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若是背叛了浮云阁,暗杀阁中弟子,该如何惩罚?”南蔷懒懒道,眼中却没有忽略其中两人一闪而逝的惊恐神色,心中不由冷笑。

风长老心中也是有些讶异,阁主问这样的话,难道阁中有叛徒?

虽想着,但仍是恭敬答话,只听她沉稳清晰的话语响在密室之内:“背叛阁主者,受万虫嗜骨之刑;暗杀本阁弟子者,挖掉双眼,废去四肢。”

听起来残忍毒辣,但却最为震慑人。

“好,很好。”南蔷冷笑,“想来你们都是知道浮云阁的规矩的,我虽不常出现,但阁中的一切大小事我都知道,这一次本来是想让你们给我查点事情,却没想到折了这么多人,让我更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我浮云阁内部出了叛徒,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南蔷声音不大,但那话语间的失望和寒意却让人惊恐万分。

“景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不仅替你报了仇,还请高人教你武功,更让你掌控一方浮云阁,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回报我的,嗯?”南蔷眼神冰冷,定定看着景儿,只见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神色惊恐,身子发抖,倏——地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阁主饶命,景儿。景儿再也不敢了。”

“还有谁,最好自己给我站出来,若是让我亲自动手,那可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我想你们也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想死得痛快点的话最好给我有点担当。”南蔷冷喝道,前卿微微打量着这样的南蔷,忽然想起前琅那时在前昱和她面前说南蔷不过是个小女子,有点医术什么的那些话,她还记得当时前昱只说了一句: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到现在,她终于知道前昱那话是什么意思了,且不说浮云阁是她一手建立,就是这通身的威严气质都足以让她刮目相看,她想,若今日被她审问的是自己,面对那样凌厉逼人的眼神,她绝对不会如此淡定。

“阁主饶命。属下不是真的要背叛阁主,实在是——实在是景儿姑娘逼属下做的。”一个紫衣女子跪了下来,神色慌张,眼底更是深深的恐惧,作为浮云阁的长老,她自然知道南蔷的另一个身份——毒圣。医毒双修的木梵不屑对人用毒,但南蔷却不一样,她不仅是神医的传人,更是谁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的毒圣。

南蔷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她知道这个女子是谁,说起来还是她亲自选出来的人呢,因为浮云阁若是只有分阁主,很容易让其一揽大权,从而背叛整个浮云阁,但是有了监督长老,想要背叛,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况且南蔷虽然不太管浮云阁的一些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势力当然要自己看着了。

前卿很诧异,没想到竟然有两个人背叛了小姐,这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啊。只见那女子生着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

“林长老,我敬你是林家的人,这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入了我浮云阁,却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勾结外人谋害阁中之人,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南蔷冷声道,眼神不带一丝温情,平日里的亲切客人早已变成一个上位者的冷厉威严。

“阁主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切都是景儿姑娘吩咐的,我——我只是按吩咐办事啊。”

其余五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景儿和林长老,神色不一,有惊讶、有讽刺、有怨恨、有解气,独有风长老一开始诧异吃惊了片刻,随即就是深思,她眉头皱得很紧,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南蔷不看地上的两人,语气虽冷淡,但相对于刚才的冷酷无情已经是很好了,“风长老,你皱着眉头所为何事?”

被南蔷点到名字,风长老立刻弯身,神色凝重,道:“回阁主,属下在想,若是连分阁主景儿姑娘和林长老这样大权在握的人都背叛了浮云阁,那这阁中还隐藏着多少隐患?”

