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尸体的确不见了,棺材里只留了一身那个女人的衣服。家里人肯定明白啊,一定是被人挖去接阴亲了,却又不敢声张,毕竟说出来不好听,只好私下里到处去盘查,去打听,几乎把附近乡镇上十里八乡的坟都查了一遍,最终在附近的一个村子找到了可疑点。那个人也已经死了五六年了,是一座孤坟,平白无故的坟头却被翻新了,于是家里人断定自己的姑娘肯定埋在这儿了!”

“姑娘?等等,你小子是不是去过东北?”鹿鸣忽然话茬一转,这样问道我!

“你先听我说,你别打断我话茬儿,之后那家人就报警了,说是偷尸案,要求警察带着人当场开棺查尸,挖开坟之后,那坟下居然是新棺材!棺材盖子上还绑着一朵大红花,棺材内的人已经都是一堆白骨了,而且不怎么好看,还很臭!可是尸体并不在里面,只有一件红色的婚衣扑在里面。警察叔叔见没有女尸,也没有证据,只好赔人家钱,重新下葬,这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我一口气儿说了个痛快,嘴巴都干了,口渴难耐。

“没有女尸?那户人家没有请先生去瞧瞧么?”鹿鸣觉得这件事也是疑点重重。

“少数民族,他们哪儿信这个?现在都流行火化了,哪里还能偷尸体去?”我解释说,虽然也很费解。

“那具女尸,如果没猜错的话,在那口棺材的正下方,还有一口棺材,而那一口棺材则是旧棺。”鹿鸣擦燃打火机,将烟点燃,如是说道,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我摇摇头,有点不太赞同鹿鸣的说法,继续说道:“我受启发的事情则是来源于那个男的,跟据我打听,数年之前,那个男的死的很蹊跷,像是被鬼索了命,根本不瞑目,那一天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在他坟头驻守了一夜,隐约能听见地下有轻微的撞棺材声儿,我忍不住这样想,为何我们不找个孤魂,将它葬在这里,让他怨气激增,然后你通过六丁六甲坛引渡它,为张鹤圆重塑命魂?”

“重塑命魂?你……你连张鹤圆命魂不见了都知道?”鹿鸣惊呼道,嘴里的香烟都没含住,掉在了地上。

“你忘记了,我刚来青岛的时候,就去看过他了,在医院里随便一查就能得到他的住院记录。”我赶忙冲鹿鸣解释,让他不要太惊讶。

“行啊你小子,这么久不见,你让我叹为观止啊!不过,拘孤魂来弄这事儿太损阴德了,并且还要埋在这可能断子绝孙的地儿,我觉得……”鹿鸣还是有些忌讳,因为设坛和拘魂这两件事本就水火不容,十分冲突!

“鸣哥,你不必担心,你只管安心回家设坛,这些冲锋陷阵的事,我来弄就好了!”我一扬手,十分潇洒的甩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我心里自有打算。

鹿鸣没有说什么,看了两眼正在打的井,他们忙的热火朝天的,似乎丁向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废话什么的也不必说了,他自己只好点点头,说道:“好,丁丁,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过弄完之后,你要告诉我你在东北的经历,现在反倒是我越来越捉摸不透你了。”

“你咋知道我去过东北?”我一脸的愕然,其实我刚才就想问来着,我觉得我隐藏的已经很深了!鹿鸣他是怎么识破我的?我擦!百年大计,毁于一旦!

“废话,咱们这说女儿都是闺女,你刚才说姑娘,据我所知,只有东北才这么称呼,你既然在那边呆了这么久,一些方言难免不把你出卖,细节,细节啊!”鹿鸣笑着冲我说道,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

“你……你……你牛逼!”一时间,我不知道说啥了,只好竖起大拇哥送给鹿鸣,夸赞起来。

打井的进程一直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轰隆隆的机器鸣叫声不绝于耳,时间也就这样飞速的流逝,太阳很快的日落西山了。

原来计划三个小时内完成的工作量,还是比较紧迫的,最后用了三个半小时才算完成,深井打好之后天空已经擦黑了,这郊区野外的,路灯都没有一盏,那俩大哥只好一个人打着手电筒,照着另一个人收拾家伙什。

我掏出钞票,刷刷刷点出了十张,给了其中一个拿手电的大哥,他用手电筒照着钞票,一张张看着钱的真假,生怕收到一张假钞,验收完之后他们就又开上自己的三轮车,“突突突”的带起一片雾尘远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待在井边。

