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在脸色白得吓人,琉璃几个未经过这样场面的更是瑟瑟发抖,便是云歌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中忐忑?

张自在劝道:“小姐,您出去躲一躲吧!”

碧玉、琉璃也频频点头,玛瑙迟疑道:“如今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便是跑又从哪里跑呢?”

最初的慌乱过后,云歌镇定下来,她是一家之主,她若慌了,底下的人便没了斗志,于是微笑安慰道:“不妨事,她们不会闯进来的。你们别忘了,南宫走时给我留了旗花火箭,时不可解之时,我必定会向他求救的。这样吧,你们都躲进酒窖里去,我留在外面,倒要看看他们能将我如之何!”

碧玉等人都用膜拜的眼神看着她,便是张自在也暗中称许,东家小姐当真有大将之风!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在此时怯懦,忙挺身道:“我陪着小姐!”

玛瑙立刻道:“奴婢也陪着小姐。”

碧玉和琉璃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不会贪生怕死。

云歌笑着解释:“我不是逞一时之意气,湄郡主是冲着我来的,弄这么大阵仗也无非是要活捉了我。不过郡主不在这里,他们必不敢把我怎么样,否则便无法向郡主交代。就算他们对我存了歹意,也无妨,不是还有九连环和玉玲珑么?实在不行,她们也会护着我逃走的。”

张自在先明白过来,点头道:“如此,我们听小姐的,先去酒窖暂避一时。”

玛瑙还有些犹豫,张自在又低声劝了几句,几个人才叫了所有下人去酒窖暂避。

云歌是靠着酒楼起家的,宅子里有一个足可容纳五十人的大酒窖,品类齐全。

客厅里一时空了下来,云歌轻轻叹了口气,她本不欲早早出名,万一惹得刘蕊起了疑心,做了准备,到时候便不好办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意低调,麻烦却总是自动找上门来。

可是外面的喧嚣似乎渐渐小了,有青城守备的声音在劝着什么。不多时有一个粗鲁的男子声音大声道:“我们不准备在你的地头闹事,我们只要这宅子里的人给我们一个交代,你放心,我们就是围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做的!”

果真没有人再往院子里扔碎砖烂瓦了。

青城守备也不好再说别的,又应酬了几句,带着手下官兵离去。

天黑了又亮,一夜过去了。

张自在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发觉无事,便和婢仆们都从酒窖里出来。

碧玉等人回到上房,发现云歌端坐在书房里,神态安然,不由得都舒了一口气。

如此,那些人围困秦宅三日三夜。

第四日,终于按捺不住,把一面墙轰然推倒,蜂拥而入。

幸而云歌事先已经让家中婢仆再次避入酒窖,那些人进来便如蝗虫过境一般,所经之处一片狼藉。

九连环和玉玲珑已经从暗处出来,护在云歌身边,三人并肩站在台阶上,九连环一脸担忧,低声道:“小姐,看来这所宅子是保不住了,不如奴婢姐妹护着小姐离开吧!我们本以为王爷回来了,可是他此刻仍不出现,可见并不在青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姐,您可要想清楚。”

云歌抿紧了唇,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当初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实力悬殊,所以秦家才会覆亡?父母死后,秦家旁支近派,凡是在秦氏家族能有一席之地的人,甚至是和秦家这些人过从甚密的人,全部离奇死亡,一时间锦城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急着和秦家撇清关系。

秦家几乎被灭族。

也是那时,刘蕊对她伸出援手,她倍觉温暖,怎知那竟是个温暖的陷阱!

那日也曾有人这样冲进袁家,让袁家把自己交出去,否则便会连累了锦城满城的百姓。

闹事者起先是一群地痞流氓,到后来,一些愚昧无知的百姓也加入进来,声势之浩大,令人咋舌。

袁士昭那日……

云歌眼神闪了闪,那日袁士昭不在家。是婆婆挺身而出,喝退闹事众人。是刘蕊请了护卫保护了袁宅。之后不久便发生了冯天成闯宅之事,袁士昭愤而休妻,刘蕊骂走冯天成,将她接回了秦府……

恍如隔世啊……

云歌神色有些呆滞,浑没觉察到已经有冰冷的铁刃逼近了身周一丈方圆。

九连环喝道:“妹妹,保护小姐!”快步走下台阶,逼退了围攻上来的第一拨人。

云歌回过神来,看着人群中满面自得之色的孔雀,以及低眉顺眼的朱雀,冷冷一笑。这样便能逼死自己了么?休想!