“这自然不用你担心了,我既然打算清理门户,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阁主,属下知错了,求阁主饶属下一命。”景儿先前一直以为这事儿瞒得死死的,阁主让她去查,她便去查,只是这查出来的结果如何就全是她的说法了,却不料还是瞒不住。本以为阁主不问阁中之事她就能逍遥下去,不曾想看似随性的阁主竟然也有这样狠辣果决的一面。

“景儿,你说,这样大的权力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与陵王勾结串通,想要一举灭了漠北国,更要把我浮云阁也搭进去,你可听过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南蔷美目冰冷,一字一句让人心惊胆战。

“不会的,不会的,陵王殿下答应我在他登基之后会立我为后的。”景儿好似不相信南蔷的话,自言自语着,却没想到在她这话说出口之时南蔷眸底闪现浓浓杀意。

“难怪我怎么想都觉得你没有理由背叛我,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呵,他既然许了你这样的承诺,为何不为你安排一个退路?以陵王的深沉心机,怎么会想不到总有一天我会发现你已经背叛了我,怎么会想不到你将面临的险境?还是,他根本就是欺骗你,根本就是想让我清理门户杀了你?”南蔷拳头紧握,蓦然站起身来,只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脸色惨白的景儿。

“既然陵王已死,他又许了你承诺要立你为后,我何不成全了你?荣华富贵,滔天权力我给不了你,但送你与他团聚却还是能做到的。”话音刚落,也不知景儿从哪儿来的勇气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飞身欺向南蔷,前卿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让她顺利威胁到南蔷了,只见她手腕上的夺命镯微微一闪,再看向景儿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南蔷侧脸过去,看了看前卿,满意地点点头,真没想到墨焱身边的人还有这样的身手,她刚刚都已经准备好银针和毒药了,没办法啊,这种身份,当然要有随时被杀或者随时杀人的觉悟了。

“林长老,你既然是林家的人,看在林老的面子上我也不处置你了,来人,把林长老的武功废了,然后送回林家,告诉林老,林月儿背叛我浮云阁,更是暗杀了多名浮云阁弟子,该怎么处理,让他自己看着办。”

“不要,阁主不要,我不要回林家。”林长老神色凄厉,一听南蔷说要把自己送回林家她几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当年她之所以入了浮云阁就是因为她在林家不仅不受宠,还有性命之危,若不是看在南蔷的面子上,她只怕早已死在了林家,如今南蔷要把她送回去,还带了这样的话,家主一定不会让她轻易死的,但是也不会好活就是了,面对那样的地方,面对林家的刑罚,她宁可死在这里。

南蔷冷笑一声,“不要回林家?当日我将你从林家带出来时你自己说了什么,而我为你欠下林家的人情后我做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你应该很清楚的吧?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给我点了她的哑穴,吵得我头疼。”

不经意间瞥到地上奄奄一息的景儿,南蔷微微皱眉,道:“清波,给她疗伤。”

清波习惯性地道:“是,小姐。”却猛然看向南蔷,有些不可置信道,“小姐,真的要救她?”

“小丫头不懂,让你救你就救,多什么话啊?”南蔷轻轻一点清波的鼻子,笑道。

众人看着眼前同刚刚完全不同气质的女子,真的怀疑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小姐(阁主)那般强势得让她们都觉得心惊的女子,可现在怎么会这样轻松愉悦地同她的侍婢谈笑风生呢?

清波囧了囧,也不多问了,俯下身去救下景儿。

在景儿神色稍微好些的时候,只听南蔷淡淡道:“风长老所说的刑罚可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对景儿这样胆大妄为、背叛浮云阁的人自然要好好惩罚,务必让阁中所有人都知道背叛浮云阁的下场是什么,暗害阁中人的下场是什么。”

这话一出,景儿轻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那样的刑罚她是知道的,若真是这样,阁主定然不会让自己死的,就算是死,也要把刑罚受过了才能死,而以阁主的本事,她想死真的不可能,哪怕是疼死了都会留一口气。

剩下的几位长老怔怔看着南蔷,没料到一向宽容的阁主竟然真的要让景儿尝遍刑罚,这样的情况无论换了谁估计都会一死了之,也难怪景儿会吓晕过去了。

“风长老,漠北浮云阁的分阁主之位就给你了,记住,不要让我失望,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若你不行,大可以离开浮云阁,我绝不会强迫于你。”南蔷看着风长老,一字一句道。

