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所长和李子荣回来了。

“金所长,户籍资料呢?”王萍道。她见金所长和李子荣都空着手。

“我刚才听李同志讲,你们在棺材里面看到的尸体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头。”

“对啊!”王萍道。

郑峰望着金所长:“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在我们马家集,有六个手指头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人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六十多岁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

“是周家染坊的周大掌柜,我清楚地记得,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头。”

“他死了吗?”

“对。”

“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马明斋前后,是前是后,记不得了,他死得时候,我和老所长还以派出所的名义出了份子。”

“那就不会有错了。”

“不会错,他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喝过酒,右手上分明是六个手指头。当时,在酒桌上,有人开玩笑说,周大掌柜生意做得好,全亏了六只手。”

“什么意思?”王萍道。

“捞钱捞得快啊。”

“郑队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十有八九就是他。”毕老道。

“不会错,周家历来行善积德,听老所长讲,新四军在芦苇荡养伤的时候,他家出了不少布,给新四军的伤病员做衣服,他家经常做一些修桥铺路的事情,在马家集,就数他家名声最好,除了他家,就是盛家。”

“他叫什么名字?”

“叫周有礼。”

“身高有多少?”

“和门卫张师傅差不多高。”

“郑队长,张师傅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卞一鸣道。

这个周有礼的体貌特征和躺在马明斋棺材里面的尸骸的长度差不多。

“金所长,周有礼的墓地在哪里?”

“就在马家墓地的附近。”

“王萍,把那枚玉佩拿出来。”

王萍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来,走到金所长的面前。

“金所长,您在周有礼的脖子上见过这个玉佩吗?”郑峰道。

“没有,不过,要想知道是不是周有礼的玉佩,很简单,我现在就带你们到他家去,他老伴还活着,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好,估计李子荣他们还有一会才能回来,我们现在就去一趟,远不远?”

“不远,就在东边,在‘我来我客栈’前面,在渡口附近。”

毕老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

“我和金所长走一趟。金所长,有雨衣吗?”郑峰道。

“有。”

“走!”

“郑队长,我和金所长去吧!你留下,说不定陈院长一会就到,刘局长这个人比较固执,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恐怕不愿意离开马家集。一定要把他送到省城去看,这个时候,只有你的话他才会考虑。”

“我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好吧!辛苦您走一趟。”

金所长已经拿来了两件雨衣和一个手电筒,两个人穿上雨衣,走出了会议室。

雨还在下着,按照李云帆的经验,晴了这么多天,既然下了,一时半会不会停。

雨中,路上,没有一个人,“我来我客栈”的幌子灯还在亮着,客栈的门关着。

“李队长,前面就是渡口。”

“这个渡口一直通到桃源渡口吗?

“不,从这里只能到七里湾南渡口,然后再从七里湾北渡口坐船到桃源渡口。”

“我想起来了,昨天在去马集中学的路上,您提过这件事情。多长时间一趟?”

“不一定,因为路比较远,所以要等人差不多了才能开船。”

“从这里到七里湾要走多长时间?”

“估摸要半个小时上下。从七里湾到桃源渡口就快了,估摸十来分钟就够了。”金所长明白李云帆的意思,李队长是在想下午的案子。

“慢一点——慢一点,等船靠稳了,你们再下船。”

渡口传来了摆渡人的声音。有一条船靠岸了,不一会,从船上跳下来五六个人,他们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金所长,摆渡要到几点?”

“不一定,老五就把船停在渡口,他家就住在前面,夜里面如果有人叫,他就跑一趟。”

“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吗!我到这马家集来,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马家集为什么这么繁荣,全凭两个字。”

“全凭两个字?”

“就是‘勤快’啊!”

过了渡口,金所长带着李云帆拐进一条巷子——巷子比较宽。

“到了,就是这一家。”金所长指着一个院门道。

院门在四级石阶之上,院门不大,大概有一米多宽,门头之上有一个不算气派的檐,门上也没有金属环,只有两个不大的门鼻子。

“笃——笃——笃——”金所长在门上敲了三下。

大概是雨的缘故,院子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咚——咚——咚——”金所长用力在门上拍了三下。

里面终于有反应了:“来了——来了!”

