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什么?

小石头睁开朦胧的双眼,恨恨地骂了一句:“生活就是苟延残喘!”此时,熊熊的火光已经生起,焦人的热度也弥散开了,梅庄里一批纷乱。小石头顾不得许多,匆匆穿了衣裳,也没有什么贵重财物收拾,直接就往外跑。逃命要紧,他可不想变成烤肉。

来到梅庄转眼就是三年,小石头虽然生活在风口浪尖上,却也是拜这梅庄所赐,学了一身的本事,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都难不倒,就连赌术斗鸡蹴鞠之流也略通一二。这天,对于小石头来说,无异于人生中的又一次转折。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连夜而起。整个梅庄被烧得一塌糊涂,许多庄丁和幼童都死于大火。

就连那位丰神秀玉的庄主也死于这场大火,不过传说是被人用利剑杀死的。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很多时候都是捕风捉影的。庄主究竟是怎么死的,外人又怎会知道呢?不过是谈资罢了,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真像呢?

这场大火彻底摧毁了梅庄。小石头又变成了流民,无处托身。连在梅庄里唯一的一个朋友旺财也死了。劫后余生,就剩下那么十一二个人,谁都看得清楚明白,什么都没了。小石头自从目睹了吃人的一幕,心境思想就大不同于常人,幼小的心灵已经开始变得谨慎。也正是由于他的谨慎警惕,才在大火发生时,侥幸地趁乱逃脱,否则也难免一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天欲救人而人必先自救之。

“好险!”小石头逃出火场,一直都是躲在远处偷看的。所以幸存的几个庄丁强行带走仅存的几个幼童时,他才幸免于难。可怜这几个幼童,虽然幸免于火灾之难,却仍旧被几个庄丁卖给了类似梅庄一样的地方。命运,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面对着大火之后的废墟,小石头茫然了。以后怎么办?虽然这几年来学了不少本事,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才九岁的孩童,并没有什么远见。战国时,秦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三国时,有曹冲称象,曹子健诗才惊天下。可是,这些毕竟都是特例,不是每个人都是甘罗、曹冲、曹子健,世界上最多的是平凡人,也就是庸人。

既然不知路在何方,小石头索性就在梅庄废墟住了下来。毕竟房屋有些还能勉强遮风挡雨,总好过露宿荒郊。对于四周死于火灾的尸体,小石头根本就是无视之。他早就看惯了生死。死人已经不能使他这个才九岁的孩童再害怕了。其实,死本就是万物的归宿,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住的地方算是有了,可是却没有食物的来源。小石头遍寻废墟,也没找到什么吃食,侥幸却是捡到一些铜钱,到镇上换了些食物。也是他命里有此缘分,这日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路过梅庄废墟,遇到小石头,见他孤苦无依,便带上他一同上路了。不然,小石头吃光了那点食物以后怎么办?这个不说,就是那些曝露的尸体无人掩埋,过不了多久就要滋生瘟疫,他要是继续留在废墟,也难免一死。

这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却也不是一般人。老道士白发苍颜,神光内敛,乃是泰山天尊门玄武道观的观主,天尊门的当代掌门,人称虬木真人,一身法术神通端是了得。那年轻道士则是虬木真人的大弟子,道号景虚,一身本事也是不俗。

一路上,虬木真人当真是悬壶济世,广施符水,治病救人,而且又连续收了几个孤苦无依的孩童。且说这日小石头跟随虬木真人师徒终于来到了东岳泰山,天尊门的道场,玄武道观。老道士这次下山却是专为收徒,是以带回山上的也不止小石头一个。观里原有个二弟子留守,小石头算是此次最早入门的,在众弟子中排行第三,师父赐号景玄。从此,小石头不再叫小石头,他有了自己的道号,自己的大名,景玄。

这次虬木真人一共新收了五个弟子,最大的是老四景云,有十二岁,比二弟子景易还大一岁,仅次于大弟子年过弱冠的景虚。最小的六弟子景弘,才四岁多,每天早上穿衣穿鞋还要师兄弟帮忙。

虽说是云游收徒,但是虬木真人并没有寻到理想的传人,这几个新入门弟子的资质还不如原来的两个,基本都是可怜他们身世境遇才带回山上的。玄武道观虽然并不富裕,也有土地田产租赁出去,还养得起几个闲人的。道家不比佛家,没有所谓的化缘一说,本身更是性命双修,追求长生不死,肉身成道,白日飞升。虽然千余年的后世,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有许多庙宇道观享受凡俗之人的供养,但是更有许多是自给自足的。

