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退却了,战马和死人洒满这一块血污的草地。wWw。QUaNbEn-xIAoShUO。cOM比他处略高的草并不能掩盖这一切,夜猫子和秃鹰不知道怎么嗅到了这里的死人味,开始在夜色里欢喜地啼叫。

一路人马二百余人只剩下一半,而且大半都带了伤,死去的有大人也有少年,而且很多都是昨天还站在他身边说笑。一身是伤的飞鸟借着火把四处巡看,突然蹲下来哭泣。这是血的教训,他第一次在人马的尸体边失去了要吐的感觉,代替的是一种深刻的麻木和自责。

一匹伤马瘸着条腿在旁边挣扎,飞鸟一刀将它刺死,血又洒了他一身。

“长生天呀!这都是我的过失!”飞鸟跪下来说。他心中只剩下一种难言的火焰,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复仇**。

“你有错,但这一战却不是你的过失。他们应该不是党那人,而是党那人的敌人,目标也不是我们!”鱼木黎再一旁劝飞鸟说,“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毕竟尸体还在!”

“把火熄灭掉!”有人提建议说。

“不!”飞孝抱着火把蹲在一个少年的面前,用嘶哑的嗓子喊,“我要再看看他!”那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飞鸟也认得。

龙琉姝蹲在他身边,一边从他手中拿过火把,一边劝他。

鱼木黎突然心中一动,让人把火把聚在地下,放成一堆,上面堆起柴火。一大堆篝火瞬间点燃,照得周围如同白天。鱼木黎挥挥手,带众人隐匿于黑暗中。

大伙骑在马上,一边吃熟肉,一边注视远方。飞鸟无心情吃东西,静静坐在黑暗中。一匹马慢慢地走过来,靠得很近,马上的主人还带着香味,斜斜地靠过来。飞鸟正想走到一边去,听到龙琉姝用低低的声音说:“我很害怕!”

“不用怕!”飞鸟低声说。

一只手伸过来让飞鸟握住,湿湿的,却不是吃东西沾得水油。“永远都在我身边,好吗?”龙琉姝用更低的声音说。

斜地了一声马低声嘶叫了一声,龙妙妙的哼声传出来:“还是我姐姐的,有什么怕的!”

怕什么?怕死人?怕敌人?怕被杀?怕黑?飞鸟想知道龙琉姝到底怕什么,可是黑暗中,他不能完全看清楚龙琉姝的面孔,只听到她的呼吸声淡淡的呼吸声和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飞鸟有些迷糊,脱口说:“是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众人吃完了东西,躺在马身上歇息,渐渐地懈怠,不少人都想睡着。突然,一个武士四处低低地提醒大家。飞鸟抬头看,一行打着火把的马队,奔了过来,冲着那远出的大火堆。

“准备!”鱼木黎快速下达命令,众人立刻举起手中的弓箭。

火把近了,飞鸟有一种干渴的**,一种射箭的冲动,接着便听到了鱼木黎大声叫了一声口令。

“他们的人在那里!”火光中,一个汉子大声地叫着。

接着马队开始散开,有人向伏兵处投火把。但是已经晚了,四处弓弦马蹄乱响,敌人纷纷落马,剩下的仓皇四逃,到处躲藏。

雨木黎也因此下令撤退,一行人在夜色保护中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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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狄南齐的快相反,狄南堂却用了个“慢”字。

狄南堂下有一万人靖康军马,民兵,镇防军六千人,他不是用马队进袭,而是缓慢推进。与此同时,长河镇四千人在南面三十里外,马踏镇,长乐镇,关山合子共万余人沿马重山斜里向腹地推进。

征战伐兵,不能师出无名。狄南堂一面慢进,一面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滨,莫非王臣”之说辞,派人四下通知下野草原东部各族,包括党那人非党那人,要他们服从朝廷,归顺靖康。

但是,这个军令也只有他本部这些人能依从,其他两只人马,一路却是烧杀掳掠。狄南堂不只一次派人前往,却约束不住。众当家之人都纷纷说:“不要俘获,我们干嘛来打仗?”

