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全部逃脱了,他们很聪明,在对面侍人那里亮出了刀剑,趁着混乱从另一个角度刺杀,接着很经验地跳窗户,奔在民房排房上的间道子,最后不知拿到谁家的马匹开逃。wWw。QUanbEn-xIAoShUo。cOM

“不碍事!先送我回家,回老宅!”狄南堂睁开眼睛拔掉箭枝说,“我也不是没受过伤!”

“爸~!”飞鸟高兴地叫了一声,顾不得奔流的眼泪慌忙趴在伤口上吸吮淤血。中箭时间短,淤血很快被吸了出来。花流霜倒了些酒在一块干净布上给他擦拭伤口,然后上了些收敛伤口的药物,用白布缠裹好。

“刺客都走掉了!”余山汉悲色地带着几个武士走了过来,跪下说,“请主母责罚!”

“你们都起来,分开众人,我们回老宅!”花流霜冷静地安排说,“其它人都回家去,不许哭闹!”接着她看老二过来,有话要说,便提前堵住他的话,又说:“大伙都在,有什么事,散了回家再说。”

突然的欢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在众人眼里,这些都来得太突然了。但花流霜和狄南良一样,隐隐觉得和前日之事关联。她让老二老三留下遣散亲戚好友,自个边走边想着心事。

安抚了一下爷爷后,段晚容也带着雨蝶赶在众人后面跟随着去。

“少爷心里一定很难受!”雨蝶泪人一样给段晚容说。

“没事的,伯伯是好人,福大命大,一定是没有事的。”段晚容嘴里这样安慰她,心里也没有底。狄南堂被扶下来的时候,她看得清楚,箭伤是在左胸的位置上。

但狄南堂确实没有死,仅仅是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这倒不是他命大,而是他用手先抓住了箭枝,弩箭远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深。余山汉,陈良,刘五哥,逢术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把住门口,谁也不认,尽量让人远离。

被褥上满是血污,红黑色的白布放满房子,里面弥漫着充满着草药的味道。一个小暖炉子上热着滚烫的药水。狄南堂躺在外头,飞鸟趴在里头,嘴巴不闲着地说:“真是难父难子!”

侍侯在一旁的花流霜终于忍不住了,把前日三十的事说了出来,这就又说:“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何用这么笨拙的方法来刺杀飞鸟和你?或许弄百十个武士黑夜里杀进我们住的地方,就是杀了一家大小问题都不大!”

狄南堂明白她话外的意思冲着谁去的,不同意地说:“你想偏了,估计是生意中得罪了的人!我不碍事的,听逢术他们几个说,龙爷禁了街道,你就别犯猜疑。”

“我看——,正像老二说的,龙青云不过是安你的心。”花流霜不顾他不满,径直地说着心底的话,“许诺些好话而已!”

“住口!”狄南堂冷冷地说,接着觉得自己的口气太恶了,便说,“我知道是谁,不说也罢,否则也不会连飞鸟也杀!老二和老三呢?”

“老三回牧场了?!”花流霜说,“老二带着人在镇边上搜看,免得刺客出镇子!”

“你!!你怎么不拦着他?”狄南堂一激动,伤口又出了血。

花流霜啜泣,好久才说:“飞鸟的伤又开了疮,流血不止,这不正躺在你身边?让他带人来接我们回牧场不好吗?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我不碍事,阿妈!”飞鸟歪着头大喊,“其实说起来,我家在靖康,回去不?”狄南堂眼角里露出笑意,温和地笑了笑,这才说:“是呀,我家本在靖康,那是很漂亮的地方,和这里和牧场都一样,一样地好!”

突然,外面脚步连连,花流霜如同惊弓的鸟儿般站起来就摸刀,但立刻便听到龙青云骂龟儿子的声音,接着听他硬闯进来。“这到底是怎么个?哪里会是赌博的事儿?钱也退了!”龙青云进来就说,接着又笑,“我带了蓝采来照顾你,呵呵!”

他看到花流霜,有些不好意思,便补充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细致!一大堆治伤的,我又找来了,都在外面呢,怎么,好点了没有?”

“死不了!”狄南堂笑着说。

龙青云挥了挥手,拉来一个容貌憔悴的女子,一边拉一边说:“你的豪气哪去了?!迟早是人家的人,扭捏什么?”狄南堂苍白的老脸通红,只是看向花流霜。

花流霜诧然,顿时觉得自己错怪了龙青云,若他前日作的是释别人之心的假许诺,大可不必将妹妹送来。她这就一一见礼,出去叫人奉茶。飞鸟在里面唉声叹气,看来他也逃不去两个妈妈的命运了,无奈了好一会,他这才抬头看龙蓝采。

飞鸟见这个和花流霜年龄差不多的女子,身材高挑,颧骨消瘦,眼睛藏着一种淡淡的怨愁,很拘束地偷看父亲和自己,只是觉得她好可怜,一点也想不起过去的事。“阿姨!你新年好!要嫁给我阿爸,凡事要听我阿妈的!怎么样?”飞鸟鹅一样挺起头,别过脸去大声地说。

他是一点时机也不挑,要是狄南堂好好的,肯定又送他一巴掌。众人正尴尬着,茶来了,花流霜引龙蓝采坐在床边,这才说:“小姐不要不习惯,我嫁过来不能给狄家添半丁,知道小姐和我共侍一夫,着实心中高兴!”

