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和李云帆经过合计,准备开一个案情分析会。正说着,金所长带着刘局长他们回来了,时间是八点零五分。

案情分析会立即进行,地点就在郑峰的房间。

郑峰主持会议,陈杰负责记录。

郑峰说了一个开场白:“我们进入马家集已经有十几天了,工作是做了不少,但仍然没有一点头绪,上面虽然没有限期破案,但我们也不能这么耗下去,吃过晚饭以后,我和老李谈了一下这个案子,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案子,但再复杂的案子,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现在,我们开一个案情分析会,大家各抒己见,刘局长、毕老,您二位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围绕受害人的身份展开讨论,然后确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刘局长点点头。

“就这样。”毕老道。

金所长忙着给大家泡茶。房间里面弥散着茶香味,还有浓浓的香烟味。金所长特地为刘局长和李云帆准备了一盒铁观音和一条牡丹牌香烟。

率先发言的是刘队长,他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实际上是大家都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头颅割下来呢?”

“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凶手把死者的头颅割下来弃之别处,其目的无非是隐藏受害人的身份。”毕老道。

“毕老,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凶人怕别人认出受害者。”刘队长道。

“对!凶手怕别人通过死者找到自己。”

“您是说,只要别人认出死者,就会知道谁是凶手,是不是这样?”金所长道。

“凶手和受害者之间可能具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刘局长道。

“应该是这样。”毕老非常肯定。

“毕老,还会有其它原因吗?凶手为什么要将死者的割得这么干净,连一点脖颈都没有留下来呢?就像割韭菜一样。”金所长道。

“这里面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凶手怕我们知道受害者的准确的身高,要么就是死者的脖子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第二个原因是凶手和死者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陈皓一边抽烟,一边记录,他毕竟是刚来的,对案情还不怎么熟悉。

“尸体出现在马家桥,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刘队长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8。18”凶杀案从案发到现在,他都经历了,所以,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李队长,你给我们大家说说。”

“我——我刚来,对情况还只是一知半解。”

“老李,既然毕老请你说,你就说说吗。”郑峰道。

“是啊!老李,你就说说吧!”刘局长也发话了。

“那好吧!我先说两句。按照常理,凶手很可能是马家桥附近的人,他不是抛尸,而是藏尸,把尸体藏在水下面,再用石板和石头压在上面,显得十分从容,凶手好像对这个藏尸的地点很熟悉,很可能是早就看好了这个地方。而且埋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钓黄鳝的阎怀仁无意之中发现的那只鞋子,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马家桥的桥墩下埋着一个冤魂。”

毕老的眼睛里面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来,那是一种赞许的目光:“李队长,我同意你的分析。”

“既然凶手是马家桥附近的人,那么,死者也一定是马家桥附近的人啰。”史可染的思维跟得很快。

“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马家桥附近的村庄,包括马家集,都没有人口失踪的情况,这不是很奇怪吗?”

“李队长,你算是说对了,这马家集自古以来就是出幺蛾子的地方。”

“金所长,您所指的是不是马家集在历史上发生的那些和三大姓有关的离奇而怪异的事情。”

“是啊!这马家集出的怪事还少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金所长试图打破沉默,他拎起水瓶给每个人添水:“你们多耗一点水,今天跑了一天,刚才又泡了澡。”两瓶水很快就没有了。“你们接着谈,我到食堂去吩咐严师傅再烧几瓶水。”说罢,就提着两个水瓶下楼去了。

“郑队长,谈谈你的想法。”毕老道。

“好,我来说两句,我同意毕老和李队长的分析,这一点,我看完全可以定下来,凶手和死者就在马家桥附近,至少也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在马集桥附近出现过的人。”郑峰的发言在逻辑和事理上都是非常缜密的。他既肯定了李云帆和毕老的分析,又做了一些必要的补充,“死者的身上除了一双鞋子,竟然连一根裤带也没有,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裤带也拿走了呢?”

郑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的同时,有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郑队长,会不会是因为夏天,死者只穿了一条裤头,所以没有裤带。”史可染道。

“就是穿裤头,也应该有一条带子啊!带子是不会烂这么快的。”

金所长推门进屋,接过了史可染的话茬:“山里的人,凡是上了年纪的人,夏天穿的都是那种大裤衩,上口很大,掖在一块,然后用一根很长的布带子一系。”

“金所长说得不错,山里人就这个习惯。”刘队长补充道。

“那么,金所长,您所说的山里人也包括马家集的人吗?”李云帆道。

“是啊!”

