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蝉一点都不知道,就在两天前,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的,风临也出了魔都,悄悄地向着舞龙城的方向走来。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大道上会面了。

风临走着,走着。理智告诉他,再往前面走就是东圣大军驻扎的地方,自己再也不能向前走了。可是他却毫不停留地走下去,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只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却不知道。

走着走着,大概在道路上已经走了有上百里远了吧?前方应该就是山口了。瑞在的时间,至少已经是戌时过了,应该返回了吧?

他心中的躁动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那山风也吹不去这种奇特的感觉。他仍然向前走着,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直到,他看见自己前面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牵着马走路的女人。

女人!风临一下子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如此躁动了,原来自己正想要女人!

他不知道对面来的是谁,可是他却猛地扑了过去,一下子就把对面的女人给压住了,掀翻在大道上。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正是轻蝉……

—————————————————————————————————

在十月初五日这一天,轻蝉终于回到了舞龙城。

纵然人们都在追问,她这几天去了哪儿,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情?但是她对谁也没有讲出自己的真实遭遇,而只是说,自己因为心情不大好,独自一人去了东南方向的军营,在营外的一个高岗上,探望着远在魔都的风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想离风临近一点,那样自己心中还要好过一点。

对这番话,人们半信半疑,但是斩劫相信。他知道轻蝉心中的苦,特别是看到身边的有情人一对对终成眷属的时候,她对风临的思念,那绝对是不可扼制的。他更相信轻蝉不会欺骗他们,不会做出对不起东圣大陆的事情。

他只是感到有些后怕:还好轻蝉没有出什么事情,还好她活生生地回来了。如果她在这几天内遇上了魔族,发生了什么事,他会觉得自己终生都对不起徐庶的。

最终,人们还是相信了轻蝉。她努力笑着,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事。但是在她心中,牢牢实实地记住了九月三十日夜间,戌时三刻这个时间,牢牢地记住了东南山道中这个地点,记住了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

—————————————————————————————————

十月初九日,舞龙城原城主宫外的广场上。

时间还很早很早,可是童心到老越盛的奇医道长,却早早地就起了床,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营帐外面,呆呆地想着。

舞龙城的重建工作虽然进展还是很快,但是大多数人,包括奇医道长都还住在营帐里面。刚刚重建起来的两三间房屋,交给了灵芫、灵千烨等人居住。

奇医从寅时末一直想到了卯时中,老半天后,忽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然后大步跑向斩劫所住的帐篷。看他那轻快的脚步,他显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奇妙的点子。

斩劫所住的帐篷离奇医不远,只不过走了四五分钟就到了。营帐门口没有守卫,因为斩劫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守卫,便把所有的亲兵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各自的营帐去好生休息了。奇医走到门口,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便推开帐门,走了进去。

可是他一走进去,马上就闭上眼睛,大叫起来:“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连忙退出了帐外。

原来,他一进去,居然看到斩劫与灵茜正睡在一起,还没有起床!营帐里地方有限,无法摆下大床,斩劫睡的也是全军标准制造的三尺宽的小床。这床,一个人睡还差不多,挤上两个人就太窄了。因此斩劫与灵茜只好相拥着睡在**,正好被奇医看见,吓得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经他这么一喊,斩劫与灵茜也醒了过来。两人相互望望,灵茜的脸刷地红了。斩劫笑了,翻身起床,一边穿衣一边对还在营帐外面的奇医说道:“爷爷,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敲敲门啊?一声不响就闯进来,多不好意思啊!”

奇医皱着眉头,委屈地道:“我怎么没有敲门啊?你不好意思,我还更不好意思呢!”他说的也是实话,他的确敲了门,只是只敲了一下,斩劫根本不知道而已。

穿好衣服,斩劫走出门外,再问道:“爷爷,这么早来,您有什么事?”

奇医伸手拉住斩劫的手臂,道:“我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城外军队的操练。你前面要求他们操练阵法的事情,今天早上我想了,觉得现在正是好时候,我们马上就可以展开这项操练了。等这个冬天过去,我们的军队又是兵强马壮,就又可以出征打魔军了,你说是不是?”

斩劫站住脚,诧异地道:“昨天我不是已经布置下去操练阵法了吗?爷爷,你怎么……”

奇医脸红了一下,连忙掩饰道:“哎呀,是吗,我怎么忘记了?哎呀这可不大好,怎么把总军卫的话给忘记了呢?可是出也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斩劫,我们还是去看看他们操练阵法吧,陪爷爷去一下,啊!”

