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说得辛苦,赵娥真却是半点笑容也不给他,只是冷笑:“编笑话也不会,这世上哪有这种笨蛋?”

“我当时也是希望别人知道我是个清官啊……”沈止观一急就说错话,恨得差一点打自己一耳光。

赵娥真瞪大了眼望向他,几乎有一点不敢相信:“那是你?”

“不是我……”沈止观急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让任何人明白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娥真瞪眼看了他半晌,然后就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腰酸肚疼,连桌子都要给她推翻了。

老天爷,这位大清官,这位处理政务无比迅速、深得百姓爱戴的大老爷,竟然也有这么蠢这么笨的时候!最可笑的是这种蠢事,他居然还敢说出来。

沈止观被她笑得初时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看她笑得如此快意,脸上渐渐地也浮出了笑意。

赵娥真往ri的生活是何等多彩多姿,却为他久居江陵一地,过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而自己偏偏无法放下许多非处理不可的事,时时冷落她,任她一人孤单凄清。但能得她如此展颜一笑,便是将自幼及长所有可笑的蠢事都说与她听,也无不可。

赵娥真笑了半天,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虽然明知沈止观坐在了自己身旁,握住了自己的手,却是笑得没有半点力气再与他斗气。

沈止观深深地凝望赵娥真,良久才说:“小真!”

赵娥真一边笑,一边望着他,等他说话。

沈止观却是久久说不出话。心中实有万语千言,想向她表明自己的衷肠,可是又实实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说:“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为什么百姓不敢告状。”

赵娥真倒没料到他还接着那事儿说下去,笑说:“因为百姓仍然不知道你是个清官,你可是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沈止观沉声说:“因为百姓早已经告怕了。各地的官府贪胜饿狼,但有告状的百姓上门,也不管什么情由。先将原告被告家人拘到,再将所有涉案人员并街坊四邻各家的一些人,以人证之名拘到衙里,不交上银子去别想出来。要告状,先要准备着被上到地方官、下到差役牢头各扒去一层皮。所以老百姓便是冤死苦死也不敢上衙门告状。”

赵娥真无言,静等着他说下去。

沈止观的语声中充满着许多无力感:“我以前读书时,一直以为百姓也不过就是ri子苦一点,税赋重一点。若非为官多年深知民间疾苦,也不知百姓可以苦至此处。我最初任官定远令。越是小地方、小县城、小村镇百姓被欺压得愈苦。另外,当官的可以以服役为名,轮流征召百姓入衙门办事而不发银子。所以大多数府衙中的下人都不用当官的出一文钱,历来只是官绅或家中有功名的人可以免役。可是在定远县,就有许多人与官府勾结,便是举人家的祖坟要修,也可以由官府出票征召百姓去修,不但没有工钱,便是饭食还得自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