只见风长老微微皱眉,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跪在南蔷面前,恭敬道:“属下誓死效忠阁主。”

另外四位长老见状,立刻跪了下来,坚定道:“属下誓死效忠阁主。”

“很好,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一旦有人生出反意,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而背叛浮云阁、背叛我的下场,我想,景儿就是最好的榜样。”南蔷神色淡淡,缓缓坐回椅子上靠着。

“属下永不背叛阁主,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齐齐的宣誓声音响遍整个密室,南蔷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暗道自己的眼光其实也不是很烂,虽然出了两个叛徒,但还有忠心的不是?这风长老她是早就看好了的,在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她是个人才。

“前卿,把名单交给风阁主。”南蔷轻声道,见她们眼中露出疑惑,不由笑道:“这名单是景儿安插在浮云阁中的人手,都是不能用的人,该怎么处理这事儿想必不用我说了吧,记住,我浮云阁里必须干干净净,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心思不正,那我要惩罚的人可就是你们了。”

“阁主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阁主失望的。”风长老接过名单,神色坚定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活死人的线索在景儿身上,你们好好审问她,告诉她,若是招了,我可以让她死得稍微痛快些,记住,只是稍微。”

杀鸡儆猴的事必须借着景儿来,其余的分阁里一定也有她不知道的暗子存在,这一次的事情算是给各个分阁的阁主提个醒吧。

“属下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去做,我也要离开漠北国了,你们若是有了新的线索传信给我便是。好了,下去吧,我也累了。”南蔷挥挥手,懒懒靠着,神情冷淡,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了的疲倦之色。

待她们都离开,南蔷这才闭着眼轻轻道:“前卿,你说,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这样残酷冷情的自己,我只想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但这些纠缠和麻烦总要来寻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前卿心中一震,南蔷的很多面她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脆弱、这样单纯的她,她一面要逼着自己残忍地对人下杀手,一面却要承受着心中的折磨,难怪传闻中神医三不救嚣张狂傲,其实这只是她保护自己,让自己过得随性一点、开心一点的方式罢了。

“小姐,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你若是对别人狠不下心,那就只能让别人对你狠心。”

“对,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南蔷低低叹息着,一点儿也没有昔日的神采飞扬。

“小姐,你别这样,主上若是见到,他会担心的。”前卿轻声劝说着,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习惯这样没有活力的小姐。

“我没事,就是累了,明日再去大晋吧,我先去睡会,清波回来让她守着不要来打扰我。”

“是。”

行了十几日的路,转眼又到了大夜王朝国境。

对于坐马车坐到要吐的南蔷来说,现在就是动一动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懒懒躺在马车里,对外面的风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偏偏这个时候听见清波说什么来着?哦,有人拦她们的马车。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忍了那么久,只想早点到大晋,谁知道还有人不长眼地来拦她的马车,浪费她的时间,看来真是活腻了。

“小姐,怎么办?”清波其实很不想打扰南蔷,奈何那拦住她们马车的人明显不是一般人,听车夫前琅说,领头的那个是大夜王朝的东方世家管家。

“先让他们报上名来。”南蔷有气无力道。

“是东方世家的人,好像是奉了东方家主的命令前来请小姐去作客的。”清波轻声道,生怕声音大了把南蔷惹火,因为一向好脾气的小姐其实在睡眠不足,或是心情不好时绝对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东方世家,东方,该死,是东方长卿的家族。”南蔷猛然坐起身来,这才想起这东方世家到底是哪个世家,可不就是东方长卿那家伙的家族嘛,骗了凌风的卖身契,转让人情,这家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狸。

