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磮令一出,立即化作一道五彩的神光,光彩中隐隐有龙吟之声,直扑向地魔身前。而在龙磮令的后面,灵芫又是刷刷三枪,每一枪都带着重重的灵力,直刺向地魔。

这连环攻击,立即让地魔相形见拙了。令魔旗挡住龙磮令,已经十分吃力;那三枪刺来,就立即让令魔旗的威力大减,飘飘欲坠了。地魔一惊,连忙又祭起魔极圈,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形势。可是灵芫却趁着这一个时机,跃近了地魔身前。

地魔又是一惊,连忙抬腿就踢出去。他的地魔腿本来是可以任意伸缩的,可是修成人形过后,腿就不能任意伸长了。但这一踢之威,带着一股强大的魔气,却又比原来的那一腿要强大许多。这一踢出,顿时让灵芫身前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气压。

灵芫冷笑一声,沅天神珠又祭了出来,立即消散了地魔踢出来的魔气。再一摆枪,那一腿就被弹到一边去了。灵芫冲上前去,身形一动,就冲到了地魔的身后,却是九神**中的神行术。

回过身来,灵芫一拳击出,用的是武族的“龙拳”。地魔没有防备灵芫有这么一击,立即被一拳击中,退了几步。灵芫得势不饶人,又冲上去,又是接连三拳,就把地魔打到了道旁,让出了大道。

这大道一通,灵芫立即带着部下一冲而过,杀进地魔带着的自己的亲兵队里。这些魔军士兵怎么也不会是灵芫这个超级大将的对手,被他一冲而过,很快就冲散了魔军,冲到了山口附近。

山口附近也并不太平。此时,虽然天空中仍然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但是两边山脉上却有一队队人马在相互厮杀,激战不休。

灵芫驻马在山口正中,就看到武、血、尸三魔帅带领的三个魔军团,正和东圣军队前、中、左军纠结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山口背后,斩劫也带着亲军大队,脸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处的战况。

灵芫迎上前去,却发现斩劫向他摆了摆手,便把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又吞了下去。

斩劫望了他一眼,又望着四周。天已经快要全黑了,两军仍然没有胜负之分,也没有罢兵住战的意思。大雨灌下,没有打火把的可能。斩劫想着,想着,深切地担心着。

当然,这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斩劫所担心的不单是这激烈的战斗,更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灵茜!

说起来,斩劫在这些天以来都一直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役之中,失去了以往那身先士卒、百战百胜的气势。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旁的将领也没有想到这些。但是,这几天来的战斗一直不顺手,却也让斩劫心中有所警惕。

警惕归警惕,斩劫仍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便是他一直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从出征以来,斩劫就没有看到过灵茜。而推算一下,灵茜将在这一个月以内,产下自己的麟儿了。斩劫在望着左边山头上的战斗的时候,忽然在心中闪过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才把他彻底惊醒了——原来,他一直都在想着灵茜,一直都想着即将出生的麟儿!怪不得,这些天来都一直没有好好策划过一场战斗呢。

应当说,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过后,斩劫就应当是明白了过来,从而蓦然惊醒,从此一心一意地战斗。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知道了自己内心的这些想法,反而让自己的心更乱了。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他遏止不住自己的思念,不由得向着西北方向,痴痴地望着,望着。

直到灵芫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圣尊大人,天已经全黑了,我们是不是先退兵,重整兵马,以图再战啊?”

斩劫望望两边山头上,的确是不适宜再战斗下去了。他想了想,道:“好吧,传令各部,梯次与敌军脱离联系,退到山口后面大营中。命令前军,防守山口。”

斩劫毕竟还是斩劫,他这一个简单的命令,就比灵芫考虑得要周到许多了。在他的命令下,东圣军队有秩序地脱离了与魔军的接触,迅速向后撤退,越过山口。刚刚到达山口后面,东圣前军的羽子空便指挥属下占领了山口两边的出击阵地,把山牢牢实实地保卫起来,使魔军再无法前进一步。

可是,退到大营中,斩劫却仍然不能静下心来,处理军政大事。对灵茜的思念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为浓烈了。他也知道,自己身负着全军上下数千人的生命重担,不应该纠缠于儿女之情,要挑起指挥全军,扫平魔族,开天划境的担子。可是,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平心静气,甚至连自己狠狠地击打自己的耳光,也没有任何用处。

帐篷之中,各军卫长在陈述着自己部队的损失。

一场场的大战接连不断,从四月初在中心茅屋开始对峙以来,东圣军队从七千来人下降到现在的四千三百一十八人,战马从一千三百多匹下降到九百二十一匹。其他军用物资也有许多损耗,甚至不敷军用。军粮倒是因为新到而很充足,但是药品、军医都很缺乏,那近千名伤员便成了大问题。