斩劫笑了:“爷爷,你是太无聊了没事找事吧?”

奇医呵呵笑了,没有说话。

东圣军队操练的地方,在舞龙城东北面。在那儿,驻扎了东圣大军在舞龙城的所有兵力:六军加上都督营,一共八千余人。

大战归来之后,东圣人类的子弟们踊跃参军,可是斩劫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军队扩张。他心中有一笔帐:整个东圣人类,现在没有被魔族统治的,已经全部集中到舞龙城以东来了。这些人类一共是三万七千三百三十六人,其中可以参军的青少年数量是六千五百七十二人。这个数据,是民府几经统计得出来的。

如果把这些人全都招收进东圣大军里来,全军可以扩张到一万三千人以上。但是斩劫没有这样做。战争还长着呢,如果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收进军队,那么军队就会越打越弱小,最后支持不住。所以他定下了原则: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不收、没有达到十八岁的人不收、不是本人自愿的人不收。这样一来,最后收下的就只有一千多人,除了补充牺牲的几百名战士外,每个军都增加了两百人。

但是在装备上,军队有了一些变化。原来每个军都只有一百五十名骑兵,分属于五个队。从舞龙城外一战,斩劫看到了骑兵的强大威力过后,又在魔军之中找来了一些马匹,加上人类贡献出来的一些骏马,东圣大军之中拥有了两千来匹战马。于是,斩劫在每个军中都建立了一个三百人的骑兵队,又为所有的将领和他们的亲兵都配备了战马。

现在的东圣军队的编制是:每个军分成四个队,每队三百人。在这四个队中,有一个骑兵队,是全军的精英力量,这些骑士可以在飞驰的骏马上张弓射箭,可以发射闪电、火焰等法术,还可以驰马如飞,直冲敌营;一个远程步兵队,全是由法士和弓箭手组成的。他们百发百中,攻击力无与伦比。两个重步兵队,他们可以身披重甲,一手大刀,一手盾牌,或是双手持着长枪,拥有极强的防御力与抵抗力。

将领的亲兵也有了一定的增长:军卫长身边各有八名亲兵,副军卫长身边则是四名。后方民府人员中,除了羽英拥有与副军卫长一样的四名亲兵外,其他领导也有了两名亲兵。这些亲兵,不但要保卫将领的安全,还担负着传令、照顾起居等任务,其实是一职多能的警卫秘书。

斩劫与奇医到了舞龙城东北的演武场,就看到除了亲兵以外的所有东圣军队,都已经集中到了这儿。在演武场四周,密密麻麻地扎着营帐,分六军聚集。而在演武场内,现在六军都已经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正准备在训练总指挥灵芫的率领下,展开阵法的操练呢。

演武场是一块方圆十来里的大草原。现在野草已经在枯黄了,可是地面还很柔软,正好适合大军奔驰。演武场的最北方,有一个土砌的两丈高的点将台,灵芫就站在台上,他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插着五色令旗。

新婚不久的灵芫,精神十足。他每天晚上回到都督营与兰婉一起,每天天一亮就来到演武场中操练军队。各军之中,除了前军的羽子空外,各军卫长都没有在身边,都是由副军卫长带领。在灵芫的指挥下,他们身先士卒,摸爬滚打,练得十分认真、辛苦。尤其是看到斩劫和奇医到了以后,他们更是不怕艰辛,练得声势惊人。

看了一阵军队的操练,斩劫与奇医都感到十分满意。这些战士,不论哪种兵种,都能够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职责,熟练地操作自己的兵器,而且有着不怕累不怕死的劲头。特别是那各军的骑兵队,在飞驰的骏马上射箭、用法术、冲锋砍杀,那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旦对马匹操纵不良就会掉下马来,被活活拖死。在训练中,这样的危险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战士们都毫不畏惧,练得极其认真。

斩劫让灵芫变一个阵法出来看看。灵芫招动手中的蓝旗,所有正在操练的战士都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序列之中。灵芫再一招红旗,六个副军卫长(灵茜没有在,她的职位由灵长兴暂代。中军副军卫长灵虎还镇守在东南方向,已经明确他的职务由奇飞担任,而奇飞原来的前军副军卫长职务,则由原法族的大将灵震出任),全都站到了本军的前面。灵芫再展白旗,各军立即分开,在演武场中来回穿梭。灵芫大声宣布:“布下一字长蛇阵!”立即前军先行,中军随后,六军依次而动,展开了一个一字长蛇阵。灵芫再一挥紫旗,六军再变,变出了一个五行**阵。

斩劫大为高兴,对奇医道:“爷爷,这操练很有作用。到了战场上,我们就可以经过阵法,把全军的攻击力加以扩大,对付魔军就更有希望了!”

