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天紧皱剑眉,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众位宾客,包括南家的人,好似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只见一袭蓝衣的南越轻笑一声,眸子里满是温和笑意,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弯身靠近那青龙白虎盘,在南蔷诧异的眼神中一道内力割破自己的手腕,一滴滴闪着诡异光芒的血液流到了青龙白虎盘正中心的那个小小缝隙中。

南蔷低眸,无声的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便是在按照她的计划行走,如今南越的选择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然而,看着他面对他人毫无表情但却始终对自己温柔以待的黑眸,南蔷心中动了动。

只有前琅一双好看而充满冷冽之意的眼睛里映出南蔷的些许犹豫,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小姐真是容易动那恻隐之心,这南家,哪有什么好人,都是她的敌人啊,敌人!南越那只狐狸纯粹就是装的,小姐你怎么能相信呢?

在前琅默默纠结的同时,前卿也是一脸沉重地看着南蔷,小姐她,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吧?要知道,南家守护着的那个秘密对小姐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了。

南蔷轻轻揉了揉眉心,终是有些不忍心,当下抬起眼,开口道:“大哥哥既然要试试这青龙白虎盘能不能认你为主,何不以内力驱动其煞气融合血液,再将其封存数十年的杀气以血液引导进那龙虎之眼?”

南越抬头,脸色平静,但南蔷却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讶之意,想来,他没料到自己会出言提醒吧。

也对,说起来她回南家可是有目的的,南越何等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

南镇天也没料到南蔷会出言提醒,毕竟南蔷今夜的种种行为都表示了她的立场,她与南家,毫无情义可言,不过她对越儿的态度倒是不一般,或许越儿可以让她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南镇天先前对南蔷存着的那股杀意也渐渐散去,对于南越,他还是抱有很大信心的,若是南越真能把南蔷说服为家族效力,那便是皆大欢喜了。只因这丫头不仅背景神秘而雄厚,就连随便拿出一件礼物都是如此珍贵,可想而知,她在新月大陆的成就将会有多大。南家有这样一个后人,再加上南越,成为新月大陆第一世家指日可待。

“多谢六妹妹提醒。”南越灿然的眉眼好似夜空里的星辰,美丽而又神秘,嘴角的笑意晕开了一层说不出的亲切。

按着南蔷的提醒,青龙白虎盘黑色的外表很快在南越血液的洗涤下变得光芒乍起,青白的光芒相互交错着,鲜红的血液渐渐被龙虎之眼吸收殆尽,黑色的铁盘竟在众人眼前褪去漆黑朴素的外表,青龙白虎之威猛霸气,如玉如月之绝美光华,杀气寒意之慑人心魄。

“认主了?青龙白虎盘竟然认主了?”南明有些失态,一张沧桑的老脸满是激动和喜悦。

南镇天神色复杂,看向南越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似是解脱,似是不甘。

只有南蔷,一点儿也不惊讶这样的结果,早在决定把青龙白虎盘作为寿礼送到南家时不就猜到了这结果吗?不过,事情可还没结束呢。她眸底溢出似水的柔情,却也是最冰冷的光华。

手掌大小的青龙白虎盘自发地飞到南越手中,隐藏在盘身的杀气和寒意已经完全敛去,现在的青龙白虎盘,像是一个精致而华美的艺术品,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瞧了它。

“恭喜南家大少爷,贺喜南家家主了,南家多了此宝,如虎添翼啊。”一些势力的老大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奈何这东西已经认主,即便他们夺走也无法掌控,况且,在南家夺取东西,除非他们吃多了。

眼下,南家是得罪不得的,一个南越,一个南蔷,还有那神秘的守护者,谁敢以自己身后家族和势力来赌一把呢?

