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沈兴极好,我们的婚事全是他出钱cāo办的,他还另外花钱为沈兴置了一处店堂,几亩田地。如今我们夫妻也算是个中等人家,完全可以养家糊口并略有积蓄,如今我们仍跟着大人,实在是为着报答大人。”

赵娥真笑说:“他好大的手笔啊,帮你们置店买地,他很有钱吗?”

清儿苦笑一声:“大人本来很有钱。”

“什么叫做本来很有钱?”

“大人家的先人世代经商,家境极为富有。老太爷在世时常想家中出个官员来光宗耀祖,所以不令大人学商却叫大人读书。大人读书确实读得好,果然考出了个功名。只是大人读书也读出了一身浩然正气,旁人当官,越当越富有,大人当官,替百姓尽心尽力,还出钱出资,手脚太过大方。若非我当家的处处替他打点,以大人那不会算计的xing子,家中的银子早被他随手花完了。”

“即使这样,大人的家业也远不如往ri了。总算家中仍有不少田亩收租,倒显不出穷窘来,只是大人若再这么胡花下去,迟早有那么一天的。大人其实也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出钱为我们夫妻置业,至少到那时我们夫妻不会衣食无着。有时候大人自己也常自叹自己是败家子,可叹是那么叹,花还是照花。他常说,纵是败了他一家,若是保全了千万家也是好的。”

赵娥真笑问:“听起来你们大人倒是世上少有的清官,人家清官不收别人的钱,你们的大人不只不收别人的钱,反而把自己的钱送给人,怎么我以前在外地竟从未听过你们大人的清名。”

清儿苦笑:“一个官清不清外人并不真的知道。世上有许多出名的清官是因为他们本身很穷,在当了大官以后,家中老母仍然自耕自织,发妻仍然荆钗布裙,自己还时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自然清名远扬,四方称赞。言官御史也不便参这样的人,皇帝也乐得升这种人的官,即使不喜欢这个人,也要升他一个官,再发他到一个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去,为着可以在青史上留个重用贤能,维护清官的好名字。

“像我们大人这样,家中富有,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鸡鸭鱼肉,谁肯相信他竟是一个清官。在江陵,他是不知为百姓做了多少事、费了多少心血,才为百姓所接受的。而江陵之外的人又哪里知道他,像大人这样的人,只怕永远也当不了名留青史的名臣清吏,永远不能为后世所知。”

赵娥真只觉胸中热血激荡,一时激动地说:“可至少你知道,我知道,江陵的百姓都知道。”

清儿神情凄然:“只可惜圣上不知道,朝中那些手掌大权的重臣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赵娥真一时怔住,默默无语。

清儿意识到自己惹得这位大人十分重视的客人不高兴,忙强笑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竟忘了小姐还没用饭,这粥已凉了,可要热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