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照常到苏老家消化食。自从小雪和杜鹃搬出红楼,搬到各自的心上人家里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大寒和大满二位大侠了。今晚有幸,二位侠之大者突然不期而至。一阵寒暄之后,我莫名的开始发牢骚:

“有些人还真是重色轻友呢,我都无所谓,连苏老也不来拜见了吗?有些人现在生活的很滋润吧。”

我说出这句话后感到极其不妥,开始追悔莫及。当时场面非常尴尬,空气都凝结了一般。还是大寒站出来打了圆场:

“人哪里有现在呢?”

“这话怎么解释?”大寒的话让大家感到一头雾水,我反问大寒。

“我是说人有现在的时刻,但是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自己现在的思想和意识,就是说一个人永远也意识不到现在是什么样的生存状态。格物致知嘛,而格物是需要时间的。打个比方说,当一个人看到附近一棵树时,这个人是现在看到的吗?不是的。这个人确定看到这棵树时,这棵树已经是过去的状态了。因为树的影像被眼睛捕捉到需要时间,眼睛通过视神经传到大脑也需要时间。所以当一个人看到这棵树时,这棵树已经不是你看到的最初的树的状态了。这棵树已经长高或者衰老了一些,你看到的都是这棵树过去的生存状态,只是人没有觉察到罢了。同样的道理,人所有的感官感觉到的也都是自己过去的存在状态。所以,理论上,人都不能说现在活着。人都活在过去,因为当人开始意识自己是不是活着的时候,时间不经意间已经从指间溜走了。而不经意间溜走的这段时间,也是我们整个生命里的一个分子—如果把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作为分母的话。所以我们说现在活着,那都是大概率的事件。或者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碰巧还活着。”

大家都盯着大寒,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大寒话题一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聊起女人来了:

“以前的时候,我在红楼认识一个有家的女人。长相一般,性格随和,朴实无华,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女人。漂亮的脸蛋我见多了,我开始偏向这种大众形象的女人。我跟她交往过一段时间之后,她顺理成章的做了我的情人。我有生理需要就去找她,她也不推辞。我很感激她,她也从不开口跟我索要礼物。经过很长一段的交往,我已经对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后来我了解到她跟她的生活伴侣感情不融洽。他家男人玩心太重,入不敷出。她的生活也很枯燥乏味,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让我倍感同情。我渐渐的开始依恋她,离不开她。我知道她也离不开我,搁一段时间我不去找她,她都因为思念我的缘故变得面容憔悴,精神恍惚。我俩已经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我没有别的选择,决定让她回家做个了断,然后我养她。就在我决定养她的时候,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她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我躲在暗处观察了一段时间,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不了解内情,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寒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喝茶。过了很长时间,大家还没有看到他有继续说完这个故事的意思。

“那后来咋样了?”我急切的问道。

“哎,都是伤心事。经过这件事之后,我都开始相信缘分,相信命运了。我不动声色,找了个机会从那个男人口中得知,这个男人给了她不少恩惠。但是当我回头问起这事时,这个女人矢口否认。我没办法,就在暗中观察。观察的结果越来越让我震惊:无论那个男人请求她做他的情人,这个女人来者不拒,还真是有海纳百川的精神。她曾经跟我说她一辈子有我这一个情人就足够了,永远不会再交往其他男人。她说这些话时我当时都信,我当时甚至都很感动。结果呢,她有多少个情人我都不知道,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件事对我的震动很大,无论心理上还是精神上,当时我都近乎崩溃了。甚至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件事,我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贼惦记都不是最可怕的,她都是惦记着贼。我再有包容心,这是我也放不下。”

“这个女人对你肯定是真心的。”

“一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一个低级趣味的人,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哪个男人哄她开心,她就对那个男人示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谁肯陪我玩,我就愿意跟谁做朋友是一样的,都是一种需要。”

“这事与她本人的价值观有关系,与她所在的生活环境也有

很大的关系。”

“就是嘛。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见到你感到很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咱俩有缘呢。’同样是这句话,不同女人听到的反应就不同,有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就当真,感动的不行。有的女人就很不以为然,她们会反驳说:‘男人见到哪个女人也感到亲切。’细细想来,说的也不无道理。可见女人的理解力也是大不相同,有深有浅的。”

