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沉吟片刻.站起身來:“我们方才所说的.各位再仔细想一想.开分号也不是小事.若不能做到天时地利人和.只怕还容易生出事端.不能盈利倒还是小事.我先失陪一下.”

众人站起來.送她出门.然后回去又开始热烈讨论.

云歌很满意.

门外的人却很不满.

这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当先是看人时恨不能鼻孔朝天的两个大丫鬟.其穿戴举止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差什么.往后是一辆装饰华贵的朱轮翠盖车.驾车的马都是金鞍玉辔.一水儿的黑色高头大马.看着便觉气势不凡.马车旁围随着六个小丫鬟四个婆子.个个神气十足.

之后是两辆相对普通些的青帷小车.但也比普通的官宦之家的马车要齐整得多.

再往后便是乌压压一片衣甲鲜明的军士.手中都执着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烁成一片森寒的海洋.

云歌皱眉.难道这便是皇上派來捉拿南宫彻的禁卫军.看服饰倒有些像.可是怎么随军的还有女眷.

“喂.”一个大丫鬟已经不耐烦的开口.“你就是那个化名秦昭.其实叫云歌的那个小丫头.”

云歌再次皱眉.一个婢女便已这般趾高气昂.可见其主人平素疏于管理.或者本人更加盛气凌人.

那婢女等不到云歌回话.骄傲的一扬下巴:“问你话呢.”

琉璃从云歌身后闪了出來:“这位姐姐.我们小姐正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不知贵客驾临.有何见教.不过.这里实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贵主人真的有事相询.我们小姐自会请了贵主人到里面上座奉茶.可是姐姐这般喧宾夺主.是不是不太好.”

那婢女脸一绷.冷哼一声:“你们也配.”

琉璃嘻嘻一笑:“所谓什么人和什么人交接.姐姐自然是不配和我们小姐分庭抗礼的.所以我们小姐一直不曾开口.是妹妹在和姐姐交涉.”

那婢女杏目圆瞪:“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个人啊.”琉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姐姐连这个也看不出來.还是姐姐已经把自己归为‘东西’一流.看着别人都不是东西.只有自己才算东西.”

那婢女跟着自家主子一向说上句惯了.几时受过这般窝囊气.当时气得浑身哆嗦.一指头指到了琉璃鼻子上:“你活腻歪了不成.”

琉璃轻轻把她的手指拨开.满不在乎:“做妹妹的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在姐姐府上.说实话的都不得善终.只有像姐姐这样的才能在主子面前风光不成.”

那婢女气了个倒仰.脸涨得通红.扬起手來就要给琉璃点颜色.

她身边的另一个婢女忙伸手拦了她.含了一缕得体的微笑.先是向着云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与琉璃见了平礼.这才开口:“是这样的.云小姐.我们郡主乃是南王千岁的未婚妻……”

只一句话.云歌身后的丫鬟全都变了脸色.南王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和小姐纠缠不清.难道存了心想让小姐做小.可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的.绝对不会屈就.

云歌脸色也有些难看.南宫彻有未婚妻她隐约已经猜到.可是人家大张旗鼓找上门來……这不是给自己难堪么.

“听闻南王千岁在青城闹得不像样.”那婢女柔柔地道.“皇上十分气恼.还是皇后娘娘劝了皇上.说是王爷年纪还轻.难免不分轻重爱胡闹.可是如今一年比一年大了.总这样下去.也不像话.俗话说‘成家立业’.说不定王爷成了家.便也能立业了.所以皇上便下旨.让王爷回京完婚.”

琉璃好一阵咬牙.她对此事略知一二.“这位姐姐.既然你们是找南王千岁.却來我们家拜访我家小姐.是何缘故.”

那婢女微笑道:“如今南王千岁缠上了青城的云小姐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说.我们不來这里.又能去哪里.”

你家郡主來都來了.却端着架子不肯下车.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家小姐.琉璃一边腹诽着.一边忍气道:“所谓三人成虎.可见传言不可尽信.只怕你们郡主娘娘要白跑一趟了.王爷实在不在我们这里.”

云歌静静盯了那翠盖车片刻.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琉璃.这里交给你了.”

那两个婢女都急了.忙高声道:“云小姐留步.我们还有事情要请教呢.”

云歌置若罔闻.青莲色裙角在大门内一闪而沒.