狄南堂无奈,先让前哨去报前路他族营地,然后自领军队逼近。

只要首领点头,不为朝廷为敌,狄南堂就把首领要到军中一同向前,然后对其部族过而不问。

草原局势这几日间混乱到极点。有人说靖康国要他们归顺就行了,有人说是是要灭其它族的人种,有人说要是防风镇的龙青云要奴役他们,有人说以上都是谣言,是仇家在暗地里的暗算。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快一慢两种风格竟然以奇怪的方式把水搅得混混的,连内部空虚的飞马牧场都没有人去袭击。

狄南堂又突然一改前风,加快速度,推进到离包兰处尚有二百余里的地方,就地驻扎。同时,他一边要求其它各部,包括龙摆尾再次征集的队伍和狄南齐龙青云部向他汇合,一边限领各部族前来议事。脱闪族人不服,狄南堂让余山汉和另一名靖康军官率队征讨,宣布他的罪状,将其击败,把他缚到平板车上带回军中。

下野地上各族人都恐慌不已,不少人不请自来,而另一部分人却结成联盟,渐渐在腹地聚集。据说他们在各部部众**已经征了三万人马,欲一直征到十万人再给靖康人决战。军中之人都劝狄南堂实行快速打击,不能坐失良机。狄南堂却不予理睬,日夜和那些前来投降的首领们在一起说话,议事,问他们对朝廷有什么要求,朝廷要怎么来治理他们。

各路大军纷纷在离狄南堂所部几十里外驻扎,龙青云和狄南齐却抗命,说是守好中线,防止党那人逃脱,就是不来。狄南堂军令不行,不得不无奈地放任他们,同时找来各军要人,靖康军将,大家和和这些首领们聚在一起饮酒谈论。他似乎胜券在握,而对面已经到处都是游牧人。

一次,仅仅一次未完,喝酒的人就没心情,无论是靖康军人还是各镇领袖都是一样。军中惧意渐生,粮食不足,不能支撑这样的多久,而对面游牧人越来越多,他们竟然开始大胆地在接近靖康军营的地方放马。这时,连余山汉的铁杆人物都坐不住了,为狄南堂的悖行疑问连连。

这日下午,余山汉正在巡营,却见狄南堂骑着一匹马带着三五从人出来,那匹马不是他往常骑的那匹褐色大马,而是一匹花黄马。

“主公!”余山汉迎面过去,一边打量这马从何处来,一边行礼。

狄南堂冲着他笑笑,说:“老余,党那纳兰部,薛里青部都送我不少东西,这匹马是脱闪人送来的,你看怎么样?考考你现在相马的本领!”

“越是好马,人心越险。主公,你看看对面聚集了多少游牧人,你快醒醒吧!”余山汉简直都要发疯了,实在想不到狄南堂竟然在炫耀这些草原人送来的马,还非要骑出来让别人看。

“那我们就去出去看看,他们的人聚集到了十万没有。到了,我们就给他们下战书!”狄南堂笑了一下说,做了走的动作。

余山汉一点陪他出去漫步遛马的心情都没有,一马挽过他的马头,气急地说:“主公,听我一次行不行?”

“先陪我出去看看,让后再让我考虑是不是该听你的!”狄南堂雷打不动地说。

余山汉无奈,随便要了匹马,这就跟了出去。

傍晚,向西往去,辽阔的平原上,夕阳如一副巨挂,与一处丘陵相接。游牧人的营地就在这一处丘陵附近,一条平静的无堤小流蜿蜒盘旋,数头绵羊在几个少年人的鞭下如同泛滥的棉花。

“原来主公是让他们不设防备呀!”余山汉高兴地说。

“不设防备?一时三刻,恐怕他们的人马就赶出来了!”狄南堂轻轻在让余山汉看,远处的几个高地,都有隐约可见的黑点。

“我们是来看看他们的营地现在有了多少人的!”狄南堂说,“你约莫约莫看吧!”

余山汉看那一座座数不过来的小包,回头说:“大概有五六万人了吧!”