围攻的人群便是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而且那些人又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饶是九连环武功了得,也已左支右绌,汗透衣背。

玉玲珑急得直跺脚,偏偏又不敢离开云歌左右,还要时时防备暗算,也出了一脑门子汗。

九连环的剑都已经卷了刃,整个人也被浪潮捐得离云歌越来越远。

玉玲珑不得不也加入战团。

云歌用力抿了抿唇,歉疚地望了望这一对姊妹花。摸了摸怀中的旗花火箭,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欠南宫彻的人情,也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虽然还想不明白前世秦家覆灭到底谁才是幕后推手,可是总不会离皇室太远。

大不了舍弃这里的一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个面目狰狞的大汉冲了上来,两柄长刃一左一右向着云歌拦腰砍来。

云歌忽然扬眉一笑,便要进入空间。

两个大汉齐齐一愣,眼前的少女面容普通,却有一双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这一笑便如阳光照在了叶尖的露珠上,光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手腕硬生生顿住。

便在这一瞬,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人尚在半空,脚已经踢了出来,两个大汉一声痛呼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单手捂着受伤的手腕,往后跳出一丈多远。

那人已经稳稳落地,将云歌护在怀中,神色不善,怒气难掩:“我若不来,你便听凭他们砍死不成!”

来的正是南宫彻。房顶墙头落下无数人影加入战斗。

云歌只差一息便进了空间。此刻回应了南宫彻一个微笑:“我知道,我没那么短命。”

南宫彻的眉毛却已经竖了起来,“你从来就没有打算向我求救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说,你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这样的南宫彻是云歌所没见过的,浑身上下充满了暴虐的气息。她垂下眼睑,只盯着自己的鼻尖。

“好!很好!”南宫彻气极反笑,“那你这几日夜夜拿着我给你的旗花火箭出神又是怎么回事?你到书房里摩挲我用过的东西又算什么!”

云歌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他一直都没走?

南宫彻扬起手臂,大喝一声:“都他娘的给爷住手!”

缠斗双方倏然分开,各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都是清一色的茫然。

南宫彻额上青筋暴起,骂道:“滚!都滚!”

所有人都向着他齐齐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退下。本来你死我活拼杀的对手,甚至彼此搀扶着。

云歌的眼睛越瞪越大,过了片刻,神色恢复平静,轻轻地道:“根本就没有湄郡主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不错!”南宫彻粗声粗气地道,“都是爷吃饱了撑的!爷就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爷!”

云歌以手扶额,这孩子怎可这样任性!

“你宁愿死也不愿承认对爷有感觉是不是?”南宫彻握住了云歌的双肩,恶狠狠瞪着云歌。

他的气息喷过来,灼热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上。

云歌皱眉:“你弄痛我了!”

南宫彻反而握得更紧,用力摇晃着她,咄咄逼人:“你说啊!”

“你让我说什么?”云歌垂眸,不去看他,“对我而言,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你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说辞?”南宫彻讥刺地笑了笑,“总是这么说,不腻么?”

“好,”云歌昂起头,“我承认,我对你是有点好感……”

南宫彻眼睛里流过一道惊喜的光,俊逸出尘的容貌更增光彩,喜滋滋的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松了手,改抓为揉,“痛不痛了?”

云歌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碰触,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

南宫彻出手如电,已经将她抱在怀中。

云歌双手撑在他胸前,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皱起眉头:“南宫,你不要得寸进尺!”

见她恼了,南宫彻这才笑嘻嘻松开手,却埋怨道:“谁让你不说实话的!要不然,爷也不至于费这样一番力气了!”

云歌冷笑道:“不止这一次吧?上次我被人偷袭,掐晕了,也是你动的手脚吧?”

南宫彻奇道:“你猜到了?”

云歌冷了脸:“我一直当你是个可交的朋友,没想到你却这样对我!那么,你我也算白认识了一场!五皇子,南王殿下,民女招惹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您还是请移驾别处吧,仔细我这里脏了您的鞋!”

南宫彻急忙捉了她的手臂,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怎么又恼了?”

“我何曾好端端的?”云歌真的生气了,“南宫,你几时把我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了?喜欢一个人就要不择手段的对她恫吓、欺辱?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过!你有权力喜欢,我便没有权力拒绝?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子是亲王?我对你有好感,就一定非君不嫁了?我还对张叔不错呢!我也很喜欢疾风!难不成,我也要嫁给他们?

你只为了自己心里痛快,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我是什么感受?我也会痛!你以为我和云家反目,面不改色的出入大狱,抛头露面做生意,便是真的不在乎名声了?王爷千岁,我还只有十四岁!我还有几十年要活!”

酒窖里的张自在、远处墙头上的疾风齐齐打了个喷嚏。

南宫彻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晕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张大了嘴。

南宫彻脸上神采一点点消退,过了许久,苍白无力的说了一句:“这么说来,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是?”

云歌背过身去,一语不发。

南宫彻向后退了几步,不防一脚蹬空,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踉跄几步,才站稳,脸上的血色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

云歌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感受到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哀伤,她怕自己一转身便会不忍心了。南宫,与其日后反目,不如今日永诀。你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姑娘,而我,是不可能再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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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彻猛地一跺脚:“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