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拉走飞鸟巴牙的事儿,万彪是颇有分寸的。wWw、QUAbEn-XIAoShUo、Com他知道父亲肯定会过问此事,一大早就带着马臣见万马,让他听马臣的诉苦和哀求,看那一身的冻疮。因榆木疙瘩等人早把“报长孙幼子之仇”和“阵前效力”放在这儿,万马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他虽然不相信众多部下和儿子上下其手,一直排斥狄飞鸟,但也不相信万彪能好心倒可怜飞鸟的巴牙们、并将他们收留的程度。所以当飞鸟就和姨婶的亲事知会他时,他便当众人的面儿训责:“巴牙不时奴隶,时跟你出生入死的家门武士,血肉之躯。你要想对他们苛责点,可以惩罚、可以少给两顿饭,不至于好端端的人折磨得一身是伤吧?我揭了人家的衣裳,全是鱼鳞般的上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好想想,这样对不对,想好喽,哄两句,让他们回去,还是你的人!”

飞鸟没吧这话当成是拿个糖豆哄小孩子一样的折磨和引逗,可依然不是滋味的想:万彪哄走我的人,错反都是我犯的?他摆了酒,递了我说不起的话,要众人有奴隶、牛羊、百姓。怎能不走呢?

若细细深究,还是因为你不当我是回事,让他们跟着我受冷落。他们怕出生入死没有回报,怕连女人都讨不上,怕几天之后,不是福禄要杀我,就是你们要杀我!岂单单是因为练兵太苦?

不信,你给我部众。我一句原谅话说出去,他们立刻回来。

他心里皮懒极了,点头应和:那是,那是!这个冻伤不好呀,又痒又疼?我身上也有两个,真难受!”偷瞥他亮指头搪塞的鱼木疙瘩、万武赫几个百夫长地脸上都露出匪夷的嘲笑。他扫过一眼,又严肃地说:“可我从不哄人,也不会哄人。大敌当前,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诸位请别跟我客气了!”

万马有点不敢相信这话。只好再问一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飞鸟弄不懂他到底要问几遍,脆督促地说:“机帐之内还是讲怎么打好这一仗!快让诸位叔父说说我们怎么应敌吧!”

万马立刻让万虎捧出一片缺角的地图,上面有勾有点,飞鸟看了几眼,立刻知道这不是军用地图,那破角的地方还少了潢水的西上侧——敌人也有可能用兵的地方。就拿出打猎时草绘的地图,请求说:“那张破了,用我这张吧!”

尚且安静的万彪眼睛一下睁大,猛地拿到飞鸟递到的图。

开始时。众人找不到现成的此地地图,就让记忆地形的高手圈画了许多的草图。万马看有人画的山,是圈个圈,点个点,而有人画的也是山,却勾个三角形,就让他这个上过学的儿子给规范、规范。让人一目了然。

万彪抓了两天头皮也没规范个样,只好从萨满那儿讨了张光青云料地绘制的此地地图。

此时,他自然怕飞鸟抢了自己的风头,一伸要倒手里的地图,就用眼睛上下扫看。一看又是一张草图,这才矜持的递到别人手里,说:“画得不错,可自己草圈的地图,怎么也不及料过的准!”

飞鸟也趴到上面看,见众人预料的是顺潢水而上的区域,就慢慢地在那琢磨,听别人说。帐里渐渐热闹,对打发的争论很多。

万马这就告诉众人说:“福禄受命于朝廷,也威胁到纳兰部的安危。我已派人请求纳兰山雄,他们应该会出兵援助,可问题是,一旦敌人顺潢水直上,就直接与我们碰了面,那是,纳兰部必定等我们元气大伤时才肯救助!以万彪和鱼木将军的意思,我们可以诱敌深入,主动向西移营,等他们到这里——”万马指着自己现在的营地,又说:“我部回头,而纳兰部出兵,一齐打败他!”

众人纷纷赞赏的点头,说:“我们出兵迎敌是我们不利,而主动后撤,便是福禄的不利!”

万马见众人都同意这个主张,这就带着考验的口气,要求还在那儿沉思的飞鸟说说自己的看法:“你也说说,让各位叔伯听听你的意思。”

飞鸟见他要自己说,就倒出疑虑:“要是他们不沿潢水直上呢?”他指着撤退的方向,说:“你们想倒的,他难道就想不到?绕道西南,只不过多花一天时间而已。”又指着缺了角的一侧说:“从这里也行!”

众人惊诧,鱼木疙瘩倒显宽宏大量,这就要他说:“这样打不行,那你说怎么打?”

飞鸟半点也不客气,刚一开口说,“福氏既为朝廷驱使,必然会触怒纳兰部——”就被万武打断:“你就说这样打行不行?触怒不触怒关我们什么事?”

飞鸟恨不得扇他两个耳光,便立刻朝万马看去,气愤地说:“要不要我说?!要是触怒了关我们的事,能不能让他滚一边去!”

万马愣了一下,还是立刻瞪了万武一眼,怒斥:“闭嘴!”

飞鸟这就继续往下讲:“纳兰部实力胜于福禄,可并无必胜的把握,一定想让我们先作抵御,一仗没打就移营,岂不让他们心寒避战?”