大家听完故事,愤愤不平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其实我觉得,哪个女人也经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再加上物质的诱惑,估计能不被拖下水的女人鲜有。不止女人,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任何人都经不起试探,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呢?人都有所需,能满足你需要的人,都是你的恩人。既是恩人,委身于恩惠也在情理之中。

聊天都是顺着一条线下去一直聊到底才舒服。像大寒这样刚刚预热起一个话题,就突然话锋一转,估计谁也不适应。

“这就是你不屑与女人一起生活的原因吗?”我问大寒。

“命运总是在跟我开玩笑,只是我觉得值得与我一起生活的女人都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不可预知的原因都没走到一起。你所看到的都是表象。对于一个接触过的女人,她在我心中的分量,我对她所能忍受的程度,我们最多一起能走多远以及我们恩爱的浓度,我心里最清楚,恐怕是那个值得终生厮守的女人我至今还没遇到。”

“也就是说,你跟小雪走不动了。”

“太任性。”

“呵呵。”

“大满呢,你跟你哪位进展如何?”我问大满。

“差不多走到头了。”看来我是白费力气给他们操心了。怪不得没人愿意干这种媒妁之事,原来多半都是吃力不讨好。今天聊天的气氛不好,聊了没几句,又冷场了。

“浮生苦短,没有必要为难自己,跟一位臭味不相投的人一起生活,一天我也忍受不了。但是有时候人也是很无奈,遇不到自己能够度过一生的伴侣只能不停的寻找,耐心的等待,不然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命运就是这样,有些人都是爱神在追着他跑,有些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再说了,有些人不是分分合合半辈子,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吗。”我接着暖场。

“经历的多了,我就开始相信缘分和命运了。我无心的时候遇到有心的人;我有心的时候遇到无心的人;还有就是阴差阳错的起了误会,有些起误会的时间更是卡在刀刃上。我自己也安慰自己,还没有遇到在一起生活的人,也还没到与女人一起生活的时间。如果机缘未到,我一意孤行,只能是要么人亡,要么家破。”大寒无奈的吐露出心声。

大寒的这些话,我似懂非懂,我总以为只要两人愿意就可以一生厮守,原来姻缘还有这么多玄关。这么说来,我现在立刻成了相当幸运的人了,我如果再不把燕子接到家里我就是不知好歹,辜负了姻缘之神的好意了。

“人生的幸福没有一个固定的格式。单身未必就不幸福,妻妾成群也未必就快乐。如果一个人的内心足够强大,啥事都不是事,包括生死。”我努力把姿态放低一些,开始找些理由来安慰他俩。“回头看看,自己都感到害怕,这么多年的生活空间都让一个女人填满了。我多流了多少汗水,我失去了多少自由,我本可以像大寒一样游走在天地之间,随心所欲。可见人生没有完美的,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我继续补充道。

“我年轻的时候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事事与世俗作对。看到别人养儿育女我就看轻他们,总觉得他们胸无大志,没有出息,其实干什么会出息我自己也不知道。看到别人穿黑色的我偏穿红色的,看到别人下地干活我都可怜他们,以为无能的人才下地干活。我瞧不上人们的虚伪,绕弯子,处处与世俗作对。结果是碰的头破血流,一回两回碰壁我都不当回事,回回碰壁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我又回到他们的起点了。我开始羡慕下地干活的人,羡慕儿女满堂的人,开始向向世俗看齐。我现在比他们一般人更尊重世俗了。大家说,我是聪明还是傻。如果说我聪明,那么聪明于己于人都有什么好处。”大寒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人这一生都是绕来绕去,都是在你羡慕我,我羡慕你中度过的。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就直奔主题,那就是棺材。刚开始我也不习惯过多的形式,

做点事兴师动众,说话绕来绕去。后来经历多了我也参透了其中的奥秘,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不能太直接了,欲速则不达。绕个小弯,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并且在很多的情况下形式的作用是大于内容的,比如大热天穿衣服就是形式,亲人回老家了下葬也是形式,家里来了客人笑脸相迎也是形式。辩证的说,形式和内容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我补充道。