龙青云看他们说起这样的话,起身出去。龙蓝采大声地咳嗽着,突然埋头到她怀里,嘤嘤地哭。

哭了好久,龙青云又进来,问:“哭完了没有?我要和你丈夫谈正事!”花流霜立刻拉过她向外面走,飞鸟别过头去装成不听的样子。

龙青云拉了个竹色圆凳坐于床头,正要说话想起什么,问:“真的不要外面这些先生们看?那我先让他们回去!”说完出去吆喝一圈,这又回来。

“这是吴隆起给我写的建议,可解释来解释去,总没听你说得顺。我拿来了,你看看可好!”龙青云坐在一旁小心去扶狄南堂,给他颠了一个枕头。

狄南堂只看了几下就吃惊,反过头来问:“爷,你!你这是给朝廷的条陈,还是准备自个行事?”

“不都一样吗?”龙青云别有心思,不愿意明说。

“不一样,若是给朝廷,便得引朝廷法制,体度,这样写万万不行。当然,里面的建议都是很实在的,北建城,南引红沙河。但工程浩大,即使提了,恐怕朝廷暂时无意兴建,而我们自个也无能力建的。开山道,取山用,这也有些为时过早,山族人自觉神山难犯。

“杀人者死,私斗者死,**者死,不尊上者死,这都是以前没有的,可是历来都是头人和解,无民官,颂布出去也相当于虚设。要把这些头人安顿好,或许就可以增设民官,不过也要徐徐慢来。当年完虎骨达破部落制,差不多全是靠打仗,将不同部民编为一伍,说是为战,其实是消砍他势,俘获也由自家分配,附民部众越来越多。虽然大猛崩溃,可此行可鉴!

“贱商不可取。商物调余缺,我地便无盐,能让人人都不吃盐?我地产皮革,牲畜,山货,却缺少工匠。我们的臭甲放到关内糅制就是上等甲胄,比如说铁器,大猛试着冶炼过,但产铁劣,连剑都冶不成。”狄南堂双眼熠熠,神采飞扬,一手曲握吴隆起的文,看也不看就说,“统计人口,奖励生养也无问题。但关外之庄稼一年只一季,畜牧的话,居民近处又缺草场,猝然奖励生养,子女过多,父母抚养不易。。。。。。。”

龙青云默然,心中只是觉得吴隆起知道狄南堂把他这些一个一个批评掉,非撞豆腐死掉。不过,就他而言,这些都挺有道理的,他听了好久,问计说:“那你觉得呢?”

“建城有必要,这样就可以先安顿头人,理出民务头绪。但无钱不行,无商人不行,因为这样只圈了一圈石头,无用。朝廷素来轻贱商人,为本地计,若奖励通商,收以适当税金,则商人必然云集。往山中有格马等几条山中通道,靠近处山谷可养民,一但商路畅行,商人来往,山民必然迁徙移居,以便交换自用。在山道中设民官便可编山民为民,之前则负责督办奸商。”狄南堂突然停住,问:“说到这里我想知道,若朝廷在此设郡,你怎么看?”

“我是无什么,只是头人们定然都不愿意。靖康看不起我们,叫我们这里为黑放,说我们是蛮夷,说我们是凶犯,说我们人长得黑,说我们臭。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吗?那‘放’不是牧羊的意思吗?”龙青云知道他的心结,蜻蜓点水地想跳过。

“朝廷给自己屯了个关,把自己的人也当成了外人。你想想看,此地交加两大草原,是不是咽喉之地,日后必重。无论党那人,突突人,猛人,阿古罗司太阳部,还是时不时南下一次的狗人,一但得势必然会来,你把这些写给朝廷,设郡不行,非要设州府,开军衙,建城修渠屯田才行!”狄南堂说。

“就地建军不行吗?”龙青云问。

“设郡是粉身碎骨之举,徙民,军驻,补给路遥,花费浩大,只是设郡等于扔给了外人。就地取军更不可取,都是一地之民,最易生变!自建则惹朝廷生疑,引发灾难!”狄南堂微微笑笑,说,“不要说现在朝廷在打仗,就是不打仗也是一件大事!”

龙青云见他脸上现出红晕,声低耐听,心下走神,遥遥中竟似觉得自己登高而称,庙堂之上丞相奏对,余音绕梁。他傻笑了一阵,脱口而出,喝道:“有理!”

龙青云走后,飞鸟好奇地转过脸来问:“龙大人怎么这么为朝廷着想?!他家也是靖康人么,可不是呀!”

“我是告诉他,难处多多,不要——”狄南堂说到一半停住,打量着飞鸟,看他精神地瞪着大眼睛,不敢当他理不透,立刻改口说,“小孩子不懂,不要乱参合!”他心中微笑,知道自己越说建郡粉身碎骨,龙青云就越会答应。

而就在此时,贺大山进了龙青风的院子,他看四下无人,快速地闪进房子。

“都办好了?”龙青风低沉着嗓子问。

“好了,那仨人可笑到抱着毒药高兴得要死!”贺大山笑着说,正考虑着龙青风的许诺,见他在招手要自己上前,高兴不已,边走边说,“狄家的武士死死把住门,我看是不行了!那人的弟弟也——”

突然,他觉察到身下一凉,张口吐了一堆血沫子,眼睛瞪得如同牛一般大,死死看住自己的主子。他还无法相信这一刀竟然是自己主子捅进去的,憋口气说:“为什么?”

“我要保证!”龙青风笑笑,接着推了一把,摸出贺大山的刀子给贺大山拿上,自己走了出去。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说:“贺大山对我动刀!刚被我杀了,把他拖出去埋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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