“是谁啊?”

“娘,不知道,我去看看。”

“谁啊?”

“如章,是我,我是派出所的老金啊!”

“是金所长啊!您等一下,来了。”

“咣当”一声,院门被打开了:“金所长,快请进!”开门是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人。

周如章插上院门,跟在金所长和李云帆的后面朝堂屋走去。

院子里面横七竖八地搭了很多毛竹和木头架子,估计是用来晾晒布料的,架子下面,有好几口大缸,上面盖着盖子。

“金所长,快请进!瞧这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雨。如章,快去沏茶。”一位老太太迎了出来。

“老嫂子,别忙,如章,坐下来,我们刚喝过茶。”

“金所长,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你今天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不是吗?老嫂子,我们给您看一样东西。”金所长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层塑料薄膜,再打开塑料薄膜,然后递到老人的眼前,“老嫂子,您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老人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愣住了。

“老嫂子,您认出来了吗?”

“如章,快去把你大哥喊过来。”

如章冲进雨中,不一会,如章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跑了进来:“娘,看什么?哦,是金所长啊!”

“儿啊,你看看这个东西。”

寿章看了一下,拿起来上下又看了一会:“金所长,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老大,您见过这个东西吗?”

“这是我爹的东西,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这东西怎么会在您的手上呢?难不成,世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玉佩?”

“老嫂子,让我来告诉您,这枚玉佩是我们在马明斋的棺材里面发现的。”

“马明斋,难道马明斋也有一枚和我爹一样的玉佩吗?金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们现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金所长,您快问吧!”

“好,你爹的身高是多少?”

“金所长,你也不是不知道,孩子随他爹,特别是老大。”老人道。

李云帆目测了一下,周寿章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周如章的身高在一米六六左右。

“我再问你们,周掌柜的门牙是不是少了一颗?”

“对啊!”

“他的右手是不是有六个手指头?”

“对啊!”

“李队长,现在可以确定,马明斋的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周掌柜的尸骸。”。

“金所长,您能不能说清楚一些呢?”周寿章道。

“好,我们刑侦队怀疑马明斋的坟墓是一座空坟。”

“空坟?这怎么可能呢,他十七年前不是死了吗?”老人道。

“没有,在他死后之后,有人曾经见到过他,所以,今天下午,我们就挖开了坟墓,结果在他的棺材里面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根据刑侦队的分析,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周掌柜的尸骸,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老嫂子,请您再回忆一下,周掌柜是在哪一天过世的,具体的时间是……?

“是一九五五年十月七号。”老人不假思索道。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然后递给了金所长。

“老人家,马明斋死亡的时间在一九五五年十月九号,比周掌柜迟两天,时间完全吻合。”

“金所长,照这么说,这么多年,我们周家的子孙所跪拜的不是我爹的在天之灵,而是一座空坟。”

“应该是这样。”

“老头子啊!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一个游魂野鬼啊!幸亏公安同志把你的七魂六魄找了回来,金所长,我老婆子给你磕三个响头,儿啊!快跪下来!”

两个儿子“扑通”一声全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五六个男男女女,全跪在堂屋里面。

金所长赶忙扶起老人家:“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刑侦队的同志,这位就是刑侦队的李队长。”

李云帆还没有反应过来,老人家和他的两个儿子把膝盖挪到了李云帆的面前。李云帆一把抓住老人的双手,硬生生地把老人家扶到了椅子上面。李云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的战友们在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金所长还想说一些安慰的话,李云帆用手碰了他一下,眼睛朝门外扫了一下。

金所长心领神会“老嫂子,明天,雨停了以后,你们赶快把周掌柜接回自家墓地,我们还有事情,告辞了。”

“儿啊!快送送金所长他们。”

兄弟俩一直把李云帆他们一直送到北街口。

两个人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卞一鸣他们已经回来了,张师傅找到了周有礼的坟墓,墓碑上的死亡时间如周老太太所言,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