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呵呵一笑,他们的确都存了这个心思,因此虽然秦韵说了请各位早些歇着,他们却没打算就这么放秦韵离开。

秦韵一边看着九连环收拾自己面前桌子上摆着的那些契书、资料,一边淡笑着道:“袁才厚归宗大典定在腊月二十三晚上,希望到时候各位亲临秦家祠堂,做个见证。”

众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纷纷点头应承。

秦韵又等厨房把饭菜送来,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去。

凤尾阁里,南宫彻趴在桌子上摘掉了灯罩,正无聊的拿着一柄小银叉挑弄灯芯玩儿,一见秦韵进门,忙跳了起来,亲自给秦韵摘掉了斗篷,问:“怎么耽搁这么久?饿了吧?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素日爱吃的菜,我陪你吃一些?”

虽然忙到这么晚,秦韵倒一点都不疲倦,但还是任由南宫彻把自己按在椅子上,开始揉捏肩膀,一边含笑道:“的确是饿了。”

碧玉领着小丫头端了温水来服侍秦韵净手。

秦韵站起身来,“去净房好了。”

南宫彻忙端起小丫鬟送上来的粥,“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

秦韵莞尔一笑,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起身去净房梳洗。

不多时回来,中堂里已经摆好了桌椅,四个菜一个汤,虽然简单,但香气浓郁引得人馋虫大动。

南宫彻频频给她添菜,秦韵也坏了素日“食不言”的习惯:“你别只顾着招呼我,我没回来,只怕你也饿着呢吧?”

南宫彻睁大了眼睛,一挑大拇指:“知我者,韵儿也!”

秦韵笑着打掉了他的手:“贫嘴!”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了饭,稀疏已毕,便已经到了丑正时分,南宫彻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秦韵举袖掩口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眼波迷蒙:“你还不困?”

南宫彻却已经把嘴凑到了她耳边:“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却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秦韵脸一红,开始逐客:“再不走,当心我叫丫鬟拿鸡毛掸子!”

“别别别!”南宫彻举手投降,“我走还不成!”飞快地在秦韵脸上香了一口,不等秦韵说话便窜了出去。

秦韵摇摇头,回到内室。

碧玉服侍她睡下,吹了灯,到屏风外的短榻上睡下值夜。

秦韵却已经进了空间,先是泡了温泉洗去一身疲惫,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睡醒之后,发觉时辰还早,便在空间内闲步。

这几日虽然也日日进入空间里来,却是在借助空间里时间与外面比例不同的特点来抓紧时间熟悉这些行首和手下重要人物,以及各地的生意盈亏情况结构状况的,根本没有余暇再理会空间里的一切。

趁现在还有几个时辰的空闲,她便巡视了一番。

首先把地里的庄稼该收的收该种的种,打下来的粮食或者酿了酒或者做成各种糕点;葛和棉花都织成了布或者加工成了棉絮,备用;果林也都打理了一番,酿了一些果酒,做了果脯,打了灵果汁,酿了灵果酒。

然后去了蚕房,把各种丝绸分类放好,检视了一下王蚕——她给空间里的蚕取了一个统称叫做“玉蚕”,最高等的是王蚕,次一等的是妃蚕,最普通的那种是云蚕,——王蚕吐的丝已经足单独够织一匹绸了。只是如今的时间不够她安安静静坐在织机前织绸,总也要等到过一阵子,杂事都已经处理清楚了,才好着手,那时又多出来一些蚕丝,除了给南宫彻做几身衣服,连巾帕、鞋袜都可以有富裕了。

这时已经听到了碧玉起床的声音,忙出了空间,坐起来,自己撩开了帐子。

碧玉听见动静,忙过来服侍她更衣,一边问道:“小姐怎的这么早就醒了?”

秦韵笑了笑:“已经歇好了。”

碧玉觑着她的脸,见她果真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才放下心来,服侍她换好衣服,叫了小丫头进来服侍梳洗,自己亲自把床榻整理一番。

梳洗完毕因为时辰还早,秦韵便和碧玉说些闲话,碧玉感叹道:“我跟着小姐来了这边,还不知琉璃一个人在家怎么样呢。还有红玉,都有一年多没有消息了。小姐不曾问过王爷么?”

秦韵微微一怔,她早就忘了红玉这个人了……她身边从来也不缺人,尤其是得了八义村之后,手下人才济济,哪里还记得一个小丫鬟!

碧玉辨貌鉴色便知道秦韵早已不记得红玉了,心中恻然,低声道:“其实,以前在牙行里,奴婢跟红玉关系最要好,因为红玉虽然只比奴婢大了半年,却老成得多,时时处处护着奴婢……”说着眼眶就湿了。

秦韵安慰道:“你也别难过,我一会儿问问南宫不就成了?”

