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雪沟和扎马一样能锻炼人的腰腿力量,但远比扎马实用。wWW!QuanBeN-XiaoShuo!COm首先,相比于扎马,蹲雪沟不要什么要诀,容易,可以调整训练强度;其次,它可以强迫你练习;再次,它不僵死,任你的腿腰不停地变化;第四,练习时,你的脚掌需要反复的抓地,放松,挪动,充分活动脚筋脚骨;第五,蹲雪沟时可以练习武艺,相比于扎马,可以在真正意义上练拳,开弓瞄准,刺杀,砍杀。所以,飞鸟想也没想,就把它和撑牛、没有停歇的奔跑当成最基本的训练。

若有人以为这就很苦,足够了,那就大错特错。这仅仅是厄运的开始。

飞鸟的练兵法门太多了,多得让他不知道用哪一个好,什么翻滚老虎,蹲雪沟,将军扛枪,霸王甩鼎,撑牛,山羊舞枝头,豹子穿林......

翻滚老虎是按住一根粗木,支撑自己翻到对面,然后在从对面翻回来,没有软功和腰力,倒对面就是一个跟头;将军扛枪,是三五人抬了横木跨一排两脚高的坎,其中一人绊倒,几个人都会鼻青脸肿;霸王甩鼎练习背部肌肉,是把抓了石头锁的手放在身后,甩到身前用另一只手借接住,能甩过去还好,帅不过去就是往自己背上砸;山羊舞枝头,是拉着悬绳,用一只脚在木桩上蹦,一个落不好,腿能被木桩戗一层皮;豹子穿林,是以最快的速度,跨越完不规则的栅栏,接着冲入密集的树林或拿档木得人林......

尽管他尽量改良,挑选,但仍不是人人能当游戏玩的。

一天下来,巴牙们成了一滩肉泥,可夜晚又要背书一样背军法。辨认角号,各种手势,尽兴打猎假想,然后才能睡觉。等到了第二天,训练改为打猎,一觉醒来便穿上单薄的衣裳去打猎。

这像野狼一样靠不停歇地活动来御寒更是难熬,等晚上再回到帐里。没人不浑身乱痒,一片冻疮。

看着他一天打猎,一天美其名曰的练兵,万武大笑,万彪淡笑,而万马和鱼木疙瘩等大人紧紧锁上眉头。这都是在干什么:是孩子在过家家,还是故意让一群英勇善战的巴牙们受折磨?

十余天过去了,训练从残忍转为忍受,除了尚能接受的赵过和沉默寡言的布敖能受得了外,就连图里图利趴下时也就剩一口气。虽然,大伙感到浑身的肌肉不是那么酸疼,可到了夜晚,仍因为抽筋儿呻吟叫嚎。

眼看大伙怨声载道,飞鸟只好缓上一缓,要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把一些难度大的改良实用。他地脑子每一刻都被练兵占据,一想想到蹴鞠,就在大伙都休息的日子,带他们去踢球、挟球。

离营地不远的旷地上也是万彪和万武常去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挂上羊皮靶子。供自己的巴牙们冲刺、砍杀。飞鸟一来占了块地方不说,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蹴鞠和孩子们踢上踢下的打鞠完全不同,竟分成两队,划出两个球门,一上场就是十二个,相互扛撞,能撵着球跑上几百米,再撵着回来。

在旁边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只要万武和万彪不在,便连忙给飞鸟说一声,让他把自己划到一队去,看看自己是不是比别人踢得远、踢得准,可一上去就被好胜之心拴上了,撞倒爬起来,热了脱衣服,再不愿意下来。

万武和万彪不想让他们和飞鸟作过多的接触,就让接飞鸟回来的那个巴牙管着,看到胆敢上场地就去教训。飞鸟不知道那哥俩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这游戏的,见他们实在想玩,就把万豹的鞠抱给他们,给他们讲讲规则,让他们自己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叫鹿巴的巴牙也站在了旁边,他轻蔑地说:“男人踢这样轻的东西算什么?要踢就踢几斤重的人头!”

飞鸟见他出言不逊,知道他一次也没有玩过,就笑呵呵地托着鞠让他们看,然后一脚磕在鞠后,让它滚到几十步外。

上过场踢过的巴牙们看着最终停下来的鞠,跑去抱回来,乱咋咋地怂恿鹿巴说:“你也踢这么远,让我们看看呀!”

鹿巴被他们起劲的怂恿刺激到,就把鞠接到手里,掂了掂,扔到地下。他扭过头,把眼神投到几个天角处看了一阵,神情古怪地说:“我儿子都几岁了,还要踢这种东西?有胆量跟我比比箭法?”

飞鸟嗤之以鼻,笑吟吟地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鹿巴挑衅地看着飞鸟,缓缓地问他:“害怕?”

飞鸟不知道他挑衅地目的何在,便摇摇头,懒懒的羞辱他,说:“要比,我和万武哥比,你想比,我让我的巴牙给你比!”