“看来大哥哥还真是青龙白虎盘命定的主人呢,恭喜大哥哥了。”南蔷站起身来,上前几步,面纱遮面,但也掩饰不了那绝美的风情和闪着亮丽光芒的美眸。

不知为何,听着南蔷仿若清风般的嗓音,南越心中一动,却很快被他将这不寻常的一动给压了下去,温和道:“六妹妹的寿礼,很是贵重。”

南镇天嘴角抽了抽,他自然知道若是强行认主,只会遭到反噬,这也是他之前有些犹豫的原因,在看到越儿代替自己先行让青龙白虎盘认主时他便开始担心了,一旦被这青龙白虎盘反噬,半身武功和内力都会付之一炬,好在越儿没有让自己失望,所以也并不觉得是越儿抢了自己的风头,像青龙白虎盘这样的宝物会自行认主的,它与越儿有缘,他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南蔷今夜的态度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初衷了。

“六小姐真不愧是大陆第一神医木梵道人的传人,随手就能拿出这样的宝贝来。”一个长相平凡,但却一身华贵气息的中年男人从后园入口处走瑾,身后跟着两个俏美的侍女,俊逸的脸庞不因岁月的洗礼有任何沧桑之象,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南蔷,这话听来像是赞美,却也像是一种提醒。

南蔷秀眉微蹙,本以为只有南家的一些人不长眼和自己做对,却没想到还有外热来横插一脚?不过,她为何总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对于美男子,南蔷向来是不会轻易忘却的,只是眼前的这位,唔,得好好想想。

“这位是?”南蔷袖袍一拂,旋身坐下。

见她如此嚣张,那说话之人脸色也青了许多。

首位上的南镇天一见那人,脸色有些不好,但碍于身份,不得不起身下来行礼,微微弯腰,“恭迎梁王殿下。”

其余的宾客自然是大多数都不认识梁王的,因为在君墨焱登基之后,梁王便再也没出过梁王府,况且梁王接触的人基本上都被君墨焱清除了,现在这些不认识他的,或是假装不认识他的,自然不会有多欢喜、恭敬了。

“没想到竟然是梁王殿下,南蔷真是有些失礼呢。”南蔷嘴角轻扬,却不见她起身行礼。

明知失礼而不行礼,南蔷的行为无疑是在打梁王的脸!

前卿和清波站在南蔷身边,前琅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梁王自然知道南蔷今非昔比,尤其是三年多前他的那一计谋被君墨焱和木梵道人识破,先是自己的王妃被君墨焱以那样残忍狠辣的手段报复,接着就是木梵道人时不时的打击和警告,例如毁去他布置了多年的势力,例如,削去他的臂膀,又例如,让他身中剧毒却不死。

今日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知道南蔷要在南镇天四十大寿出面,无论她是否真心要回南家,但王妃和自己的毒却必须靠她来解,只因那双木梵道人亲自下的毒,除了他与他的弟子南蔷,无人可解。

先前由青龙白虎盘引起的震动还未消散,现在又来了一个梁王,今夜这南家,是要发生什么?看这模样,两位好像是冲着南家这位新回来的六小姐来的呢。

梁王死死盯着南蔷,不语。

南蔷淡淡看着梁王,亦不语。

直到梁王身后的那个俏丽侍女见自家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由抽出佩剑,“大胆女子,竟然不向王爷行礼,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声,不仅把在场的宾客给吓着了,连当事人梁王都不悦地皱眉。

如今的南蔷,岂是他能随意置喙的?

很明显,这侍女若不是真的无知,便是故意下南蔷的面子,至于是不是梁王纵容,那就不是南蔷关心的了,因为,她和这位王爷,还有一笔帐没算呢。

“你若想死,我大可成全你。”南蔷冷笑一声,众人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只见几道银光闪烁,直直射向那侍女。

梁王当下抬手挥出一道内力,无形之中化解了南蔷的攻击,他阴沉无比的看着南蔷,“南小姐莫非当本王不存在不成?即便这丫头犯了错也该由本王来责罚,南小姐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梁王,这里是南家。”南越不悦地看着梁王,虽然皇权仍在,但梁王已然没有任何实权,父亲给他面子才与他行礼,但这却不代表他的人可以在南家放肆。

新月大陆,以实力为尊。

“南越,你想以下犯上?”梁王咬牙,目光冷冽。

不待南越出口,一声轻笑传来,“梁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啊,你的人侮辱了本姑娘,不过是要她一命而已,梁王既然如此在意自己的侍女,南蔷也不好强来,只不过,今日即便你是王爷,这侍女恐怕也必须得留下了。前卿。”

“圣龙令在此,谁敢放肆?”魅惑而冰冷的嗓音响遍整个南家,前卿目光森森看着梁王,“梁王,见圣龙令如见陛下,你敢不跪?”