“小姐,你说的没错,就是东方长卿的家族。”很显然,清波对于这个东方长卿乃至他的家族都没什么好感。

“既然如此,前卿,你去问问,他们家的大少爷有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了,咱们就去东方家看看,若是没有,那便把他们打发了。”

“是。”

不一会儿,前卿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东方长卿回来了吗?”南蔷疑惑道。

“小姐,回来了,但是,能不能不要去啊?”前卿苦笑。

“为什么?”这一句话算是把南蔷的好奇心给勾出来了,东方世家是龙潭还是虎穴,前卿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前卿看了看四周,神秘地靠近南蔷的耳边,轻声道:“因为,主上会生气。”

“生气?这是何意?”南蔷挑眉,难不成她去一趟东方家,墨焱就会吃醋?这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好不好。

“这个——”前卿欲言又止,南蔷直接摆手,“好了好了,没什么事的,真有什么事我扛着,我就不信墨焱还能揍我?”南蔷吐吐舌头,直接向马车外的前琅朗声道:“去东方家。”

待南蔷坐在东方家客厅里品茶时,她已经算好了自己的身份,唔,外面的那两个丫鬟看似柔弱,其实武功高强,对了,这屋里虽然只有自己一人,但是暗处还有一双眼睛。难怪前卿不让自己来了,感情这是鸿门宴?

可是,这不科学。她完全记不得自己得罪过东方家的人啊,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狗奴才,滚开……”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伴随着外面轻微的打斗声,过了没多久,只听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发出一声惨叫,转眼间就看见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只见这女子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贴身水靠,更显得腰身纤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晶光粲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容颜倒是秀丽,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更让人印象深刻些。

看着这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盈盈笑意地看着自己,南蔷脑中闪过一张苍白的脸庞,渐渐与眼前的少女重叠起来,“是你?”

“是我,姐姐。”少女冲南蔷笑了笑。

本以为是来找茬的,不料竟是熟人,这让南蔷有些诧异。

“刚刚你把那两个婢女给——”南蔷欲言又止,颇有些看戏地看着少女。

少女一双眼睛转了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只是颇为尴尬的站在那儿。

“怎么,难道是你请我来你家作客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南蔷不紧不慢的问道。

南蔷这一问,少女倒更加局促了起来,之前大骂婢女的嚣张气焰好似都被磨平,轻声道:“不是我请你来的,我只是听见爷爷说请了神医南蔷姑娘到我们家作客,就料到是姐姐你,这才跑了出来。我叫东方千语,多谢姐姐上次的救命之恩。”说着,脸色突然出现些红云,看起来尤为可爱。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要嫁人了吧?”南蔷挑眉,当初她救这东方千语时也没想那么多,管她什么身份呢,只是看那蛊毒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倒与两情双生蛊差不多,只是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异,她给卿晚盈查病况时也想到这茬的,东方千语当时中的蛊比卿晚盈所中的蛊危害小多了。

那时候就听她说是因为爷爷不让她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她逃出去后才被人暗算,现在见她没有昔日的失落和愁苦,想必是要嫁人了才是。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不料东方千语整个脸都变得通红,瞪了南蔷一眼,道:“姐姐你莫要打趣我。”

南蔷怔了怔,打趣?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无聊了点,可这有什么办法,前卿清波前琅几人她都留在了外面,一个人坐在这儿多无聊啊。

嘴角微微上扬,南蔷看着眼前的东方千语,忽然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好奇道:“既然是你爷爷请我来的,又为何不现身?”

