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就这样眼睁睁望着这几个人离去,没能做任何事。不是他不想做,只是因为他整个身心都被左轻候的一声喝给震住了。

他就这样一个人du li良久,举目四望,那个举步间风雪逆转,一声喝天地俱动的人物早已不知所踪,而山间的回声也早已消逝,为什么自己耳边还轰然响个不停,那一声“好”字不知是响在耳旁还是响在心上。

好?

不,他苏慕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当强盗不是为了劫富济贫、不是想当侠盗,他只是喜欢尽情肆意享受人生,只是这种种快乐都需要金钱才能买得到,而他又不耐烦去赚钱,所以才干脆去当强盗,更何况他也蛮喜欢某些人破财后哭天唤地的样子,实在很有趣。他抢到的钱财其实大部份都被他自己挥金如土地用去了,只有小部分才用来信手资助一些他正好碰上的穷苦人。算起来,他实实在在是为了自己而当强盗的。

他也不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他与名ji歌舞作乐时不是不知道边关战乱、民不潦生,可他照样诗酒美人纵情高歌,他与才女谈笑甚欢时也不是不知道朝中jiān臣做乱、忠直之士被迫害,可这也并不影响他的快乐欢喜。有时候,他也会做一些帮人助人的事,但那绝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正好碰上了,不好意思装做没看见,不知道,所以伸了伸手而已。这算做好吗?他不觉得。

最重要的是,他苏慕云根本不想当好人,当好人太可怜了,处处要为别人着想,每每要替别人cāo心,一言一行都要注意,时时要当旁人的表率。他苏慕云最爱纵情恣意,诗酒轻狂,才不要如此自律,由着人说他轻薄无行、乖戾恶毒兼爱财无道好了。所以他不愿当好人,不要做好人,就算偶尔救了人帮了人,也断不肯留姓名,而且每每要急急溜走,怕的就是被人缠住千恩万谢硬派他是好人。

而今,竟有人以如此断然决然的口气对他说了一个“好”字。天下第一名捕竟会对自己这个江洋大盗说出这样一个掷地有声,纵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去的“好”字。

苏慕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震动,为什么心中千百种滋味却一种也理不清,一点也弄不明。

只这样不知呆立了多久,还没弄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赵娥真。

他傻乎乎一头撞到左轻候的罗网中被整治一番,又被捉弄一番,还不全都是因为赵娥真。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明白赵娥真到底怎么了。看来还是得再去找一趟左轻候。

他一想到这里,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要先调养,更不管自己一身是血有多狼狈,提气就飞掠下山。

左轻候和庄闲之对坐下棋,悠闲自在。而凌飞扬却在一边走来走去,故意每一步都走得轰然有声。可是无论走得如何地动山摇,那二位都象没有感觉一般,于是他就开始叹气,越叹声音越大,到后来,那简直就是干嚎而不是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