话音刚落,除了南蔷,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神色不一,但却不得不跪。

因为圣龙令不只代表了大晋的皇权,更代表了大陆上的一个超然势力。而那个势力,便为君墨焱所有。

“今夜,这侍女必须死。”南蔷冷冷看着梁王发沉的脸,再看向那脸色发白的侍女,她虽表现得十分害怕,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只是一眼,南蔷便知道这梁王被人给害了。

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南蔷暗道。

“区区一个侍女罢了,南小姐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这一刻,梁王有些后悔之前的那一举动了,开始他只是不想被南蔷压着走,不曾想,君墨焱连圣龙令都给了她,看来,她在君墨焱眼中的地位不低啊。

“说得可真好。”南蔷笑笑,柔声吩咐,“清波,人我就交给你了,记住,若是轻易死了,你便自己回飘渺谷去吧。”跟随南蔷这么多年,清波怎么会不知道南蔷的意思,当下就领命而去。

而那侍女,也不反抗,只是被带走之前冷冷看了南蔷一眼,这一眼,让南蔷十分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算了,也许是她想太多的缘故吧。

气氛,凝固在这一秒。

“本王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梁王深知今夜不是好时机,甩袖而去。

南镇天冷冷看着梁王的背影,说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前卿,跟着梁王,我要知道他今夜来这儿的原因。”南蔷低声道。

“是。”

看着悄悄退下的前卿,南越漆黑的眸子闪了闪,不语。

——

“小姐,上官倾城十日后在上官别院举办一个梅花宴,诚邀帝都众小姐一同赏梅。”清波面无表情道。

“唔,赏梅?不过这时候也差不多可以赏梅了。”南蔷吹干给君墨焱的书信上的墨,对于如此近距离的书信传情别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她举办梅花宴关我何事?”南蔷突然回头,疑惑道。

“因为,众小姐中包括了您。”清波第n次对自家小姐的慢半拍表示无语,为什么有时候小姐看起来聪慧狡黠,但有时候又迷糊得可以?

“有意思,竟然邀我一同赏梅。”南蔷看着屋外凛冽的寒风拂过梅枝,惊起一只鸟儿,“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帝都的第一场雪了吧?”

喃喃自语着,她眼底浮现一个邪魅的俊脸。

墨焱,上官倾城会是我的劲敌吗?南蔷心里有些不安。

她自然相信墨焱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这上官倾城真的很不简单呢,惊人的才情、出色的容颜、无法调查的背景,最重要的是,传闻她手中有着先帝留下的一纸手谕,至于是真是假,于南蔷而言,实在没什么可想的,她在意的,是上官倾城这个人。

“听闻上官倾城不会武功?”南蔷好似想起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去,问道。

清波点点头,“确实不会武功,听闻她性子单纯而善良,为人和善,容貌才情皆倾城。”

“立刻回了她,说我南蔷定然赴宴。”

“小姐,你真的要去?”清波诧异了,小姐明明还不怎么感兴趣的,怎么这会儿改变主意了?

“怎么,清波你觉得小姐我比不上她?”

“没有没有,小姐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了。”

“得了,看你那模样,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放心吧,我只是去会一会她,总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说不定以后还会给我下绊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皇宫。

“上官倾城邀请南儿赏梅?”君墨焱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凤眸星目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让前风有些接受不了主上这样陌生而魅惑的神情。

“是的。还有帝都其他的千金小姐,只是,唯独南小姐的邀请帖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暗藏千里香。”

空气,凝固了几秒。

半晌,君墨焱懒懒放下手中的朱笔,道:“南儿知道吗?”

“知道。”

“她生气了吗?”君墨焱好似很想知道南蔷的反应,他的南儿,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见上官倾城?

对于上官倾城,他虽无法完全确定其身份,但也知她的一些秘密。若是她威胁到了南儿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毁了她,哪怕得罪了她身后的势力。

“没有。只是顺手还了一件礼物。”前风一想到那位主子的手段,瞬间折服啊折服。

“哦?什么礼物?”君墨焱兴趣来了,看着前风的眼神也温和了些许。

“加了料的玉肤膏。”

“原来如此。”君墨焱点点头,似有所思地看着屋外,嘴角微扬,不愧是他的南儿。

——

上官家。

上官倾城的闺房中。

“竹心,打开它。”上官倾城瞥了一眼丫鬟从南家带回来的玉色盒子,柔声吩咐道。

身着绿衣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玉色盒子,一股淡淡的清香从中飘了出来。

上官倾城手一挥,窗户打开,冷风刮进屋子,纱帘遮挡在她与丫鬟之间,去除了那股香味。即便无毒,她也要小心行事。

“试试这东西效果如何。”