南蔷今日打扮十分简单,但仍蒙着面纱,原因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什么来着?对,红颜多薄命。

其实是君墨焱不让她把真容展现在别的男人面前,一想到那个爱吃醋的妖孽,南蔷心里像装了蜜似的,只想快点回去见他,但眼下却是不行了,因为这东方家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还没搞清楚呢。

“我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不来见你,但是大哥回来了,我来的时候他好像在书房,当时还听到爷爷的怒吼声来着。”东方千语神色真诚,眼里除了对南蔷的感激,还是感激。

“东方长卿确实在府里?”南蔷再次问道。

“是啊,姐姐你找我大哥有事?”东方千语不知道南蔷和自家大哥之间其实有着一笔帐,虽然这笔帐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对于极为护短的南蔷来说,他算计了凌风,再借着凌风来算计她,怎么说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当然,有事。”南蔷似笑非笑道,那莫名的笑意让东方千语有种赶紧和大哥撇清关系的冲动。

不待千语说话,低沉的嗓音便在客厅响起:“你找我有什么事?”

南蔷猛然抬头,见东方长卿进来,南蔷不由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不按常规出牌的男子,只见他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待他坐在自己旁边时,南蔷闻到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脸如桃杏,姿态放肆却不羁,南蔷默默叹了一声:尚余孤瘦雪霜姿,谁能料到嚣张无比的东方家族大少爷竟会是这副风流少年好模样?

“还记得这张卖身契吗?”南蔷不知从何处变出凌风当时输给东方长卿的卖身契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的意味让他捉摸不透。

东方长卿冷哼一声,“为何不记得?怎么,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然你当我没事儿做了跑到你东方家干坐着喝茶吗?本姑娘忙着呢。”南蔷淡淡道,见东方长卿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不由有些怒了,道:“你算计了凌风,然后再算计了我,虽然是为了夜冥雪没错,但我可是有仇必报的,说罢,你打算怎么向我赔罪?”

东方长卿没料到南蔷会这样直接,不由轻笑出声,眉头一挑,道:“要不,我以身相许?”

哐当——

东方千语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南蔷傻愣愣看着一脸诡笑的东方长卿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雄浑的声音更是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只听他说,“长卿以身相许,南蔷姑娘今后便是我东方玖的孙媳。”

要淡定,要淡定,千万不要生气。南蔷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要保持风度,千万不要随便发飙丢了师父的脸才是。

只见南蔷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环抱,神色泰然,清冷道:“东方长卿你想以身相许也不看本姑娘看不看得上你,还有,东方前辈,请你下次说话之前好好考虑一下有些话该不该说,你们东方家的人想象力过于丰富本姑娘也不多说,但若是关系到本姑娘的名节,那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揭过去的了。”

“东方长卿,给我准备好十万两黄金的歉礼,不然我可是很小气的,若是你东方家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赖在我头上。”

对于东方家的威胁南蔷实在没什么愧疚的,她一不欠他家,二不是好人,凭什么要任他们欺负?

“我只会准备聘礼。”东方长卿笑道,丝毫不惧南蔷的威胁。

刷刷——

几根银针直直向东方长卿飞射而去,好在他武功不弱,躲开了南蔷的攻击,只见那几根银针扎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南姑娘何必生气,若是没有约定,老夫我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南姑娘难堪。长卿他虽然态度不好,言辞大胆,但东方家和南家的姻亲本就是定好了的,南姑娘这般推辞莫非是要与南家划清界限?即便如此,你还是我东方家的长孙媳妇,你与长卿,可是指腹为婚。”东方玖缓缓到来,苍老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南蔷看不懂的无奈和苍茫。

“抱歉,我与南家毫无关系,况且与你们指腹为婚的是南家的人,与我何关?”南蔷紧握袖中粉拳,面纱下的脸色尤其难看。

东方千语傻愣愣地看着自家爷爷,再看向一脸淡然的大哥,暗道大哥不会真的喜欢上南蔷了吧?要知道以前爷爷逼他成亲,他反抗的办法都是离家出走,怎么这会还好好站在这儿?而且看这阵势,难不成他真的想娶南蔷?

