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他们赶到舒心堂的时候,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

郑峰、毕老和李云帆走进舒心堂,卞一鸣留在了“东去茶馆”。

“金所长他们在一号厅。”郑峰经过舒心堂售票窗口的时候,窗口里面有一个声音飞了出来。

三个人走进一号厅。

“金所长到池子里面去了。”四老爹道,“茶已经泡好了。”四老爹正在给一个人修脚。

一个跑堂的迎了上来:“金所长已经把座位定好了,来,这四个位子都是你们的。”

“谢谢你,请再加一个位子,还有一个人马上就过来。”

“好嘞,这边还有一个,我给你们留着。”

“四老爹,我们先下去,呆会儿。请您给我们毕老修一下脚。”

毕老小声道:“郑队长,我可没有这个习惯。”

“毕老,您就修一下吧!难道吗!这样——我们也好说事。”李云帆道。

三个人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全脱了,接过跑堂的小伙子递过来的毛巾,穿上木拖鞋,跳着芭蕾舞,冲进澡堂里面去了。

澡堂里面热气腾腾,金所长他们正躺在池子里面。

“郑队长,怎么样?”陈皓挪了过来。

“二姑太怎么说?”史可染往毕老跟前凑。

“我们在二姑太那儿证实了两件事情。”郑峰把整个身体沉到水里面,只露出了脑袋,吐了一口气,“老李啊!你要好好泡一泡,我们已经泡了好几回了。舒服啊!”

“郑队长,证实了哪两件事情?”刘队长迫不及待。

“马明斋的身上有两处枪伤,一处就在屁股,或者臀部上。”

“还有一处呢?”

“还有一处在肩膀上。”

“第二件事情呢?”海洋穷追不舍。

“二姑太曾经在马家的后院看到过马明斋,在马明斋死后的第二年。”

“照怎么说,马明确实没有死。”

“是啊!应该是这样。”

“李队长,卞一鸣这小子呢?”陈皓道。

“在茶馆等候刘局长。”

“我上去,换他下来。”金所长蓦地从池子里面站了起来。

三分钟以后,金所长又走了回来,后面跟着刘局长和卞一鸣,后面还有一个人,是刘局长的驾驶员小刘。

所有的男同志都在池子里面会合了。

“刘局长,您来得真快啊!”李子荣道。

“接到老李的电话,我们就出发了。”

“还没有吃饭吧!”金所长道。

“肚子里面正在唱空城计呢?”

“刘局长,金所长特地为您留了一大碗鲜肉水饺。”郑峰道。

十五分钟以后,同志们已经躺在了躺椅上。

四老爹搬着一个小板凳走了过来:“哪位?来,可以开始了吧?”

“毕老,躺好。”郑峰道。

“还是刘局长来吧!”毕老谦让道。

“你们不要让了,今天晚上我为你们服务,不做生意了。一个一个来。”

跑堂的拎了一壶开水,每个人将泡好的茶一饮而尽,跑堂的又添满了。

毕老仰躺在座位上,四老爹起身到锅炉房拧了两条热毛巾,拿在手上直冒热气。他先把毕老的双脚裹了起来。

“金所长,听说你们在老槐树的树洞里面找到了无头尸的人头。”

“人头是找到了一个,但不是无头尸的人头。”金所长说话的声音很低。一号厅里面的其他洗澡客都中止了他们的闲聊。所有人的眼神都像风一样飘了过来。

跑堂的拎着水壶又来了。

“照你这么说,是两个案子了?”

金所长看了看郑峰,未置可否。

“四老爹,”郑峰接过话茬道,“您在舒心堂修了几十年的脚,十七年前,您给马明斋修过脚吗?”

“你是说死鬼马二老爷吗?”

“是啊!”

“修过,经常修。怎么啦?”

“那么,在您的记忆里面,马明斋的屁股上有没有伤疤呢?”

“有啊!就在这儿。”四老爹朝自己的屁股上指了指,“左肩膀上也有一个伤疤。”

郑峰和刘局长互相对视了一下。

“四老爹,马明斋屁股上的伤疤什么形状?”

“是一个蚕豆大的坑。”

关于子弹的问题,同志们终于在舒心堂里面找到了最终的、也是最权威的答案。

“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说。”四老爹突然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神秘。

“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非常蹊跷,时间是马明斋死后的第三年。”

“四老爹,您请说。”

“这件事情要让伍老三他爹来说。”

“伍老三是谁?”

“郑队长,伍老三就是在这里擦背的。”金所长道,“他爹过去也在舒心堂擦背。”

这时候,伍老三走了进来,他的下身围着一个毛巾。

“老三,你过来。”

“四老爹,啥子事情?”

“老三,你回去一趟,把你爹请到这里来。”四老爹道。

“什么事情,很急吗?”

“公安同志想找你爹了解一点情况。”

“金所长,远不远?”刘局长问

“走着去,来回得半个小时。”

“小刘,你辛苦一趟,开车去。”

两分钟之后,小刘跟着伍老三走出了舒心堂。

十五分钟不到,小刘他们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位和四老爹年龄相仿的老者。

“金所长,您去买一个澡筹,再叫茶馆送一杯最好的茶来。伍大爷,您请坐。”郑峰将自己的座位腾出一块地方来。

“老四,叫我来有啥子事吗?”

“大兄弟,你把那档子事情跟公安同志说说。”

“那档子事?”

“马家二老爷马明斋。”

“伍大爷,请您跟我们说说吧!”

伍大爷接过刘队长递过来的香烟,点着了,吸一口,道:“那——那是二老爷死后的第——第三年,有一天,大老爷——就是马清斋,他来舒心堂泡澡,我在给他擦背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一点古怪,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什么古怪?”

刘局长坐了起来,大家也随之坐了起来。

“小龚,倒开水。”有人在喊跑堂的。

“跑堂的疾步走了过去,倒了水就想走,结果被几个洗澡客缠住了。

“大老爷的后背上有一个不明显的胎记,形状像一只壁虎。”伍大爷道。

“胎记?”

“我常给大老爷擦背,大老爷的后背上没有胎记!”

“你怀疑他不是马清斋。那么,他的鼻梁上有黑痣吗?”

“蹊跷就蹊跷在这儿,他的鼻梁上有一颗黑痣。”

“他来了几次?”

“就那一次,后来我给大老爷擦背的时候,还特别留意了他的后背,胎记不见了。”

“你怀疑有胎记的有可能是二老爷马明斋。”

“是啊!后来,我就跟四老爹说,四老爹说,兴许是大老爷喝了酒,所以胎记就现出来了,高粗刘邦喝醉酒之后,身上就会现出龙形。”

“您以前没有给马明斋擦过背吗?”刘局长道。

“马明死后第二年,我才到舒心堂来擦背。”

种种迹象表明,马明斋在“去世”之后,不单是蜗居在马家后院,偶尔还利用和马清斋之间的双胞胎身份大胆挑战过马家集人的视力和记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