这话一出,那叫做竹心的丫鬟身子颤了颤,“小姐——”

好似乞求,却更如无声的怨。

“嗯?”凛冽的眼神仿佛可以透过纱帘,那丫鬟身子一抖,神色犹豫地用手指点了一些玉肤膏擦在自己手背上,闭着眼睛等待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结果。

上官倾城很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理了理自己乌黑的秀发,微微散着些,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慎重。

南蔷此女,不是凡人。

这是娘亲对她的评价,也是门中众多长老的评价。

但她,绝不会输给这个女子,那个俊美如神、邪魅如妖的男人,是她的!

与他并肩俯视天下的女子,必然是她上官倾城!

“小姐,这东西好像没毒。”竹心的声音打断了上官倾城的思绪,只见她向来柔弱的神色却在这一刻变得凌厉无比,纱帘遮挡着了她一身的冰寒。

“这东西,赏给你了。下去吧,我想休息会。”

“多谢小姐。”竹心收起玉肤膏,体贴地关上了门窗,窗外的红梅开得正艳,点点梅香顺着风儿吹进了屋子,沁人心脾。

——

“小姐,你说的真对。”前卿笑意盈盈地走进屋子,见南蔷正在画着什么,好奇地看过去。

“哦?真的如我所料,她是在屋子里打开的玉肤膏,以婢女试药,那窗户也打开了?”南蔷放下笔,饶有兴趣道。

“一字不差,就是这样。”前卿倾身看去,“呀,这不是主上吗?小姐你——”

“怎么,画的不好?”南蔷挑眉。

“好,很好,真是太像了。”前卿连连点头,开玩笑,她敢说不好吗?不过小姐画的还真不耐,和主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嘛。

“像什么?”身后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一股熟悉的气息已然包裹了自己。

不用回头,南蔷也知道是谁来了。

前卿很有眼色地退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关好了门。

“你怎么来了?听前琅说,你最近在忙青陵国的事情,怎么,忙完了?”南蔷也不回头,任由他这么从自己身后搂着自己,只是脸上的红晕却像是盛开的红梅,一点点爬上君墨焱的心头。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君墨焱把头埋在她脖颈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子清香,轻声道。

南蔷轻笑出声,“前几日不是才看过吗?”说着,轻轻动了动身子,“墨焱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君墨焱看向她面前那幅墨迹未干的画,嘴角扬起,眉宇间满是柔和,“南儿的画越来越出色了。”

“这是自然。”南蔷无比傲娇。

“棋艺如何了?可有长进?”

“君墨焱,你放手!”南蔷突然怒道,这厮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询问自己棋艺如何了,他还故意这样问。

君墨焱知道她生气了,紧紧抱住她,“不放,死也不放。”

南蔷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因这句“死也不放”已然融化。

两人紧紧相拥,几乎忘却了时间。

良久,耳边传来低沉而宠溺的声音,“若是不喜欢,那便不去了。”

南蔷愣了一会儿,好久才反应过来君墨焱说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抬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从他脸庞滑过,一点一点,好似在绘出他的轮廓,又好似要在这一刻把他的模样刻在心上。

君墨焱一把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不喜欢我如何会看不出来?南儿,我喜你爱你不是为了让你不开心的,你可以尽情地做你自己,不要为我做任何改变,明白吗?你讨厌那样的场合,那便不去。”

若有这样一个护你爱你,永远站在你的角度思考的男人以他的方式爱着你,那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南蔷觉得,她现在就是幸福的,只要墨焱在她身边,她会一直幸福下去。

“墨焱,放心吧,我没有不喜欢,我不是被你护在身下的柔弱女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南蔷就着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眼底满是信任与爱意。

他何尝不明白她,她本就不该被束缚,她的世界,与他一样宽广。

只是,他不想她受伤,不想她不开心。

“今夜留下来陪我可好?”南蔷忽然主动抱住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南儿不怕我——”君墨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看向刚刚在厮磨间她已然半露的雪白香肩。

“你敢。”她美目圆瞪,神色不太自然。

“我自然不敢。”君墨焱笑出声,见她愈加娇羞,心中一热,不由捧住她绝美的脸蛋,覆上那鲜艳欲滴的红唇。

一番纠缠,不提。

醒来,看见的是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眼中映出的睡眼朦胧的女子,南蔷很快反应过来,昨夜,她与他睡在了一张床榻上。