“郑队长,死者的裤带很可能是被凶手扔到别的地方了?”金所长道。

“还有死者的头颅,会不会和布带在一起呢?”史可染道。

“这就要看第一现场在哪里了。如果马家桥是第一现场,那么,裤带和头颅就有可能在一起;如果,马家桥不是第一现场,那就很难说了。”郑峰道。

“郑队长,根据解放鞋的尺码,我们应该能确认受害人的大致身高。”刘队长道。

“对,解放鞋是四十码,受害人的身高,估计在一米七一左右,这和你们在尸检是所下的结论基本上是吻合的。”

“我们要不要对案发现场进行一次勘察?”金所长提议。

“我看有这个必要。”毕老复议。

“特别是马家桥附近的水底下。”李云帆补充道。

“刘局长,那我们明天上午到马家桥碰碰运气,您看怎么样?”郑峰做出决定。

“就这么办,明天我回山城县,跟你们一起走。”刘局长最后拍板。

“郑队长,普觉寺,你们去过了吗?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尝试到那里去寻找受害人的踪迹。”李云帆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金所长,您把到普觉寺的情况说一下。”郑峰道。

“好,我来说,普觉寺,我们去过了,智清方丈说寺中没有僧人走失的情况。”金所长一边说,一边从一个档案袋里面掏出两个十二开的黄颜色的小本本,“他还给了我两本花名册,上面是普觉寺僧众的名单,一个是几年前的花名册,一个是现在的花名册。寺中僧人一共是三十八人,不多不少,都在上面。”

“那么,花名册上的这些人,你们有没有一一对号入座呢?”李云帆道。

“没有。”

“你们有没有向寺中的其它僧人了解情况呢?”

“这……”金所长语塞。

房间里面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个问题的分量。

打破僵局的是郑峰,不过他打破僵局的形式很特别,他是以一种检讨的方式:“看来我考虑问题还不够周全和深入。李队长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

“郑队,那我们明天再去一趟普觉寺。”这是陈浩在案情分析会上说的第一句话。

“对!明天我们再上一次山。”金所长道。

“好!明天早上,我们先去马家桥,正好可以送一下刘局长,勘察结束之后再到普觉寺去。”

“大家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史可染把手举了起来。

“画家,你说吧!”郑峰道。

“受害者会不会不是本地人呢?不然,怎么会没有失踪的报案呢?”

“这个案子的症结就在这里,只有解开这个疙瘩,‘8。18’无头案才能向前推进。”毕老道。

“如果不是本地人,凶手为什么还要割下死者的头颅呢?”陈皓道,这是陈皓说的第二句话。

“受害者是外地人的可能性比较小,即使是外地人,也是在本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毕老推了推老花镜,“也应该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毕老说得对,种种迹象表明,受害人很可能就是本地人,可竟然没有人家报案,连失踪的信息都没有。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李云帆若有所思道。

“我们已经向全省的公安部门发出了协查通报,凡是在六、七两个月内失踪的65岁至70岁之间的、身高在一米六九至一米七二之间的男性公民,都在我们的刑侦范围之内,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要把刑侦的范围锁定在马家桥附近的几个村庄,马家集应该作为重点。

“刘队长,你们到现场的时候,受害者的身体是向上还是向下的呢?”李云帆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脸朝上。”

“那么,受害人的身上的肌肉组织有没有比较完好的地方?”

“有。”

“什么地方?”

“背部,还有两只脚,因为当时死者的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

“李队长,没有想到你琢磨得这么细。”毕老已经从李云帆提出的几个掷地有声的问题中感受到了这位李队长的不同凡响。

“看来,我们还要对受害人的尸体再进行一次认真细致的检查。”郑峰道。

案情分析会结束的时候,时间是十点左右。躺在**,已经听不到风在树上捉迷藏的声音,但气温依然很低,金所长在上午特地给每个人加了一床被子。

李云帆和郑峰睡在一个被窝里面,两个人继续研究案情,一直到十二点钟左右,李云帆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我觉得应该再找阎怀仁谈一次,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郑队长,可以把李子荣他们叫过来了。”

“老李,我现在就去打电话。你看,让哪几个人来比较合适?“

“李子荣算一个,王萍,有一个女同志比较方便,卞一鸣,这小子脑袋瓜子要比一般人多几道褶,你看怎么样?”

“就这样,再请刘队长从他们刑侦队抽两个人来,您看如何?”

“还是你想得比较周到,这样比较妥当。他们介入的比较早,驾轻就熟。走,我跟你一起去。”

最后两个人决定:十二月二号早晨,八点钟左右,送刘局长到马家桥,一边在马家桥附近进行实地勘察,决定勘察的范围的相关的地点,一边等后援人员赶到现场,然后进行勘察,勘察结束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上普觉寺,一路去找姓阎的。

通过今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特别是听了李云帆的想法之后,郑峰的心里面敞亮了许多。

临睡之前,郑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请金所长找两个摸鱼的人,因为马家桥的下面和南北两边的河水比较深,可能要潜到水底下才行。

“郑队,还是你想得细啊!”

“您来了,我的思路也打开了。”

说罢,两个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