“老夫也说了,你与南家就算没有关系,那时候也是你母亲与长卿的母亲指腹为婚了的,信物都在,只怕南姑娘不能反悔。”

“你如何确定我就是南家的人?”南蔷挑眉,神色冰冷。

“神医的传人名叫南蔷,年龄十七,容貌乃是当世绝色,种种迹象都表明你是她的女儿,何况南家家主南镇天,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也在调查你的身世,据我所知,你就是他当年抛弃的庶女——南蔷。”

一字一句,犹如尖锐的刀子一刀刀插在南蔷的心上,她一直想要忘记的身份再次被提起,她最厌恶的人竟然也在查她,南镇天?呵,你真想让我回去,为你谋取利益?

“想要我承认这门亲事,休想。我南蔷的事情还轮不得旁人来做主,还有,我警告你们东方家,不要妄图以南镇天那老家伙来压我,不然我会让你们后悔终生的。”语罢,南蔷就要离开,不料被站在一旁的东方长卿拉住了衣袖,她冷冷看着他的眼,对他眼底的温和与别样的目光有些疑惑,但这都不是她留下来的原因。

“放手。”

“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可是指腹为婚了的。”东方长卿好像有些失落,看着这样的南蔷,他从未波动过的心境竟然也起了丝丝涟漪,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嚣张狂傲,但又不失少女心性的女子的?

是那夜沉思中蓦然看见的那抹蓝色身影,还是今次的针锋相对?

“若要我愿意,可以,只是,有一个要求。”南蔷笑了笑,眸底没有一丝情感可言,但看在东方长卿眼里,他有了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他都会去尝试。

“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东方玖看着这样坚定而充满希望的东方长卿有些迷茫了,他的孙子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眼神来?想到他在书房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东方玖好像动了,他喜欢这个少女,不想以当年的约定来逼迫她,他想要得到她这颗完整的心。

东方千语傻傻看着自己大哥,从未见过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和一个女子说话,这是不是代表着,大哥真的很喜欢南蔷?

“你真能做到?”南蔷浅笑,眼眸微闪。

“你说。”

“好,我说。”南蔷把东方长卿的手拨开,微微靠近他,一字一句冰冷道:“只要你死。”

东方长卿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脑海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她红唇中吐出的那句话:“只要你死。”

她是不愿的,她那样的女子,又如何会听从他人的摆布?

爷爷说,只要她还认南家,只要她还认她的娘亲,她就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是,她要的不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东方玖坐在书房良久,想到孙儿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终是狠下心来为孙子的幸福赌一把,只见他提起笔来,不一会儿交给管家一封信,沉声道:“送到大晋王朝南家家主手上。”

“是。”

看着管家远去的背影,东方玖轻叹一声,一切,就看南镇天的了。若是南蔷真的发了狠,以她师父木梵道人的实力,只怕他们东方世家就要在大陆上除名了,但,他愿意以整个东方家为孙子赌一把,南蔷那孩子生性善良,或许不会那样残忍才是。

南蔷心中乱七八糟不知想些什么,而清波和前卿不知她在东方家发生了什么,他们本想跟进去的,奈何南蔷不让,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前琅一面赶着马车,一面冲前卿做了个眼神,前卿疑惑地看向他,见他神色凝重,手指着左方,多年来的默契不是吹的,前卿立刻发现这里的不对劲来。

“清波,外面有人,等一下你保护好小姐。”前卿撂开车帘轻声道,却见南蔷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前卿摇摇头,继续道:“小姐,前方就是有名的无底崖,待会儿我和前琅拦住他们,你和清波先走,暗卫很快就赶到。”

因南蔷讨厌有人跟着自己,好像偷窥狂似的,这才让暗卫远远跟着,不得靠近,这下好了,遇到这样的危险多了一分不确定因素。

“堂堂魔教教主竟然亲自来此,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只听前琅冰冷无情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南蔷皱眉,魔教教主?听墨焱说,这人好像很厉害。他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见前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魅惑的眸子里满是戒备神色。