奇医也极为高兴,道:“是啊!我说这一趟没有白来,你看,这操演阵法,多么好看啊!哎,真是不错!”他呵呵笑着,脸上乐开了花。

斩劫四处望望,也很高兴。但蓦然间,他的眼睛定住了,脸色顿了下来——在演武场南边,他看到了一袭白衣一闪而过。等他定睛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立即想到,这是有人在窥视东圣军队练武。斩劫早就下达过命令,东圣大军练武的时候绝对不准无关人员参观,一是怕有什么危险,二是以免被魔族的间细知道,丢失军事机密。那么这个偷窥者一定是一不遵命令的人。

斩劫没有声张,只是悄悄一拉奇医,悄声道:“有人偷看。走,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静悄悄地来到演武场南面,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斩劫有些奇怪,继续向南走去,刚刚走出大军营地,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白纱蒙面,正迎面走来。

奇医一看到这个女子,便问道:“原来是梦缘。梦缘,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梦缘女子见到奇医与斩劫,连忙躬下身去,先行了个礼道:“见过总军卫、总监军。梦缘是到都督营求见兰婉小姐,找一些药材的。安宁村有家村民病了,需要一种药草,可是我们找遍了十四个村庄都没有找到这种药草。我想到兰婉小姐这儿药草多,特地来看看。两位大人,可是去看操练了来?”

斩劫盯着她,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看操练的?”

梦缘笑道:“谁不知道总军卫夫人怀孕了,如果不是看操练,总军卫大人到营中会做什么呢?小女子信口说的,如果有冒犯,请总军卫大人恕罪!”

奇医摆一摆手,道:“好了,你去吧,我们还有事呢!”

梦缘答应一声,向着东北方向的都督营走去了。

斩劫等梦缘走远,才回过头来问道:“爷爷,这梦缘是个什么人啊?”

奇医笑道:“她叫奇梦缘,原来是我们道族的右管事。道族之中,有一个总管两个管事。一个总管,便是现在的民府钱部总管奇花。两个管事,除了奇梦缘之外,另外一个叫做奇蝶舞。在道族之中,我们都叫她们做‘蝶梦双姬’。现在,蝶舞在都督营中任职医士队长,梦缘在民府之中担任民部副主管的职务。”

斩劫皱一下眉头,又问道:“爷爷,这两个女子,最初是什么来路?”

奇医皱了皱眉头,回想起来。过一会儿,他说道:“梦缘是个孤儿,七岁时,道族前族长奇秦,出城打猎,忽然发现了她,把她救回了城,养大成人,还教了她一身武功。蝶舞嘛,本来是城中大族的女儿,三岁时失了踪,五岁那年又回来了。这两个女子,在担任道族管事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谁都没有看见过她们。担任了管事过后,她们也一直是白巾蒙面,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们的真面目。我也曾问过她们,可是她们怎么也不说其中的原因。工作上,听奇花讲,她们还是很能干的,帮着她做了不少事。怎么,斩劫,你怀疑她们有问题?”

斩劫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这个奇梦缘,一定就是刚才偷看大军操练的人,但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偷看。可是我还是有个预感,这两个女子,也许不是那么简单!”

奇医紧锁眉头,道:“应该不会吧?她们没有理由做什么坏事啊,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们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刚才她说她去找兰婉找药,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啊。虽然她也穿着白衣,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就认定她是那个偷看者吧?”

斩劫苦笑道:“也就是这样,我才很觉得为难啊。不过我想,以后我们还是要多留意她们一些为好!”

奇医点点头,望向奇梦缘远去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就在这天下午,一只小小的鸽子,飞出了舞龙城,越过莽莽群山,飞过飞流河飞雪峰,向着魔都的方向飞去了。

这只鸽子,没有任何人注意,却没有能够逃过斩劫的眼睛。他望着鸽子飞走,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过一会儿,斩劫又叫过一名亲兵,对他附耳说了一阵话。那亲兵答应一声,悄悄地离开了舞龙城,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斩劫凝神沉思的时候,在这一天的入夜时分,另外一个人,也是白衣蒙面,悄悄地走向了舞龙城西北方向的寒潭……

“蝶梦双姬,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在她们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