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士昭话才出口,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屑的骂道:“你这种畜生也配说这种话?”

袁士昭转脸一看,便认出身边吊儿郎当抱着肩膀的女子就是在火场中抢走自己藏在暗格里的细软的女飞贼。登时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阴间,那便是说,里面坐着的那个女子也不是秦韵!

他的胆子一点点回复,猛地伸指指着若雪骂道:“你这个女贼!还不快把我的东西还我?”

“你的东西?”若雪嗤之以鼻,“你的东西,你叫叫它们,看看它们会不会答应啊!”

“你!”袁士昭气得浑身颤抖,“你这女贼强词夺理!东西自然是死物,凭谁叫它们都不会答应的!”

“咦?”若雪围着他转了两圈,“还没笨到家啊?既然叫不应,那么你又凭什么认定那是你的?凭上面的铭记吗?我怎么没看到半个‘袁’字?”

袁士昭张口结舌。的确,那锦盒里面的细软都是当年秦韵的陪嫁,他捡了小巧新奇的一些作为私藏,收了起来,预备以后随时把玩,因为多是些玉器,上面的铭记一旦去除,整件器物也就毁了,所以一直保留着原样。

“啧啧啧,”若雪撇嘴,“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袁士昭脸涨得通红,想要辩驳,偏偏连一个证明自己无辜的字都找不出来。

若雪瞟了一眼纱幕那头,见云歌已经走了,这才放心大胆的问:“老实交代吧,你当年是怎么迫害秦韵的?”

袁士昭脖子一梗,自以为然地做出几分人的风骨,斜了若雪一眼,“你是什么东西?”

若雪弹指在他身上一点,他登时感觉到万蚁噬身的痛苦,细细碎碎的痒,密密麻麻的疼,叫他恨不能一头碰死。

“我便是这种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若雪冷冷的道,眼睛里却满是兴奋。

“啊!我……我错了!”袁士昭立刻识时务地求饶,“女侠饶命!”

“那你倒是老实交代啊!”若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袁士昭忍着疼痒,磕磕绊绊地道:“是,我说!我当年穷困潦倒,是秦天宇……”

“啪!”若雪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漱口了吗?嘴里放干净些!”

“是是是!”袁士昭忙改口,“是秦老爷!秦老爷瞧着我有几分才,便资助我求学,可我不知足,觉得他能帮到我的可不止这一点,若真是惜才,该把我荐给相识的主考大人,或者直接推荐到吏部,我不信他手眼通天连这点能耐也没有,那样的话,我便能轻而易举出仕,不必再寒窗苦读……”

若雪冷嗤:“真是个奇葩!”

袁士昭打了个哆嗦,停了下来。

若雪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条小皮鞭,扬手在他背上抽了一鞭,“继续!”

“是是是,”袁士昭忙不迭点头,“可是秦老爷不肯给我走这条捷径,我便怀恨在心。可我到底还是不甘心啊!您可能不知道,士林有很多大才子怀才不遇,埋没乡野,我搜罗了很多他们的时和诗词歌赋,都是他们的得意之作,背得滚瓜烂熟了,寻找机会到处卖弄,博了个才名,越发得了秦老爷的重视。

“可秦老爷依旧不肯替我找关系走门路。我不得不另辟蹊径。秦老爷有一独生爱女,还没有许配人家,我便多方打听,寻找机会偷偷见了秦小姐一面,见她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天姿国色,便动了邪心,微微透露了求娶之意。秦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肯委屈,觉着还靠得住,又是读书之人,将来……”他见若雪面色不虞,忙改口,“总而言之,秦老爷受了我的蛊惑,便想将女儿嫁我。

“可是他回去商议夫人之后,秦夫人不愿意委屈女儿,不同意,此事便搁浅了。我不甘心,想方设法往前凑。秦老爷越发觉得我不错,所以提议秦夫人和秦小姐见我一面。结果……夫人和小姐被我表象迷惑,便应了下来。

“我想着,我成了秦家的门上的娇客,总归与众不同了吧?秦老爷怎么也该给我走走门路,好让我走上仕途了吧?谁知我的想法还是落空了!自始至终,秦老爷都没提过半个字!反而提出将来要让我的一个儿子过继到秦家。这不是笑话吗?秦家虽然有泼天富贵,可到底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后,是最没地位的。

“我袁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是书香门第啊!更何况,我没有从他们家得到半分好处,凭什么把儿子过继给他们?所以我一面给秦韵暗中服食寒凉之物,使她难以受孕,一面冷落她。

“秦韵受秦老爷耳濡目染,也是个经商的天才,精明强干之处超过我甚多,可她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女人嘛,管好中馈也就是了,她偏偏还插手家中的庶务,本来外间便说我是赘婿百般瞧不起我,便是我要下场人家也拿这个攻讦于我,如今连庶务都不能管,当真是一点颜面也没了!