那个神态倨傲的婢女便对同伴道:“朱雀.都是你不好.若听我的.把人绑了.什么都解决了.”

朱雀皱柔声道:“孔雀.你性子太急.我怕你给郡主惹祸.”

琉璃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朱雀抬眸柔声道:“不知如今南王千岁身在何处.还请妹妹见告.”说着福身端正一礼.

琉璃也标准地回了一个福礼.笑盈盈的道:“姐姐怕是问错人了吧.姐姐这样大张旗鼓的來了.是想说郡主娘娘奉旨追夫么.可惜.王爷在我家小姐面前献了几个月的殷勤.我家小姐也是不假辞色.闭门羹想是不好吃.王爷便走了.我家小姐云英未嫁.郡主娘娘幼承庭训.总不至于坏人闺誉吧.”

言辞之犀利.在婢女丛中少有.

孔雀气了个倒仰.跳起來就要破口大骂.朱雀忙伸手拦了她.仍旧温温柔柔的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贵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自然轮不到我们來评论.但是.空穴來风未必无因.”说罢扯着孔雀转身而去.

偌大的队伍浩浩荡荡转奔驿站.

琉璃眼

看他们走远了.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埋怨南宫彻.即便已经走了.还给小姐惹了这样一个大麻烦.

入夜之后.本该万籁俱寂.可是青城却荡起了轩然大波:驿站着火了.

青城的驿站本來并不大.甚至算得上简陋.但自从孙远征驾临之后.为了住得舒适安逸.大肆修整了一番.如今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够屋宇宽敞、装饰考究.

这一场大火.映红了半边天.青城百姓倾巢而动.恐慌的情绪悄悄在民间流动.

好在南宫彻在青城这段时日整顿吏治颇见成效.青城守备领着官兵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赶到驿站.指挥官兵们拿水龙灭火.一直到次日午时.大火才被扑灭.

有的百姓便联想到那场险些要了南宫彻姓名的大火.疑神疑鬼起來.怀疑青城得罪了火德真君.纷纷去火神庙酬神.

云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南宫彻回來了.

下午便有消息传來.那支禁卫军队伍一夜之间丢失了所有的兵械.好在起火之时有人示警.才未造成人员伤亡.但郡主那两个婢女便惨了.朱雀脸上被画了一只王八.孔雀除了脸上多了“贱人”二字之外.还被剃了个阴阳头.

云歌只是当闲话听了.并不甚在意.

但很快.张自在便赶了來.满头大汗一脸紧张:“东家小姐.这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说一声.來的这位郡主便是南王的未婚妻湄郡主.上一次我跟您提过闺名叫做东方湄的.”

云歌淡淡的笑:“这又与我何干.”

张自在一窒.随即苦笑:“小姐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湄郡主又岂会善罢甘休.南王和湄郡主的婚事是妃娘娘在世时定下的.湄郡主这么多年來都以王爷的未婚妻自居.岂料王爷大了.心性难料.前些时日又与小姐过从甚密.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二位光明磊落.可就怕湄郡主不信啊.小姐虽然聪明能干.可毕竟比不得湄郡主身份尊贵.如今王爷又不在……”

云歌了然一笑:“张叔是怕我吃了亏.”

“湄郡主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一般.”张自在苦笑.“早已养成了极为骄傲自尊的性子.她何曾吃过这种亏.势必不会轻轻揭过.自來民不与官斗.我看.小姐不如避一避的好.”

云歌仍旧只是微笑:“多谢张叔一番好意.只是.你恐怕沒明白这一点:湄郡主并沒有來.那辆马车是空的.只怕她早已追了南宫去了.而且.这个大麻烦是南宫惹下的.我可沒有义务替他收拾烂摊子.”

张自在颇有些愣怔.这就完了.

正说着.琉璃慌慌张张跑了來.满面惊恐地道:“小姐.不好了.禁卫军把咱们家给包围了.口口声声说要搜宅子、捉拿纵火犯.因为那场大火不光烧毁了驿站.甚至.连圣旨也不见了.她们怀疑纵火犯是咱们派去的.因为.她们來了青城.只和咱们家打过照面……”

张自在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咧着嘴道:“湄郡主不在.他们只怕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郡主回來.他们只需轻轻一句‘误会’便可撇清了.”

外面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还能听到烂砖碎瓦砸到院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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