奇医综合了各方面的情况,最后向斩劫道:“看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东圣军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想办法,回舞龙城去调一些力量来,加以补充才行。”

灵芫说的是魔军的力量:“魔军在这一系列的战斗中,损耗也很大,现在应该还有近七千人,战马两千来匹。据可靠消息,魔军守卫魔都的魔卫团也已经到了战场附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侠魔没有带队进入魔军大营,而是在大营西北方向驻扎下来。”

斩劫终于点了点头:“这就是说,魔军的实力又有了较大的增长。看来,我们要早作打算才行。”他望望两边围坐的众员大将,问道:“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

所有人都说要回舞龙城调集援军。

斩劫站起来,走了两步,终于回头道:“好,我回去调兵,我用御剑法,可以在明天一早出发,中午就到。回到大营,应该要用半个月的时间。在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全军上下由总监军主持,不能擅自出战,只能紧守山口!”

奇医点点头:“灵茜也在这几天了,你回去后如有必要,可以不用那么早来。守着她生下孩子你再回来,也是一样。我们会看守好大营的!”

斩劫点点头,再也没有说话。

在离开大营之前,斩劫又去看了看轻蝉。

轻蝉的孩子已经半个月大了,粉嘟嘟的,十分可爱。轻蝉却仍然没有血色,身子虚弱得只能让人抬着行军。行军路上又颠簸不堪,她也吃了许多苦。但是她没有说过一句怨言。看到斩劫到来,听说斩劫要回到舞龙城,她只让他代自己向灵茜等人问好,便再没有说第二句话。

斩劫也知道她心中的苦,叮嘱亲兵们好好照顾她,照顾好她的孩子,便走了出去。他已经听说,轻蝉没有多少奶,孩子总是饿得哭,亲兵们将米粒砚细了调成羹味他,过得十分艰苦。他心中叹着气,嘴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孩子,是风临的骨血,斩劫不知道风临还会不会回到人类的阵营,更不知道风临最终会不会认下这个孩子。但是他要保证孩子和大人的平安,这是他的职责。

他下了决心。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因为他下的决心而会有所改变,那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斩劫纵着青钢灭魔剑,飞越重重山峰,回到舞龙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四日的正午时分了。

这御剑术还真比骑马或是步行要快上许多倍了,从白骨山口到舞龙城,近千里的路程,斩劫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飞到,让他不由得不相信,神仙朝游苍梧夜北海的逍遥,还真不是神仙自己的吹嘘!

从东圣军队大营出发的时候,他还满怀着对即将见到娇妻灵茜的兴奋,可是真到了舞龙城的上空,他倒还有些近乡情怯了。舞龙城怎么样?灵茜又怎么样?他想着这些,甚至都不大敢降落下去了。

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降下飞剑,斩劫朝着正街上走去。

舞龙城安静祥和,什么波动都没有。甚至连斩劫回来,也没有能够引起城中居民的惊讶——也许是因为他长期不在城中,绝大多数的居民还根本不认识他的原因吧?

步到城正中宫殿附近,他理一下素罗袍,将青钢灭魔剑连鞘拿到手里,这才迈步向宫门口走去。没有走几步,就被一个声音给喊住了:“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圣宫!”

这个圣宫,可不是千年后,圣山上的那座圣宫,它只不过是斩劫自己的行宫而已。

走到自己的行宫,还要被卫士们挡住,也许也只有斩劫才会有这样独特的遭遇吧。他苦笑一下,抬起头,望向那还威风凛凛的卫士,还没有说话,便看到那卫士的脸色蓦然变了,变得惶恐万分,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原来,这卫士并非不认得斩劫,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斩劫会如此静悄悄地回来,再加上斩劫一直低着头,他没有看清楚面容,这才有喝问之举。一看清原来来人竟然就是圣尊,那卫士立马就吓傻了,连忙跪下。其他卫士见状,也赶忙跪下来。

斩劫一摆手:“不必如此,你们都起来吧!”

那卫士还要祈求两句:“不知圣尊大人驾到,小人罪该万死,请大人千万恕罪!”

斩劫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自己当了圣尊,与部属的关系反而还疏远了。这让他又有些不情愿,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也是尽忠职守,我不会怪罪你们的。我今天是御剑而回,没有仪仗,你们也无需这样,都起来吧!”

待众卫士站起来,他大步走进了宫中。

斩劫一进门,宫门口的卫士连忙齐声叫道:“圣尊大人回宫!”

这下子,整个宫内都轰动了,各间屋子里的人们都跑了出来,跪在斩劫将要经过的道路两边,齐声叫着:“恭迎圣尊大人回宫!”