“我们可以回去了!”狄南堂边说边带人回走。刚走不远,果然有十多骑在略为起伏的地形掩护下突然出现在身后。余山汉要回头迎击,却被狄南堂制止了。“不用管他们,他们不会追的!”狄南堂说,“游牧人爱设伏,即使追别人也很谨慎,何况这不是他们一家之事。”

余山汉虽然佩服狄南堂的推断,但还是不得不劝他说:“今日之战,渐如猛人与我们那一战,而且正换了形势!早日进攻才行。”

“是吗?”狄南堂摇了摇头。

回到营地天色已经晚了,余山汉正要下马,突然狄南堂问他:“你想不想回家?”

“母死弟逃,妻子被人夺去!”余山汉本来要笑的脸孔顿时眼泪盈眶,低低地说:“虽然主公没给我说过,但是我已经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二爷给我报了仇!”

“他告诉你的?”狄南堂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卤莽,不想他先一步告诉了你!”

余山汉眼泪掉了下来,说:“我已经没了国,没了家,只要主公不嫌弃,我一辈子跟着您!”

“娶上那个雅儿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狄南堂又重重叹了口气,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别人往里走。

“将军大人!有几部的首领都要见你!”一个靖康军士来报。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过来吧!”狄南堂圈起马鞭边说边让余山汉跟他过去。

狄南堂进了军帐,挂了马鞭,去掉披风,松掉盔甲,坐了下来,接着示意余山汉也坐。余山汉却不入坐,走到狄南堂身后说:“我给主公站着看!”

七八个族长,首领被带过来了,个个喊叫着“将军大人!”“怎么了?”狄南堂惊讶地问他们。

“他们要灭我们这些部族,说是我们投降了将军大人您!现在,几处营地都被他们的人偷袭了!”一个狼皮老汉揉着眼睛说,“你要帮助我们这些人,我们都是把族人托付给将军大人了的!”

“是吗?!”狄南堂立刻直身起来,扶住案几,“他们竟然这样?!”

他安慰了几个人了不少话,然后问:“我想和他们一战定胜负,可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们的亲友!”

“没事,没事的!我已经给他们通过信了。只要将军能取胜,他们立刻就投靠将军。其实很多人都没什么,都是几郸部族的那个老鬼,可恨!”

“不!是可罗花子莫的人可恨!”又一个部族首领说,几人不断地报着自己仇人的名字,表示只要狄南堂进军,他们就把与自家交好的人拉过来策应。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堂堂大国将军,也要先向他们下过战书再行决战!”狄南堂看了一眼余山汉说。

余山汉这才明白,狄南堂原来等的是这个,就是应他们这些首领的请求进军。但是现在己方人数已经成了劣势,能打赢吗?

狄南堂把几个首领都打发走,然后才说:“老余!党那人和这里的各族,大大小小,足有百余。将他们打走容易,要收他们为民来治理却难,为了一劳永逸,攻心方为上策!”

“能胜吗?”余山汉只关心这个。

“龙爷若来,诸镇由他统帅,必胜!龙爷不来,或许也能胜,但困难重重!”狄南堂说。

余山汉吃了一惊,龙青云已经表示了他不来,守在西边,如今胜负岂不是仍然两可中。狄南堂像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说:“你担心的不错,但是龙爷已经来了!”

“什么?”余山汉不信。

“他是等我让他全权指挥,所以前日假装推脱说不来!”狄南堂淡淡一笑说,“此战已经必胜,关键是这里的人心归谁,这里的人该投降给谁。我不能把它们转手给龙爷,因为有了这块地,这里的人,他的胆子就会更大!”

余山汉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幡然一想,立马惴惴不安起来。这样的形势下,两人若都不退让,权力之争瞬间就可以演化成血腥的事件。

“不如退一步吧!”余山汉劝他说。

“怎么退?!两人嫌隙,国家之大事,哪重哪轻?”狄南堂实在没有想到余山汉也反对他这样坐,着实意外,他说:“何况,若一人去杀人,友人不阻止,还要去送他刀剑吗?若一人做错事,难道还要纵容他去错,甚至在背后鼓励?田先生当初给我说,说他有不臣之心,我还不信。我回答说,我们幼年相交,情同手足,若他是想振兴此地,我不会做他的掣肘的。但如今他真有了他心,我又被朝廷重用,也只得用微薄之力。能挽回的就尽力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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