鹿鸣在早些时候便先行回家,去准备设坛之前的准备工作,在他临走之前,他也跟我聊了一会儿这六丁六甲坛,真的是复杂非常,不仅要在老黄历上精挑细选日子,还得要在设坛之前十二天开始斋戒,不吃五辛,还不能啪啪啪,这点儿最要命,一直到成功,一共需要六十一天。

鹿鸣跟背课文一样念叨了良久,听的我对鹿鸣的记忆力那是灰常灰常滴佩服。

正如我之前所计划的,深井打好只用一次,那个土坑内已经被注满了水,现在水面于地面持平,我弄了些杂草和碎木头点燃了一堆篝火,将那些银元宝撒进了水面上,那些锡纸做的元宝飘浮在水面上,借着火光的照耀反射,显得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盘腿而坐,我又往篝火堆里扔了一些木柴,四周寂静极了,只有火堆里“噼啪”作响儿的爆炸声,甚至路边上连个过路的车都没有,几十里之内就我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看了看手表,才七点钟多一点,时间还早。

我摸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有三格电量,差不多够用。我点开录音软件,选择了开始按钮,将手机平放在篮子上,自己“恩恩”了两句,算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场白了,抬头看着远处的黑暗,我犹豫了几秒钟,便开始说了起来。

“鹿鸣,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这件事儿,其实并不是我的初衷,和你不联系的这段日子里,我过的也不甚如意,昨天看到你瞧见小林的死亡医学证明书的时候,你脸上写满了疑问,我这里有太多你想知道的答案了,虽然你没开口问,不过我看得出来。那……就让我给你讲讲吧,我是怎么遇到他的,你刚才说的很对,我的确是去东北了,只不过遇到小林的时候,我当时正在长春……”

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说的口渴了就歇会,点下暂停,一直说到我的嗓子轻微沙哑,用掉了手机两格电,完成了这长达两个半小时的录音,将手机收好,时间上差不多已经临近十点,差不多了!

从篮子中我摸出一尊铜鼎,这尊铜鼎个头不算大,一个苹果大小,非常的迷你,上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小孔儿,两边的铜环是两只大铜钱套在上面,这个铜鼎做工非常粗糙,暗淡没有光泽,瞅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手工产品,独一份儿。

我打开这尊铜鼎的盖儿,用手抓起一些篝火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还有一些带着火星并没烧完的碎木,一并塞进了一些放入这铜鼎之内,然后取出一张竹纸,竹纸表面被涂抹了一层粉末,碰到明火也不会被点燃,只会冒出一堆浓烟,连同竹纸也一并塞了进去,扣上盖子之后,又在这尊铜鼎的孔上插了几根香。

弄好这些之后,我双手紧抱着铜鼎,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提篮中,竹纸遇热之后开始冒烟,从盖儿上的孔中一缕缕飘了出来,令我惊奇的是这烟雾很浓郁,但并不怎么呛人,甚至还有点花椒的香味儿。

土坑里的水渗入地下很快,本来就是泥土,很松软,水分都被周围吸收的差不多了,坑内的水位现在已经下降了很多,那些锡纸元宝也被水泡的散开了,一张张的沉到最底下,我扶着边沿,也顾不上我这身衣服沾泥了,深呼一口气,朝着这坑内便纵身跃下!

“啪!”一下落水声,紧跟着一句:“哎呀,我操!”

坑里的水还没完全渗干,脚下的泥土很滑,我一个站不稳,直接蹲在水里了,弄的身上,脸上都是污泥,衣服也被湿透了不说,还迸溅到嘴里一些泥点子,我赶忙不停的“呸呸呸”着,用手背去擦拭,还好铜鼎没落入水中。

在土坑下面我是啥都看不见,娘的,打火机还让我落在上边了,我只好跟个瞎子一样摸着黑,用嘴叼着篮子,摸索着在土坑南向的位置用手挖泥土,废了半天劲儿,才堆出了一个高于水平面的小泥丘,随后脱下来一件自己的衣服,擦了一下手,将衣服盖在这泥丘之上,倒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水把铜鼎给淹了。

将铜鼎端正的摆在衣服上,我便抽出一根之前插在铜鼎孔中的一根香,这根香已经被里面的木炭给兑燃了,冒着一缕缕白烟儿,熏得坑内都是香味儿,我毕恭毕敬的捏着香后退了几步,躲在一个坑角里,尽量的蹲低身子,从提篮中掏出来一挂鞭炮绕在脖子上,随手将提篮扔出了坑外。

接下来,我闭上自己的双眼,就只剩下了等待,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