鹿巴“哼”了一声,坚持说:“我不跟巴牙比,我就跟你比。如果你害怕再众人面前出丑,我们就找个无人的地方比试。据说你五岁时离家出走,提着条狼尾巴回家,我今天便要看看,那是人的本事还是狗的本事!”

飞鸟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在众人的惊讶中点了点头,说:“我确不想让人知道我箭法的好坏,若你执意要比,请上马吧!”说完,他按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愧疚,飞一样地向自己的马儿跑去。

众人立刻把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收回,转到鹿巴那儿,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一定要见识别人的箭法,立刻劝他说:“万武和他不合,可也不去招惹他。你凑什么热闹?不让我们玩羊毛球,我们不玩就是!”

鹿巴理也不理,转身骑上一匹暗红的骏马,向飞鸟追去。

片刻,他来到树林的另一边。而飞鸟也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想起自己五岁那年的事情,心潮起伏不定(见修改版第一卷),直到鹿巴在稀疏的树林驱马走来。才大声高喊:“鹿巴阿哥,我差点记不起来,你现在还好吗?真的有孩子了?为什么不一见面就告诉我?你是怕我故意不认你吗?”

鹿巴摇了摇头,走到飞鸟身边时已带了泪花。他见飞鸟从马上探出身子,要和自己拥抱,连忙却往后退,见背后无人。才低声说:“你要提防万彪!以后,还装出不认识我的样子,知道吗?”

万马阿叔对自己犹如己出,倘若他有让自己称汗之心,是会让他地儿子们不服。万彪和万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他也有心对付自己,的确要提防,飞鸟心中认可。

但还是问:“为什么?”

鹿巴说:“不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阿爸的部众落入他人之手!我在他们家里呆了多年。深知他兄弟两人的为人。不然,我也不用装作不认识你!”

飞鸟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万马阿叔常常愤懑而无可奈何的话,觉得这决不会假,不由陷入深思。鹿巴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由有点着急,又说:“你要相信我,我孤零零地熬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记着你给我一碗甜水,而自己舔指头的情景。如果我不是一个放羊的多好啊......我可以去找你。可以......”

那一年的事却是有点模糊了,甚至可以说,甜水对飞鸟和鹿巴而言,再也不是什么诱惑,但它确实是鹿巴在受人欺负的时候,在孤零零地混日子的时候,在万武玩自己的女人而自己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时候。对亲情、友爱仅有的怀念之一。

一声“阿哥”出口,飞鸟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鹿巴还不敢相信,盈盈的泪眼扑簌不定,问:“你叫我什么?”

飞鸟一下从马上翻下,从鹿巴的一侧揽了他的腰把他从马上撂倒雪地上。哭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鹿巴一动不动地躺着,喃喃地问:“我怎么去找你?我是个奴隶,即使你不嫌弃我,可你的父母,遥不可攀的叔叔们呢?我想等到有一天,你长大了,成为一名巴特尔,再去找你,问问你,还认识不认识我。所以,我拼命练习箭法和武艺,拼命地活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两人并肩而坐,诉说不为人知的大小事,几乎不想分开。

鹿巴虽知道自己再不回去要引起别人地怀疑,心里一冲动,于是就说:“阿鸟,不要去贪慕什么汗位富贵,咱们走吧,一起远走高飞!”

飞鸟问:“我还有阿弟、阿妹,还有许多的兄弟,怎么走?!能去哪?何况万马阿叔真心待我,我是要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不如我跟他说一声,把你要到我的身边来!”

鹿巴摇摇头,说:“我在他们身边,才知道谁要害你,怎么害你!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飞鸟点点头,走到一半时回头,这就回过头,坚定地跟他说:“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成亲。这样,我们就可以远离他们,在自己的牧地上生活。”

两人分过手后,飞鸟径直回家,却发觉自己的人少了好多。

赵过几个也刚回来,见面就告诉他说:“万彪夸我们善战,非要请我们喝酒!”

飞鸟想起鹿巴跟自己说过的话,立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便看过赵过、张奋青,发觉和自己亲近的人除了图里图利和布鳌,其余全都没去,心里还算踏实,就说:“图里图利都去了,你们怎么不去?”

张奋青说:“我才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呢,就和图里图利商量一下,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再说,布鳌那边的人都应下来,他不去也说不过去?我们就无所谓了,不回来干嘛?!”

飞鸟又放了不少心,尽管说:“尽管拉拢吧,老子不怕!”但他心情实在好不到那里去,便忐忑地看看天色,暗想:练兵练得太急了,怕是真要走人。万马阿叔终究要顾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会让我离开,不这般练兵怎么保命?

朱玥碧和飞鸟的伯爷爷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等飞鸟。

飞鸟和赵过一坐到他们旁边。朱玥碧就按着去找阿哥的阿狗,含着眼泪责怪:“非要我给你缝个羊毛球,现在都是那球惹的祸!”

