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场暴雨已淹没了江陵治下的数处村县。不少人逃到地势较高的江陵城来,也有不少人死守家园不肯逃离。这些ri子沈止观忙于灾民安置,更要派人不时送食水到灾区去,又要不断地劝那里的灾民离开危险地带,更要应付江陵城本身所面对的洪水危机,已是忙得心力交瘁脚不沾地了。

江陵城不比治下的小村小县。那些小村人数少,反而好疏散安置。如今江陵城中有数万百姓,其中不少老弱妇孺,江陵城本身又是这一带地势最高的城池。如果一旦洪水决堤而来,大部份人都难以逃离,更何况还有些刚从灾区逃来、已是又病又饿、又累又怕的灾民,再也经不起又一次奔逃了。所以江陵城实实在在是不能有失。

身后的沈兴大喊:“来了,来了,可来了。”

不用他叫,沈止观已看到了他一直在期盼的船影。

一个时辰前接到处在江陵城下游的灵县决堤被淹的消息。沈止观虽想要派人派船去探看情况,顺便救人。但如此大的风雨,谁也不敢出船,沈止观也不能让人冒这样的生命危险开船。

赵娥真看沈止观焦急,便自告奋勇驾了船去灵县。

虽然两地相距极近,赵娥真又有一身武功护身,而且她自称百艺jing通,运浆行船难不倒她。可如此风雨、如此惊涛,从赵娥真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沈止观的一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沈兴虽一再劝他,他也不肯离开河堤一步。

眼看着船儿渐近,沈止观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风雨虽狂,却不曾影响到赵娥真的身手,她随手抛出缆绳,准确地套在岸上的木桩上。固定船身后,她左手拉住灵县县守林伦,右手提起一大包从衙门里抢救出来的公文印信,跃上岸来。早有兵士下去,把船上另外救来的几个逃命灾民给扶了上来。

林伦一上岸,已泪流满面,对着沈止观跪下来:“大人,下官对不起你的重托,灵县终于还是没能守住。本来我领着所有的壮丁,ri夜不停地守着河岸,决堤之后一直拼命填堵,眼看就要堵住了。可是大人,……沙包不够了,沙包没有了……”说至此,林伦已是痛哭失声,“我们所有人数ri的不眠不休辛苦筑堤就这么前功尽弃了,灵县数千名百姓啊,我的大人……沙包没有了……”

风行天听得怒满胸膛:“沙包怎么没有了?你们不是每年都会做好所有防汛准备吗?”

林伦哭道:“往年这些都是我们办的。今年圣上的河督赵远亲管江陵一带的河务,凡事不让我们过问,我们曾提过年年防汛的事,他只说这些他都准备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们多说一句,他就恼怒,他……”

赵娥真许久不曾复萌的杀机渐涌,冷冷地问:“赵远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