感到一阵阴寒,下意识地看了看阳光灿烂的四周,勉强笑道:“在这里画炼狱?有些不搭调吧?”

“就是因为在这里我才画炼狱的啊。 ”小伙子微笑着抬起头来,眼睛像溪水一样纯净,汪着些许深奥。

“为……什么?”韩敏有些糊涂了:“这里这么的……明亮,可是炼狱里……不是……”

“可是炼狱地亡魂也渴望阳光啊。 ”小伙子挑了少许颜料在画板上画着。 阳光照得颜料闪闪发亮,使他看起来就像在用阳光在画一样:“他们在炼狱里困得再久,都会有重见阳光的那一天。 ”

韩敏心头一震,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心田。 是啊。 连炼狱里的苦难都是会结束的,何况眼前这小小的坎坷呢?想到这里之后她的心里陡然明亮了些,也感到舒服多了。

那小伙子开始端详起韩敏的脸来,柔声问她:“你感冒了吗?”

韩敏脸上一红。 原本打算把口罩摘下来地,现在反倒不好意思摘了。 她含混地应了一声。 忽然一种倾诉的欲望直冲到喉咙口,就像那小伙子是心理医生似地:“其实……我有件事很烦恼。 ”

“那说说看啊。 ”小伙子一副很愿意倾听的样子。

“有人在传我的谣言,很难听难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韩敏犹豫着说。 那件事毕竟太震撼,还是虚化点好。

“你根本不必理睬啊。 既然是假的,你理它作什么?”小伙子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很多人都听到了,我又没办法一个个找他们解释……他们会不会……”韩敏的脸涨红了,终于说出了她最害怕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的。 ”小伙子仍旧很轻松:“谁都不会把别人地事太当回事的。 你的事只有你自己会在乎。 ”

“哦。 ”宛如一阵清风吹过心田。 韩敏感到心里的淤积都没有了。 她微笑着看着小伙子,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画画。 小伙子倒也不怕生,就在她的面前继续作起画来。 他的画笔、画布,在韩敏的眼中渐渐放出光芒来。

警察局里现在却是阴云密布——不,简直像是阴森恐怖地漫漫黑夜。 警察们一个个看起来活象深陷梦魇。 他们正层层包围着一封信,那表情仿佛它会忽然跳起来咬他们一样。

就在今天早上,警察局收到了一封信。 写信的人说自己就是前次伪爆炸案和玩具假尸的犯人。 告诉他们自己将进行下一个大行动。 他说他将在三天后的早上八点半摧毁本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青铜鼎。 他在信中如此说道:“亲爱的警察同志,相信你们仍在怀疑我会不会再让你们虚惊一场。 你们这样想也没有关系。 如果你们不去骚扰我地话,相信我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怎么办?大家?”一向运筹帷幄的警察局长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定……要去守着吧。 ”刑警队长的脸色苍白:“毕竟那是本市唯一拿得出手的文物……”那个如果被毁了,恐怕国家文物局都要找他们麻烦。

“可是……他如此戏耍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剩下的楚飞没有说。 他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就是他作这些事情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纯戏耍。 让他自己也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来。

“明知他有阴谋,我们却不得不往他地圈套里钻,他妈地!”警察局长懊丧地一拳捶到了桌子上。

孙雄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家,轻轻捡起了桌子上的信纸,沉吟着说:“现在至少得到了他地笔迹……”

三天后的市博物馆门里门外站满了警察。 来往的行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不约而同地躲避路人的目光。 孙雄悄悄地对楚飞说:“这次如果再被耍了,媒体非把我们吃了不可。 ”

楚飞点了点头。 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因为怕嫌犯会早早进入博物馆作手脚,警察们六点就到博物馆去把守了。 随着天光的变亮,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警察们紧张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肌肉都似乎在不自觉地颤抖。 行人每增加一个。 对他们来说就多增加一份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楚飞额头上的汗珠也一点一点地增加。 嘈杂的车声、车声,纷乱的人影正在渐渐扰乱他的感官。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心里想着:还不出现吗?

城市的另一段,在全部武装的押运员的监视下,银行的工作人员正用铁箱搬运着今天所需的现金。 反复经历的紧张已经让他们不再紧张,一个工作人员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正在他们离银行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一阵枪声响起,一群全副武装的歹徒从巷角里停着的面包车里跳了出来!

抢银行!?

“什么!?你再说一遍!?”警察局长接到报告的时候宛如高楼失足,失控般地对着手机大喊。 楚飞和其他警察则眼前发黑,浑身乏力。 他们完了。 彻底完了。 早上八点左右正是银行收进备用金的时候。 这个家伙一开始就是想抢银行!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全都在这里守博物馆!就因为那轻飘飘的一张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