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容颜俊逸超凡,双眉英气的飞扬,眼尾谢谢挑起,带了天生的尊贵与睥睨,双手倒背在身后,玉色衣衫当风飘荡,徐徐落至半空便停滞不动,似乎凌空飘在那里。

钦差一见那熟悉的眉眼,立刻匍匐在地,叩拜不止:“微臣崔嵬叩见南王殿下!南王殿下风采照人,犹胜往昔,想必已登仙界。皇上痛惜殿下夭亡,特命微臣恭迎王爷遗骸归葬帝陵,以太子礼入陵。”

南宫彻“嗤”的一声冷笑:“人死万事皆休,死后哀荣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于我又有何用?你也不用假惺惺了,回去告诉父皇,本王还活得好好的,他也不必给我腾挪帝陵里那一片地方了,省的几位皇兄心内不自在。”

钦差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几乎掉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你……殿下……莫非你……还……还活着?”

南宫彻运力下沉,身子便在半空弹了几弹,衣袂鼓荡,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若是活人哪能有这样轻便?

百姓们叩首百遍,纷纷许愿。

南宫彻皱了皱眉,朗声道:“都别拜了,本王还好端端活着呢!”

百姓们吃惊非小,一个个都跟木雕泥塑的一般,不知道动弹了。

这几日日日有人绘声绘色描述南王殿下是如何身陷火海谈笑风生、从容就死,死之前还有仙乐飘渺,天上派了仙女相迎……众人还大闹知州衙门,要求候补知州彻查此事。怎的,南王居然没死?!

南宫彻有些不耐烦了,凌空跳下,来到崔嵬身前,目光炯炯盯着他:“你也不必逗留,青城有本王坐镇,甚好。你只回去告诉父皇,本王甚是逍遥,此间大乐,暂不想回京。另外,请转告三皇兄,他的所为本王并非一无所知,若不想两败俱伤,最好收敛些!”崔嵬也是北辰王南宫宇的心腹。

崔嵬只觉得南宫彻的目光冷彻入骨,凛然生威,让他从心往外畏惧,深深一躬,额头几乎都要碰到脚面,以谦卑到尘埃里的姿态恭敬地道:“微臣记住了。微臣不敢违抗王爷命令,即刻便回京去了。王爷保重贵体,容后再会。”

南宫彻哼了一声,和他擦身而过,昂然回城去了。

百姓们都以膜拜的眼光望着他,能够从那烧天大火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本身便是一个近乎神迹的事情!

堪堪已是新年。

青城又恢复了昔日繁华,甚至犹胜往昔。城内外治安良好,虽然南宫彻取消了宵禁,但青城仍旧是零案件。云歌又建议他整顿青城商业,革除了很多弊端,连带的,处理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把查抄的赃款一部分折合成现银分发给穷苦百姓,一部分建了善堂。

因此南宫彻声威大振,虽然他还像以往一样横行无忌,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可是人们看他的目光再不是畏惧而是敬仰。

甚至闺中少女都把他列为思慕对象,平生大愿就是能够向南王自荐枕席。

当玉玲珑把这样的消息传递给云歌的时候,云歌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说完这事,玉玲珑又道:“云老爷因知道小姐如今是不能得罪的,不顾云萝的苦苦哀求,强行把她送到庵堂里清修。那云萝也是活该,当初若不是她鼓动,青城的粮仓也不至于被知州的爱妾盗卖一空。”

云歌对别的不感兴趣,只问:“可知道是哪家庵堂?”

玉玲珑仔细想了想,道:“不大清楚。”

“说是清修,”云歌冷笑,“多多给上香资,那些姑子还不是拿她当菩萨供着?”

正说着,九连环忽然气色不正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瘦的猴子一般的男子,就手往地上一掼,摔得那男子“嗝”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云歌奇道:“怎么回事?”

九连环先骂玉玲珑:“你是干什么吃的?保护小姐为第一要务,谁让你到处打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了!”然后躬身道,“奴婢失察,请小姐降罪,宅子里混进了歹人,欲行不轨。”

玉玲珑平白受了一顿排场,又不敢跟姐姐顶嘴,便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那精瘦男子身上,一番威吓之后,男子全都招了:“是云家二小姐花一百两银子买通小人,让小人混进秦宅当下人,然后找机会用熏香迷倒了小姐,送到花楼里去……卖几十钱做最下等的粉头……”

“住口!”玉玲珑柳眉倒竖,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好,”云歌轻轻点头,“很好。这便是云萝的念头?把这人送官法办。然后么,玉玲珑,你去把云家貌美如花的二小姐在某庵堂带发修行的消息散布出去,记住,一定要在龙蛇混杂之地多多传扬。”

玉玲珑领命而去。

九连环虽然觉得云歌此举太过阴毒,可是却也情有可原,若是云萝计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个就是云歌了!1657“对了,”云歌眸中寒光闪闪,“九连环,这几日可不曾听过云梦的消息,你去查一查她去哪里了。”

九连环答应了,刚要走,管家走了进来,一脸为难:“小姐,门口来了个老太太,说是您的祖母,口口声声要您三跪九叩前去迎接,奴才拦了一下,就……”他松开了捂着脸颊的手。

脸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已经高高肿起。

云歌命九连环:“去给管家拿上好的祛瘀消肿的药膏来。叫人把那老乞婆打出去就是了。莫脏了咱们的地。”

“小贱人!你说谁是老乞婆?”一个老年女子洪亮的嗓门已经快到厅房了,“你若乖乖跪下认错,老

身便饶了你,随便打几下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