好在,君墨焱一直都很君子,既然答应过师父,便不曾对自己做了不该做的。

一夜飞雪,屋外已是一片银白。

清波伺候南蔷和君墨焱洗漱之后,告知了今日要去梅花宴,见两人还有话说,便识趣地退下了。

“南儿今日要如何打扮?”君墨焱磨蹭着她的肩,像极了没吃饱的小狗。

“自然是要打扮得美美的了。”南蔷眨巴眨巴眼睛,“总不能辜负了上官小姐的一番美意才是。”

南蔷笑得慵懒而随意,却不曾想,自己这副模样在君墨焱眼中有多妩媚。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背,让她贴近自己,一手紧握她的右手,微寒的清晨,火热的吻拉开了序幕。

南蔷一面换上君墨焱亲自给她选的衣裙,一面以眼神凌迟在外间笑得犹如狐狸的某男,柔软的大红狐裘之下,水蓝长裙迤逦曳地七尺。

见她已经换好,微肿的红唇好似鲜红欲滴的樱桃,他目光微闪,敛下心神,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眉笔在她额际画下一枝白梅。

铜镜中,那浅浅花痕贴着鬓角长出,端丽又明艳,愈发衬托出她的美丽与灵动!

“墨焱你还有这本事?”南蔷挑眉,对他的手艺表示很满意。

“这样与你今日的装扮会更配些。我的南儿,注定是最美的女子。”他眉宇间满是自信,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而溢满深情。

“墨焱的意思是,今日我不用以面纱遮面?”她笑笑,笑他的小心思。

君墨焱以手支胰,眉眼含笑,端详着南蔷许久,南蔷直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才听他懒懒问道:“我画得好不好?”

南蔷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再看看盯着自己的男人,点头,嘴角轻扬,恶作剧般,道:“嗯,画的很好,快赶上司碧的手艺了。”

君墨焱:“……”

前卿与清波跟着自己一起赴宴,前琅与暗卫隐在暗处。

虽然南蔷不认为上官倾城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但经过上次遇刺的事情,她已经不会再如此自信了,因为有句话说得很对,过度的自信就是自恋,而通常自恋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上官家的别院很别致,这一日的雪来得很及时,白雪红梅,正是怡情的好时候。

清波递出邀请函,那守在别院外的侍卫看了看过着大红狐裘的南蔷,恭敬地让开了身子,“六小姐请。”

南家受邀的不止南蔷一个,还有南兰,南巧儿,不过这与南蔷无关。

梅苑。

种满了红梅。

飞扬的初雪似朵朵白梅,盛开在梅苑的半空,落到指尖,微有冷意,这雪白与红梅的鲜红相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淡淡梅香进入鼻间,南蔷轻叹,“真是个好地方。”

清波瘪嘴,“飘渺谷比这里更好。”

南蔷不答话,这丫头是想念飘渺谷里的司碧了吧?

司碧虽然武功不怎么样,话也多,但对人却是极其体贴入微的,她对清波像对妹妹一般,也难怪清波会想她了。说起来,她也有些想司碧了呢。要不,过了冬天就回去看看?南蔷暗暗想着。

前卿在一旁扶着南蔷,出声道:“小姐是没进宫,宫里有一座听思殿,满园的红梅,满殿的幽香,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夜间才会盛开的午夜听思兰。”

“午夜听思兰?”南蔷诧异地看向前卿,竟然还有这样的话?

听思,思念的又是谁呢?

“对,午夜听思念兰。午夜开花,花色晶蓝,香气怡人,只是不宜移栽,不过要不了多久小姐就可以看到了。”前卿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这梅苑的格局,若是有什么阵法或埋伏的话——

对于前卿潜意识以为自己会进宫的情况南蔷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是很喜欢墨焱没错,但她可没打算一辈子困在那个金笼子里,墨焱答应过她会带她海角天涯的,不过若是能够看看那午夜听思兰,倒也不错。

“有时间咱们去看看那所谓的午夜听思兰。”慕容云舒睨着前卿淡淡道。

“只要小姐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前卿笑呵呵道,无意间散发出魅惑的气息,让南蔷流了一把汗,我的乖乖,这个女人,真是尤物中的尤物啊。

前卿嘴角抖了抖,尤物?

