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反五反’的时候,盛包两家抓住马明斋当过维持会会长这个茬——马二少爷就是这个马明斋,盛、包两家私下里向工作队反映,工作队没有贸然行事,而是暗中搜集材料,盛包两家人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工作队的连队长向上级汇报,因为马家这棵大树根深蒂固,轻易是不能动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上面正想树立一个反面的典型,就决定拿马明斋开刀。

“马明斋是马家第几代人?”

“第二十一代,马家这一代一共有五个儿子,是三个老婆生的,马明斋是大老婆生的,大老婆一共生了两个,马明斋的哥哥叫马清斋,马清斋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大少爷。”

“后来呢?”陈皓把金所长的话当故事听了,他似乎只对情节感兴趣。

“工作组准备让我们派出所到马家去抓马明斋,抓马明斋,谈何容易啊!工作队在决定抓捕马明斋之前,让我们到群众中进行暗访,有些人听说工作队要抓马明斋,夜里面跑到派出所来,向工作队检举揭发马明斋的恶行。”

“结果怎么样?”史可染问。

“不揭不知道,一揭吓一跳,包家茶叶铺的失火案也浮出了水面,有人揭发那把火是马明斋派人放的。于此同时,马明斋的手上还有三条人命。”

“三条人命?”毕老十分惊讶。

“侯大根家的二女儿阿菊在马家的茶叶铺做下人,一天晚上,阿菊上好门板,正准备回家,没曾想,马明斋钻进了店铺,当时,店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马明斋把阿菊抱在怀里,阿菊拼命挣扎,想冲出店铺,被马明斋捂住嘴拖进了后院……”

“店铺里面没有人吗?”

“一个伙计回家去了,还有一个伙计叫孟小飞,在后院蹲坑——就是上厕所,马明斋的所作所为全被他看见了……”

“他没有出来吗?”

“他敢出来吗!”

“金所长,您接着往下说。”李云帆道。

“那侯阿菊是一个刚烈的女娃,誓死不从,她使尽浑身的力气,把马明斋推倒在地,马明斋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肯撒手,如饿狼扑食,阿菊最后退到一口水井边,然后跳了下去,”

“这件事情是如何了结的呢?”

“马家说阿菊打水不慎落入水井之中,又给了侯家三十块大洋,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这件事情是不是孟小飞向工作队提供的情况。”

“正是。这个孟小飞就是包家的亲戚。”

“还有两条人命呢?”

“另一件命案和包家有关联。”

“和包家有关联?”

“对,包家做的是山货生意,就是一些皮毛,包家从省城雇了一个专做皮货生意的老先生来做掌柜,此人姓霍,叫霍家禄,霍老先生到包家的山货店以后,生意越做越好,就半年的时间,包家的皮草行就开到了省城。可是,好景不长……’

金所长朝山上看去,打住了话头。

“金所长,到普觉寺去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拄着拐杖迎面而来。他头发花白,鼻梁上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

“大兄弟啊!多日不见,您这是到普觉寺烧香还愿吧?”

“是啊!腿脚已经没有以前灵光了,这普觉寺上一次少一次了。”

“我看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换别人,到了您这个年龄,这山道恐怕就走不动了。”

“金所长,这几位同志是……”

“他们是地区公安局派来的,是专为马家桥的案子来的。”

“原来如此,好,我不耽误你们了。”

“您走好。”

“金所长,得空到我们马家来坐坐。”

“得空,一定登门拜访。”

金所长目送老人朝山下走去。

“刘局长,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是谁?”

“他就是马清斋,马明斋的哥哥,就是马家的大少爷,我前面提到的那个上吊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李云帆问。

“这个人和他弟弟马明斋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在马家集人的眼睛里面,人缘很好,口碑不错,他弟弟打点生意,他在集上办了一所小学,我说的是早些年的事情,学校在解放后就交给国家了。你们看,学校就在那——”

金所长朝东北方向指了指,那里果然有一座学校,位置在马家集山门的南面,学校的规模不算大,但石墙里面的灰色屋脊和几颗苍天大树,足已说明其历史的久远。

“金所长,您接着前面的话题往下说。”陈皓道。

“前面,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包家的皮草行和皮草行的掌柜霍家禄。”

“有一天早晨,雾很大,霍掌柜带着一个伙计押着一船的皮货,赶往省城,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有人跑到包家的皮草行来报信,说在七里湾有一条船翻了,一船的皮货漂浮在河面上,估计是包家皮草行的。”

“七里湾?”

“对,七里湾在马家集的东北方向,距离凤阳县城七八里地,那里弯道多,水流急。”刘队长道。

“包家人划船赶到出事地点,船已经被人拖上了芦苇荡,皮货也捞了一部分,船和货正是包家的,霍掌柜和伙计人影不见冒顶子,包家请人打捞,一直打捞到天上黑影子,可就是没有打捞到两个人的尸首。第二天的早晨,有人在距离七里湾三公里桃花坞附近的河面上发现了霍掌柜的尸首。第三天,有人在板桥镇的水面上发现了伙计的尸首。”

“这和马明斋有关系吗?”

“包家人怀疑是马明斋派人干的,就托人请来了省城里的私人侦探。”

“包家没有报案吗?”

“无凭无据,怎么报案,马家是好惹的吗!包家就怕打不着狼反而被狼咬了一口,所以才请了私人侦探。”

“结果怎么样?”

“后来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