斩劫气得两眼翻白,回头指了几个卫士一下,没有说话,将袖子一甩,就走进了宫里。一路上,他只得不断地扶着两边跪拜的人们,却没有扶起任何一个人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下跪的,正想表扬几句,却发现此人正是灵茜。

灵茜站在正殿门口,一袭涵轻碧罗衣披在身上,隐隐约约包裹着已经隆起老高的肚子,双眼痴痴地望着正迈步走来的斩劫,眼中已经渗出了泪花。

斩劫快步迎上去,一把将灵茜搂进怀里,喃喃地说道:“爱妻!”

灵茜却并不愿意斩劫这个样子,连忙挣扎着,在他耳边说道:“不要这样,别忘了下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注意一下你圣尊的形象可好?”

斩劫笑笑,站直了身子,回身对台阶下的众人道:“好了,大家都起来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不用跪在这儿了!”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斩劫又转头问灵茜道:“是谁教他们这么做的?麻烦到顶了,真是的!”

灵茜笑了:“这样,你才有圣尊的威严啊。你要知道,现在的东圣人类中,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呢。这些礼节,都是民府尚书羽伯母,参照徐老军师留下的典籍,才制定出来的。兰婉妹妹亲自教导宫中众人知晓,才训练完成没有多久呢。怎么样,还满意吗?”

斩劫苦笑道:“满意,满意透顶了!”

正说着,兰婉的声音适在其时插进来了:“圣尊大人回来了?恭迎圣尊大人回宫!”

斩劫连忙回头,正好就看到兰婉即将跪下去,连忙一把扶住:“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学了这些繁文缛节的?”

兰婉笑道:“这是应有的礼貌啊。怎么了,圣尊大人觉得不满意吗?”

斩劫佯怒道:“你这是没事找事做。原来那么自自在在的不好吗,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兰婉不笑了,郑重地道:“这是应该的,不然怎么能够显示出您作为圣尊的意义呢?”

斩劫这下真的有些怒气了:“我作为圣尊,是肩负着拯救天下人类的重任,不是来享受这些礼节的。现在前方军事紧急,硝烟不断,后方应该多创造财富,努力支前,而不是作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看看兰婉也已经很是笨拙的身体,没有再说下去,转头对宫门边的卫士吩咐道:“去请民府尚书和各位总管前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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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劫在后方宫殿里,一共住了十三天。

他详细听取了后方诸位留守人员的报告,知道舞龙城中一切安定,心中也感到十分安慰。但是灵千烨老人于一个多月前病逝于舞龙城宫中,这又让他很是悲痛。他向以灵千焰、羽夫人为首的后方民府众人传达了前方战斗的情形,也说起了自己这次回来的原因,和应当为前方准备的人员、物资,和其他事件。

本来,经过七天左右的准备,所有的支前工作就已经完成了。民府向东圣军队提供了三千六百来名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近四千付军用器械,六百多匹骏马,八千套夏季用的军装,以及其他一些军用补给品。另外又为前方准备了三十二名军医和大量药品。

诸事完成,斩劫却并没有立即返回前方,因为就在所有物资准备完成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东圣历史前二年五月十一日夜间戌时一刻,灵茜生产了。

孩子是由羽夫人亲自接生的,生来是一对龙凤胎,男孩要比女孩早出生三分钟。两个孩子都十分健康,一个六斤重,另一个也有五斤八两。

可是,也许是因为灵茜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而且还是死后还阳之体,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就大出血,那第二个孩子还是被鲜血冲出来的。鲜血一刻不停地流着,把所有的人都吓得半死。羽夫人用尽了办法,甚至连用火灼这样的馊主意都用上了,才终于把血止住了。然后为灵茜清宫时,又遇上宫膜不净,胎盘滞留宫中,费尽心力,才终于保住了灵茜一条小命,差点没有把斩劫给吓死。

可是,从那以后,灵茜却再没有了生育孩子的能力。

因此,斩劫这一夜也是悲喜交集,几经坎坷啊。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降生,他十分欣喜。但是妻子遭此大罪,又让他悲从心来。好在终究大人小孩都没有大碍,才让他终究放下了心,自去感谢老天保佑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自然就不能立马动身,返回前线了。好在他曾经把营中大小事务都交托给奇医,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他留在后方,看护着灵茜,一直照顾了她六天,好好地与灵茜补足了相思之苦,和作为丈夫的义务。

同时,他还到魔法学院里,为欣儿和其他学员亲自授课,可把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给高兴坏了。

然而高兴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五月十八日,斩劫接到前线来的急报,不得不回到前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