飞鸟的伯爷爷也神色不定,浑身发抖地说:“今天,万武趁你们不在,来了!说听说你阿婶貌美,要看看,要不是我把她藏起来,叫图里图利的大妹冒充。他酒不是用脏手摸一下图里花子地脸,摇摇头就走那么简单!”

飞鸟又一次浑身寒蝉:飞田的事没完,这又有了姨婶,他们一家到底要干什么?

他伯爷爷见飞鸟无动于衷的坐着,下颌抖动得哗啦啦响,随即就是激动地怒吼:“你还让我相信他万马?他儿子都来抢我们家的女人来了!咱家祖姓夏侯,世代为将,从来没让人抢走过家里的女人,我和你爷爷的阿叔——你的太爷。他曾披了一身箭皮手刃三十多条人命,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刺死自己的女人,壮烈的战死!”

接着他把声音放重。责怪痛苦的朱玥碧一句,缓缓地说:“不信,你问问镇上的老人们,问问他们。咱家有没有被人掠去女人的耻辱?!哪个不说咱们家世代刚烈!记住!不管他龙青凤还是万武,他哪个来碰,都要玉石俱焚!”

飞鸟一把扯住起身的赵过,脸肉一动,咬牙回答:“当然!”

飞鸟的伯爷爷瞪着眼,要求说:“那好!你现在就去告诉万马,他再敢踏足一步,你就杀了他!他不是答应,成了家就给你牧地,明天你就跟你姨婶成亲!如果他还不给,咱们就走,将来领上一只人马。用马刀夺回来!”

赵过扯上飞鸟大吼:“阿鸟,还等什么?走!”

飞鸟给他摆了一下手,说:“我是还在想。按说,远近部族都得过我的恩惠,我在这里,对他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万武不知道,他万彪不可能不知道!他万武脾气暴躁,为什么这么多天都在忍着,不沾我不惹我,偏偏今天好色到我们家里来了,和万彪请我的人喝酒碰这么巧!以我看,他们觉得用这个时机对付我好。那,究竟发生了事,能让他们这么猖獗,这么迫不及待呢?”

赵过怔了一下,半懂不懂地说:“他们怕你练兵?”

飞鸟的伯爷爷这才知道飞鸟不是心怯,而且想的在理,便问:“是呀!为什么?”

朱玥碧连忙问:“会不会还是因为龙青风?”

飞鸟摇了摇头,这便站了起来。

相传鞠是高阳帝所造,取蚩尤之胃塞以羊毛,让人相互投掷。而后来,活动改为用脚,成为中原养兵的技巧之一,盛行时“家以蹴鞠为学”。而这种羊毛球也在草原流行过,一度让草原贵族少年入迷。普通牧民是不肯让自己的孩子们不打猎、不放羊,一踢一上午的,就会反复告诫自己的孩子,这是女人的游戏,男人要踢就要踢砍下来的人头。久而久之,一茬一茬的贵族少年长大,见蹴鞠得不到百姓的认可,就渐渐的放弃了,只把它作为孩子的游戏。

所以,当飞鸟抱走万豹的鞠时,万马特别的失望。

他确信,飞鸟还是一个和万虎相当的孩子,对玩半点也不松懈、不含糊。高显城已以密信送出福氏即将用兵的消息,到底要打个什么样的仗还不一定。他便和鱼木疙瘩商议时,询问:“福氏要来攻打我们,要不要让阿鸟知道?”

鱼木疙瘩既为飞鸟招惹人家不满,又顾虑重重,低头想了想,说:“瞒不住,阿鸟的巴牙都是善战的勇士,以二十余敌百余,伤亡不过十余。就不要让他们留在阿鸟身边。眼下人丁匮乏,该让他们到阵前效力!”

万马心中一片动摇,片刻后还是回绝了,叹道:“这些年轻人都是阿鸟的伙伴,也是他仅能指使的人了。倘若一句话要过去,让他和他伯爷爷两个人过日子,他肯吗?何况,他伯爷爷有自己的儿孙,迟早要回去的。让他玩吧,等玩到那一天......”

“咳!这帮家伙还都能吃得很,一天至少也要六、七只羊。再不好好的打猎,我看人家给他的一百只羊,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鱼木疙瘩转过此念,觉得万马却也够难的,这就又说:“福氏势大,福禄又是出了名的善战,怕不可力敌啊。虽然,他罗列我等罪过,可依我看,他也不会拿自己儿郎的血肉为中原朝廷出力,倒是幼子、长孙之仇是其本心。不如我们送走阿鸟,暗中求和,以保存我家仅存的家底!”

万马勃然大怒,转脸问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万彪的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心眼,他是怕我不肯把部众留给他。那么,你呢?即使阿鸟有一百个不是,他也是可汗的亲侄子,嫡亲长子,就算是一匹劣马,也要善待恩养!”

“何况,你送走他,能把他送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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