其实,不同于佛家的只修性不修命,道家性命双修达到一定程度,便是数年不饮不食都没关系了。金丹一成,便是半个神仙,不必再食人间烟火。要是进一步修炼到元婴的程度,肌不结尘,身体衣物随心幻化,便是完全脱出了尘世的羁绊,就算不是真正的神仙,却也当得起一声神仙的称号了。

这玄武道观本身有经济来源,不讲化缘,不讲供养,不求香火,于凡尘俗世并没有什么名气。真正的修道人本就是不慕虚华的。那些沉迷于俗世荣华富贵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成大道呢?大道不闻于世,非是道不存也,而是“道可道,非常道”。以俗理求之,无异于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离大道远矣。

小石头,现在易名景玄了,在众弟子门人中,可以说是仅有的一个有着良好教育基础的人。梅庄的生活,虽然是要把他培养成高级的娈童,却也在客观上造就了他的一身学识。别的弟子还要从读书识字学起,他却可以阅读观内藏经阁的典籍了。

如此一来,自然得到师父的器重表扬。但是,也同时引来了别人的羡慕、嫉妒,甚至是恶意的攻击陷害。这景云本来年纪就比小石头大,却反为师弟,心中早就不平。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四景云和老五景山本就是两兄弟,一番计议自然少不了景山。

景山虽然唯哥哥马首是瞻,却也不笨,略有疑虑地说道:“可别被师父发现了!不然把咱们赶下山就遭了!”

景云笑道:“咱们不过是教训那景玄一下,哪里会那么严重。恩……不过嘛,还是假手于人的好。不然被师父知道,就算不赶咱们下山,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哥,那你说咱们怎么办?”景山不笨,却也远不比哥哥有主见。

“大师兄自然有本事,有地位,可惜那景玄似乎和他关系不错……为今之计,只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虬木真人虽然收了徒弟,却是真的贯彻了那句老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除了大师兄景虚偶尔指点一下众人,诸位弟子门人可说无人可以请教。大概也只有景玄,也就是小石头,因为本身颇有学识,可以自行阅读参悟藏经楼里的典籍。

鹤立鸡群?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就是枪打出头鸟的!鹤立鸡群的结果就是遭到鸡的群殴。群殴的结果嘛,基本上就是以鹤低下了高贵的头,从此夹起尾巴做人,哦不,是做鹤,哦不不,是**,而告终。不过,事情无绝对。如果仅仅是“鸡”认为是鹤,而事实上“鹤”却是凶猛的鹰,甚至是凤凰,那么群殴的结果呢?

景玄究竟是鹤,还是鹰,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谁也不知道。

这天景玄又是独自在藏经楼里阅读典籍。今天看的是《北斗经》,全称为《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这本经书可是了不得,不是大有仙缘之人,根本得不到一观的机会。

北斗七星乃造化之枢机,人神之主宰,有回生注死之功,消灾度厄之力。凡人性命五体,悉属本命星官主掌。因而要人于本命生辰及诸斋日,清净身心,焚香诵经,叩拜本命所属星君,广陈供养,自可消除罪业,福寿臻身,远离诸祸。

北斗第一阳明贪狼太星君,子生人属之;

北斗第二阴精巨门元星君,丑亥生人属之;

北斗第三真人禄存贞星君,寅戌生人属之;

北斗第四玄冥文曲纽星君,卯酉生人属之;

北斗第五丹元廉贞罡星君,辰申生人属之;

北斗第六北极武曲纪星君,巳未生人属之;

北斗第七天街破军关星君,午生人属之……

“恩……”景玄盘坐在地上,一手端着经书,一手托着下巴,小眼珠滴溜溜乱转,自言自语道,“我是哪一个呢?恩……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是哪年生的来的?……哈!对了!是鸡年,那就是酉了……恩,那不就是玄冥文曲纽星君?文曲星啊!哈哈……”

按下景玄在藏经楼这研读经典不提,且说二弟子景易正在后山一处僻静之所练武,景云、景山两兄弟却找来了。景易身为二师兄,但是光芒完全被这位新冒出来的三师弟景玄所掩盖,心中早就有所不满。当下双方是一拍即合,定下计策。

“如此,明天我便以传授武功为名,好好教训他一下!”景易傲笑着,“便看看这位师父口中的好徒弟究竟有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