“人生没有赢家,到最后都是回老家去。不被外界诱惑,有能力做到内心持久的平静,快乐,才是最接近完美的人生。我现在也像苏老一样。每天早晨禅坐一根香的时间,饭后用茶,读书,下午下地干活,活动活动筋骨。我现在养的内心非常恬静。足能做到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我的这次改变是我从一次牙疼开始的。一颗牙齿就要掉了,我内心受到震动,一夜落知天下秋,这分明就是衰老的迹象。我就是征服了全世界,最后不还是会被时间打败吗?宇宙最终都会被时间打败的,何况我们这些宇宙中的灰尘呢?在时间面前,整个宇宙都会被打败。一个人,即使一个有能力征服全世界的人,不也是微不足道吗?”大满感慨万千。

“这种调子跟世界的旋律不相符。当今世界的主旋律是不断发展生产力,创新科技,实现各个行业智能化的开拓精神。这恐怕也是基督教兴起,佛教没落的原因所在吧。竞争也是自然法则之一,也符合道法自然的精神。”我说。

“为民生发展生产力无可厚非。但是生产力的发展仅仅是为了民生吗?并且这种生产力的发展也没有统筹兼顾各个国家,以至于有些地方朱门酒肉臭,有些地方路有冻死骨。就发展生产力而言仅仅我能看到的危害就有若干:纵观世界史,就是一部血淋淋的战争史。就目前而言,为将来的核战争而储备的核武器足可以毁灭多个地球。并且现在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和核武器的数量都在不断增加,核战争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医学方面,抗生素的发明和使用也很可怕。我们人类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事实上任何生物都很有智慧,包括病毒在内。病毒在受到药物的刺激后为了适应这种刺激,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会产生变异。不断的受到刺激的病毒会不断的变异,而体内吞噬病毒的细胞以及体内各种正常细胞的变化跟不上病毒变化的节奏的话,这种生物体内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包括人类在内的一类甚至很多类物种都会被看不见的病毒吞噬掉。在基因工程上,现在有些国家组织甚至个人组织都在进行各类试验,改变病毒和微生物的基因排列序列以期来改变微生物的识别和繁殖能力。其目的是修复有缺陷的基因,恢复人体的健康,延缓人体的衰老,增加人体的寿命。只要对一个病毒基因链的编码稍作改变,这个病毒就会很容易侵入一类族群的肌体,致使这个族群的免疫力消失,从而轻而易举的毁灭掉整个族群。如果成功发展了这种技术,有多么危险呢?就是说,整个人类的命运可以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一个人忽然兴起就可以把整个人类灭掉。如果阻止这类毁灭整个人类的研究,国家是个藩篱。或者换句话说,是国家在保护这类危害整个人类命运的实验。如果毁灭人类的核武器装备继续升级核扩散,如果随便一个组织都可以研究基因工程以及智能化发展,致使人类的生死存亡于不顾,全人类的灭亡都不费吹灰之力,弹指间就会消失于无。人类很快就会应验一部名著结尾的那句话: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生产力的发展也严重破坏了环境,打破了地球上生物圈的平衡。污染了地表层的土壤、地表水、地下水,破坏了臭氧层。地球以及大气层都被破坏的体无完肤。我们人类刮破层皮都有感染的可能,何况地球呢?难道我这是在危言耸听吗?人类是站在悬崖上狂欢,不知死期将至。医学是研究全人类中每个人体的科学;物理学是研究宇宙的基本组成要素的科学;化学是研究物质的组成、结构、性质以及变化规律的基础自然科学;哲学是探讨整个世界的一门学问;包括遗传学、数学、天文学、美学甚至艺术等等所有这些科学和研究对象,都指向了整个人类,指向整个宇宙。有一门学问是研究国家存在的吗?那门学问还停留在国家的研究上。互联网连接了几十亿人类,贸易遍布全球,人类已经升入太空,踏上了月球,迈进了更浩瀚的宇宙。人类居然还停留在国家的利益上,还真是匪夷所思。”大满满脸通红,仿佛再跟冤家讲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