碧玉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不必麻烦王爷的……”她一见南宫彻就有些打怵。

正说着外面已经传来了南宫彻的声音:“问我什么事?”

秦韵起身相迎,走到中堂才发现,南宫彻戴着风帽,帽子上斗篷上都有一层雪,身边有一个眼生的丫鬟正服侍着他掸雪脱披风。

秦韵走到门边掀起帘子望了一眼:“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搓棉扯絮般从天空掉落,天空阴沉沉的,屋顶和地面都已经白了一层。

南宫彻忙把她往里推:“仔细冻着了!”

秦韵笑了笑:“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安安静静赏雪了。”

南宫彻便指着自己身边的丫鬟道:“你看这是谁?”

那丫鬟已经激动的跪了下去:“红玉给小姐磕头了!”

秦韵倒退两步仔细打量,红玉眼眶红红的,满脸激动,身量比之前高了一头,圆脸也变成了鹅蛋脸,神色间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不禁含笑:“我们刚才还在说你——碧玉,还不扶她起来?”

碧玉含着眼泪过去把红玉拉了起来,悄悄哭道:“姐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红玉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我这次回来,如果小姐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走了!”

秦韵已经和南宫彻相对坐在了桌前,笑着调侃道:“碧玉,姐妹重逢,把我这个主子也忘了?”

碧玉忙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出去带着小丫鬟去厨房传早点。

红玉乖觉地去净了手,帮着碧玉一起摆箸、布菜。

秦韵笑道:“行了,你们姊妹经年不见,下去说说体己话吧!”

碧玉红玉道了谢,拉着手到茶房里去了。

秦韵便问南宫彻:“这一年多你总也不曾提过,怎么突然就把她送回来了?”

南宫彻一挑眉:“当初你那样和我生分我少不得替你要想周到一些,你身边这几个丫头都不堪重用,若不好好调理一番,怎能做你的臂膀?当时我可没想到能够机缘巧合收服了八义村,这么一来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不过呢,红玉这丫头倒也是个可塑之才,这两年为了你几乎把命都拼上了。如今你身边只有碧玉一个得力的丫鬟……八义村的人你总不好意思叫她们贴身服侍,所以我只有提前把她送回来了。这红玉的好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如今么,”他眨了眨眼,“我饿了!”当先夹了一个汤包,不再说话。

两人吃晚饭,又和朱青翊商量了一下如今天下形势。

朱青翊道:“如今南宫宇腹背受敌,焦头烂额,若是我们起事正是时机。”

南宫彻笑了笑,掏出一封信来,往朱青翊面前一推。

朱青翊不解:“爷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彻笑道:“我早有意把你推荐给大皇兄,只是这边的事情一直也离不开你,所以也便没付诸行动。如今这里都已经风平浪静,你再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委屈了你的才华。所以我写了一封荐书,把你推荐给大皇兄。”

朱青翊脸上忡然变色,腾地站了起来:“爷,此言差矣!”

“得啦!”南宫彻一摆手,“你可别跟我来‘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那一套!你想,桀纣昏庸无道,坑害百姓,那么忠心侍奉他们的臣子又算什么?若是一个女子嫁了个混蛋,想要和离难道还不应该?当然了,我可不是桀纣,只是我无意于天下,将来也不过是逍遥天地间,你总跟着我岂不埋没了你?”

朱青翊脸色很是难看,却没再说什么。

“你有宰辅之才,不应当埋没于乡野之间,”南宫彻点了点头,“你能辅佐着丑丫头走到今天,已经是委屈你龙游浅水了,既然如今有这一帆东风,我便要助你翱翔九天!”

朱青翊用力抿了抿唇,一撩袍子给南宫彻跪下了,“爷知遇之恩,朱青翊永生难忘。”

南宫彻双手相搀,“你以后大权在握,记得稍微照拂一下袁才厚兄妹也就是了。”

秦韵深深吸了一口气,也笑道:“恭喜朱公子了!改日一定为公子设宴相贺!”

朱青翊道了谢:“不过,我觉得还是过一阵子再走不迟。”

南宫彻哈哈大笑:“我把信给了你,可没打算现在就放你走。总也要等我和丑丫头从京里回来再说,这里的大局还需要你来主持呢!”

“去京里?”秦韵一怔。手头的事还没有处理清呢!

南宫彻算了算:“嗯,最早也要过了十五再走,估计回来的时候又是春暖花开了。到时候么,嘿嘿,只怕天地间又是另一番格局了!其余三国就此不存在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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