“小姐,是魔教教主琴剑笛,他这次亲自来,目标一定是小姐,他武功高强诡异,只有主上才能让他忌惮,现在只怕——”

“不是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放心好了,就算他的目标是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何忌惮?”南蔷轻轻道,说着,瞥向一旁神情凝重的清波,道:“放心,没事的,只是你们,不要硬拼,大不了回去搬救兵就是。对了,清波,若是我真的不幸被琴剑笛抓走了,把这个交给墨焱。”说着,把袖子里放着的一个紫金小荷包交给清波。

待南蔷刚吩咐完,只听见一声清清凉凉、不带半点人间气息的邪魅声音传进马车里,“剑笛不远千里来访,南姑娘莫非也不出来见上一见?”

这人只听声音,便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南蔷实在想不出他是什么模样,只是平静了一下心境,看向前卿,“记住,不可力敌。”

前卿重重点头,清波同样不敢出声违抗南蔷。

将面纱戴好,南蔷素手轻轻撂开车帘,入目的除了一脸凝重的前琅,还有大约十来个银衣高手,见他们的打扮,倒与之前的魔教九大邪使不太一样。而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个一身玄服的男子。

首先吸引南蔷的是这人的一双眼睛,没想到这个时空竟然还有金色的眼眸,若不是亲眼所见,南蔷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的眼眸看似多情而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一身玄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支做工精致的玉笛,腰间系着一根金色腰带,身上的气息十分高深,看来这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了,听前卿的说法,只有墨焱才能与他抗衡,有此可见,这传闻中神秘而诡异的魔教教主是个什么厉害之人了。但是,他不是从来不出魔教圣地的吗?

这一次,他到底想做什么?

秋风萧瑟,南蔷忍住骨子里传来的冰冷,神色冷淡,清冷的嗓音响起:“魔教教主特地在此拦住南蔷又是何意?想必不只是要让南蔷出来见一见吧?”

“本教主只是听闻南姑娘乃是南家十七年前丢弃的那名庶女,但如今已是神医木梵道人的弟子,这才好奇前来看看,想请南姑娘到我圣地一游。”琴剑笛浅浅道,神色依旧温和,那双眼睛好似在笑,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

南蔷心底升起不悦,冷声道:“若是我不愿呢?”

“不愿?这是为何?南姑娘难道想回南家吗?说起来,他们可是你的仇人,是杀了你母亲的凶手。”琴剑笛好似不在意说道,对南蔷眼底突然暴涌的杀意一点儿也不在意。

南蔷手上冒出青筋来,眉眼间多了一分凌厉,却见她漂亮的眼眸忽然盛起了笑意,淡淡道:“教主真是好兴致,好好的魔教不待,却跑到这儿来管旁人的家事,且不说我对南家印象如何,但是对教主你,倒是有了几句话想说。”

“哦?说来听听?本教主倒是想知道南姑娘对我的看法。”琴剑笛笑笑,手中玉笛打了个转,轻飘飘从树上落在南蔷的马车前。

前琅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一旦谈不下去,他会立刻出手。而前卿此刻也准备好了手中的夺命镯,就连清波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我可就直说了,若是说的不好听教主可别生气。”南蔷假意恭敬,见琴剑笛盯着自己看,心中不由烦闷起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琴剑笛脸上惊愕之色瞬现,渐渐变沉的俊脸让南蔷心里舒服了不少,看他之前那毫无情绪的金色眸子闪现怒意,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些。

但是,他说的话南蔷却记在了心里,她的母亲,真的是南家的人害死的吗?师父从不告诉她这些,她也不愿牵扯过去,只想着自由自在地活着,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南蔷,她只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一抹游魂而已,但现在听见琴剑笛这么说,她心底竟会产生不可遏止的恨意以及杀意来,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心情。

“南姑娘好厉害的嘴,越是这样,本教主倒是越想请你到圣地作客了。”琴剑笛按下心中的怒火,金色的眸子再次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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