见前卿和清波脸色不对,南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走吧,一会儿人家主人见不到咱们可就不好了,迟到是不礼貌的,我们走快些吧。”南蔷讪讪道。

清波和前卿互看一眼,礼貌?那是什么?小姐身上有这种东西吗?

“南小姐,我家小姐让我来给您带路,她还以为您迷路了呢。”迎面走来的粉色小丫鬟很机灵,“宴会快开始了,女婢为您带路吧。”

“也好!”南蔷浅笑。

传说中的帝都第一美人很快出现在南蔷的视线里。

上官倾城,倾城。呵呵,不知今日她还能不能再倾城一笑了。

“你家小姐平时便以面纱遮面的吗?”南蔷问得很是真诚,一点都看不出她是在嘲讽。

小丫鬟有些不明白南蔷的意思,但小姐吩咐了,她是今日最为重要的一个客人,得好好伺候,因此恭敬答道:“并不是的,小姐昨夜偶患风寒,内火有些虚旺,这才——”

这理由,还挺有意思的。

“脸上是长了疹子?”南蔷问得直接,那小丫鬟没料到南蔷竟然这样八卦,傻傻点了点头。

“南家六小姐来啦。”小丫鬟大声道,雪地里屹立着一个大亭子,亭子里安放着很多精致的木桌,桌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点心,还有小火炉煨着水,可以随时泡茶。

南蔷缓步走去,看到南兰和南巧儿熟悉的面孔,此时的南兰看着自己无比冷漠,但也不敢露出过多厌恶情绪,只因她知道,南蔷不是她可以得罪的。

南巧儿就懂事多了,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上前一步,怯生生道:“六姐姐来了。”

“巧儿,应该叫六小姐。”南兰赶紧低声纠正道。

南蔷自然听到了,周围的大家小姐也都听到了,纷纷诧异地看着南蔷。

只见南蔷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懒洋洋道:“其实叫六姐姐还是六小姐真没什么区别,端看我心情如何罢了。”

南兰脸色一白,别过脸去。

一些小姐不屑地看着南蔷,哼,区区一个庶女,摆这么大的架子给谁看?

很明显,她们还不知道南蔷的脾气。

也有被家里人提醒过的人,她们有的对南蔷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有的则是巴结讨好。

“六小姐来迟了,可是要罚作诗一首的呢。”一个穿着碧色青莲袄子的圆脸女子笑意盈盈地走近南蔷,细细打量着南蔷的容颜,越看越是惊讶,先前隔得远了,没怎么注意,但是现在仔细一看,真真是个绝世的美人啊。

她身穿一袭水蓝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这身穿着看似有些单薄,但那纱裙的质地却正是宫内的至宝,冬暖夏凉的椤影纱所制,除了正宫娘娘或是皇上极其宠爱的人,没有人有资格穿椤影纱所制的衣服。

然而这样的衣服在南蔷眼里并不怎么珍稀,只是因为这衣服是墨焱送的,所以格外喜爱罢了。

她晶亮的眸子清澈而纯净,但时而淡漠,时而灵动,鬓间那支盛开的白梅点缀着她超脱世俗的美丽,众女子暗叹:这样的容颜,她们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一直都以为上官倾城已经算是顶美的女子了,却不曾想,昔日传闻相貌一般,常以面纱遮面的南家六小姐竟然会是这样美丽出尘,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有了对比,众人皆是默契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上官倾城,上官倾城才情、容貌皆是帝都一绝,平日的各种宴会很多,多多少少她们都见到过她,只是,今日的她,为何以面纱遮面?

看着神色坦然,实则一双美丽眸子隐忍着怒火和杀意的上官倾城,众女子神色不一。

清波给南蔷解开狐裘扣子,将狐裘挂在另一旁专门给各家小姐挂狐裘的地方。

“怎么?上官小姐难不成因为南蔷来晚了而不给个座位?”南蔷似笑非笑地看着努力维持柔美贤淑形象的上官倾城,凉凉道。

那先前与南蔷搭讪的女子被忘到一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退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怎么会?六小姐能来已经是倾城莫大的荣幸了呢,哪里会因迟到一会儿就如此不知礼仪地忘了主家的规矩呢,刚刚只是惊讶于六小姐绝美的容颜,怠慢之处还请六小姐包涵一二。”上官倾城缓缓起身,走到南蔷身边,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向亭子她旁边的位置走去。

不知礼仪?