“我心里恨极了这父女二人。

“好在秦韵是个聪明人,见我冷落她,便开始放手庶务,转而学着怎么讨好于我。可我没料到她聪明的过了分,诗词歌赋什么的一点即透,很快便能和我唱和了,可我其实并没有几分真才实学,肚子里这些锦绣章全都是剽窃来的,日子久了不免尴尬,还要到处搜罗出类拔萃的诗词章,简直是疲于奔命。

“我这哪里是娶老婆,分明是娶了座山回来!”袁士昭愤愤,“我便时常出门避避,渐渐认识了胡氏。胡氏虽然出身相貌连给秦韵提鞋都不配,可是,她胜在温柔体贴,蠢钝痴愚,十分容易便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

“后来不知怎的,我与胡氏来往之事被刘蕊知道了,她……刘蕊是秦韵的姑表妹,其实也没有血亲,她不过是……”

“得啦!”若雪本来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开始打岔,便出言阻止,“说正经的!”

“是是是,”袁士昭说的口干舌燥,舔了舔唇,继续往下说,“刘蕊找到我,要我跟她合谋,谋夺秦家财产,我本不肯,奈何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只得听她摆布。她便定了毒计,先是借锦城闹瘟疫的时机,让秦老爷夫妇接触了染了瘟疫的病人,先后卧床不起,又不给他们请好大夫,延误了病情,相继过世。

“她还给了我一大笔钱,数目大得令人咋舌,秦韵把嫁妆收得很紧,我娘又不许我过问,因此我实在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数目。所以后来她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了。她让我打听秦家重要管事的私事,我打听了一阵,但秦韵太精明,我露出马脚,不敢再问。

“后来刘蕊让她的夫婿冯天成闯入我家内室,那时秦韵才给我生了女儿不久,身子比较虚弱,又执意把女儿养在身边,精神不济,常常卧床,冯天成是个身高体壮的男子,趁虚而入,造成了两人苟且的假象,我在这时假意才回到家,见到这般情景便怒而休妻。

“刘蕊如意把秦韵接回秦家,后来怎么对待她的我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过了一年便来报丧,说是秦韵病死了。但我知道,一定是刘蕊榨干了秦韵身上有用的讯息,把她弄死了。也或者是秦韵什么都没说,刘蕊恼羞成怒把她弄死了。我虽然不喜欢秦韵,可也知道,秦韵骨头很硬的。”

若雪冷笑两声:“这么好的个女人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一无是处了?能干也是错?聪明也不对?我听说,你娶你那位蠢笨如猪的胡氏娘子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怎么今年才生了个儿子?”

袁士昭叹了口气:“胡氏福薄。我给秦韵下了那么多寒凉之物,她还是顺利生了一儿一女,可是胡氏怀着身孕进的门,到了快要临盆时却小产了。我娘一向看不上她,见我一心护着她,也和我闹翻了,带着秦韵生的儿女搬到了乡下,再不与我往来。”

“哎哟!”若雪连连冷笑,“说的你好无辜哦!好像你从未做过坏事似的!”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冷峭之意,袁士昭心头一跳,忙道:“不不不,都是我糊涂油蒙了心,是我猪狗不如,恩将仇报!都是我的错!”

若雪撇了撇嘴:“我不过是八卦一下。想知道那人当年眼光差到了何等地步。”她本不知云歌是借尸还魂的,但根据自己离奇的经历也猜出了**,再找南宫彻一诈便得知了真相,加上这种事南宫彻不想出面,便由她来审问。

本以为能从袁士昭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事情,可是经过这么一问,似乎除了证明袁士昭人品低劣之外,其他的还是知之不详。

她可不相信,袁士昭持续不断忍受着万蚁噬身的痛苦还会说瞎话。

“你知不知道刘蕊后来搬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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