上官倾城这话是说她自己呢还是在讽刺她南蔷啊?南蔷有些想笑,唉,她果然不适合与这些小姐们相处,说话真是句句带刺,句句似真似假,似善似恶。

其实南蔷是有些抗拒上官倾城对自己的亲近的,但因想试试上官倾城的武功,南蔷便也由着她。手腕轻轻一动,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没入上官倾城的衣袖中,上官倾城知道南蔷是在试自己的武功,因此毫无动作,只当作不知。

但她眼底微微升起的警惕和刚刚银针射出时条件反射而表现出的冷意还是让南蔷疑了心。

“倾城算得近日会有一场瑞雪,而这梅苑中的红梅开得正艳,因此便邀请了各位小姐来赏梅,各位不要拘束,尽情赏梅,今日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小姐莫要怪罪才是。”上官倾城的声音柔柔的,淡淡的,让人听了很舒服,包括南蔷在内。

不愧是帝都众人所承认的美人,虽然没见过她的容貌,但这声音却是让人听而不腻。南蔷忽然有些好笑,若是她不自作聪明弄什么千里香来试自己,自己又怎么会“狠心”地还她欢颜香呢?

欢颜香,本是让女子欢颜所用,但只要遇到梅花香味,便会催化,成为毁颜香。

玉肤膏里的东西真的是没问题的,只怪这上官倾城太过小心,这才着了道。

不过,也得归功于自己算无遗漏才对。南蔷暗道。

殊不知,在她思绪飘飞的这一会儿,上官倾城心中隐藏的恨意和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了。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不想,还是中了招,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个南蔷,真的是让人很想杀了她啊。

自己举办的梅花宴,她却使用手段让自己不得不以面纱遮面而来,而她,素来都是面纱遮面的,这一次却盛装而来,就连那淡淡的梅花妆,都是他亲自画的。眼线众多的她,何尝不知道君墨焱昨夜在哪里,何尝不知道今晨他又在做什么?只是,她永远靠近不了罢了。

“先前是谁要我作诗赔罪来着?”南蔷淡淡道,没有任何表情。

那碧衣女子怔了怔,轻笑道:“我乃风家嫡女,风雅儿。六小姐叫我雅儿便是。”

“唔,这样吧,今日这红梅却是开得很好,上官小姐也说了,让我们不要拘束,尽情赏梅,要不,就以梅花飞雪为主题好了?”

“甚好。”上官倾城开口道,她倒是要看看,一个在山野长大的女子,能有何才情?

若南蔷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的,木梵师父岂是普通人,真以为她在山野长大便是山野之人了吗?

“上官小姐素有才女之名,倒不如你先来。”坐在右侧的一个粉衣女子笑道,见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挑衅,南蔷暗想,想必这一位也是个才女咯?相看两恨的节奏啊!

上官倾城轻笑一声,风过纱起,露出她有些红肿的侧脸,只有南蔷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南蔷默默在心里狂笑了一把,然后很淡然地等着她的诗。

“看飞雪满天,悲伤在流转,却掩不住斑驳的流年。李小姐可能接我这下阙?”上官倾城柔声道,若是忽略她眼底的不屑,南蔷真的会觉得她很善解人意的。

不过她这词,是不是有点哀怨啊?莫非她心里有什么——额,还是不猜了,累!

“观红梅满园,哀怨尽弥漫,终盖不住韶华的沧桑。”

“不错,不错。”南蔷点头,一面喝茶一面夸赞道。也不知是真的觉得不错,还是单纯地在下上官倾城的面子。

上官倾城面色微冷,那李小姐摆明了是在嘲讽自己,而这个南蔷更是嚣张,还好有面纱遮面,不然她比花还解语比水还温柔的名声就要毁了。

“六小姐也来一个?”上官倾城眸子里露出淡淡的笑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好啊。”南蔷放下茶盏,盯着上官倾城看了许久,直到众女子都有些不耐了,才缓声道:“倾国倾城之色,而今美人何以纱遮面?”

气氛,瞬间凝固,有如当下凛冽寒冬般阴寒。

------题外话------

上官倾城吃瘪了吧?吃瘪了吧?

亲们开心么?

万更开心么?

喜欢言言么?

来朵花花吧,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