“再说,福禄和我舅舅家貌合神离,龙青潭阿舅决不会让他借道出兵,反会陈兵潢水壁上观火。他福禄再听我阿舅家说不会出兵,也是芒刺在背!所以我觉得敌人也会想到这两层,先将我们打跑,再到别的地方决战。”

鱼木疙瘩哼了一声,反问:“以你的意思呢?和他们拼干拼净。替纳兰山雄看家护院?”

飞鸟笑道:“容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首先,可以让敌人和我阿舅的摩擦加剧,让他们知道龙青风舅舅死的真相,也可以吧福安的头颅送给龙青潭阿舅,作个暗示。”

“其次,可以事先联络西南各部,不让敌人轻易经过;再次,可以在阿舅家还没有出言拒绝的时候,让老弱病残翻过潢水。再向朝廷请降。以朝廷的反应,至少也要个十来天,那么,在这十来天,阿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我们轻装上阵,可进可退!”

他讲得高兴。冲着哑口无言的众人,又说:“这是若邀得纳兰部作战,我们便可主动出击,屯扎倒西南山麓下。以来不妨碍纳兰山雄的兵马,避免他们翻越营地时吃掉我们;二来,敌人从哪里来攻,都要背朝纳兰部,成为一块卡喉咙的鱼刺。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快,一个百夫长便说:“其他就算了,我看反正要移营。就听阿鸟的,移到对面山麓去!”

鱼木疙瘩反对,叫嚣道:“要是中原朝廷插手呢?被敌人围到山麓下,跑都没地方跑......”

正议论纷纷,相持不下的时候。几个浑身披雪的战士回来,告知敌情:“战书已经递到。敌人在中原朝廷的支持下,纠集各部人马,沿潢水北上。人马大约一千五百人,携给养马骡数千。”

万马眼睛一亮,笑道:“扎到对面山麓下的想法虽然稳妥,却不利破敌。他福禄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怎么说也有上千人马,未必不能取胜!”

飞鸟傻眼了。一丝不祥地预感袭上他的心头,他默默地问:“福禄最起码也能拿出三千人马,在吗纠集数部才得到一千五,中规中矩地行军,带那么多补给?听说中原朝廷要报败北之仇,已经出兵。他们这是要为中原朝廷做先锋?耶或,他们故意示弱,不至于招惹纳兰山雄?不对,一定不对。”

“一定另有绕到西北的人马。可这也不对,若任沿潢水北上的疑兵溃败,那他这一仗的代价太大了,难道是他自恃所部铁骑的战斗力,觉得这一千五百人和己方人马旗鼓相当?那他为何带那么多补给?”

飞鸟是在猜不出什么用意,只好出了帐篷,和赵过一同回家。

飞鸟的伯爷爷怕万武再来骚扰,并没有让众人出门打猎。这会,一群光棍协助图里花子七嘴八舌地教朱玥碧骑马;而杨林则牵着朱玥碧的姨母在另一块地方上处走。飞鸟脑子充满战事,对前景不敢乐观,见朱玥碧已可以捋着温顺的马儿走动,就想在出门打猎的时候带上她,一来要伯爷爷放心,二来让她多跑跑路,要她熟悉的指挥坐骑,走得快了也不怯。

光棍们还在贪婪地饱览上下马的朱玥碧,和教她骑马的图里花子,听他这么一说,无不起哄,要女的都去,图里花子去,图里草也去。

图里花子十八、九岁,原是该出嫁的人,可这一乱,就不知道自己的恋人跑哪儿了,只好耐着心,等等看。她虽然不好看,却有着健康的身体、漂亮的牙齿和饱满欲裂地胸膛。

胸无大志的张奋青早早就跟随了女人性的图里图利打过招呼。可图里图利是外家哥,做不了主,都是憨憨的笑笑,说:“你再等等,我女人说,她只等半年......”但张奋青还是龌龊地和张铁头商量:“大的是我的,二妹年龄小,是你的!三妹呢?给祁连,四妹太小,就让给那个跟阿鸟回来的伢子!”

后来,这话让几个姐妹都知道了。图里花子找到张奋青,实话实说:“你箭法太差,不能让人过上好日子!想娶我,行,先练好箭法。”

这样一逗,阿狗死也不丢飞鸟的衣裳。飞鸟的伯爷爷要不下来。心也软,就和图里图利的岳父岳母说一声,支持大小都跟去:“营里生,他们也没地方玩的。你让人弄辆车,塞上一窝儿,早点回来就行了!”

图里图利看阿鸟同意,心里也乐和,带着个奴隶就跑,去万马家赶马了。马车来了后,众人也不管是不是快晌午。个个高兴。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一走走了个精光。

图里图利的家的俩老人这才想起正事,忘了飞鸟有没有向万马要片牧场,只好给飞鸟的伯爷爷唠叨,安慰他说:“能过这个坎就好!只要有了咱自己的地方。就凭阿鸟打仗的本事,不几年就能娶上一只人马!”

飞鸟的伯爷爷却有些心神不定,惆怅的说:“只怕我们都看不到了!”

眼看晌午了,几老也都没有什么食欲。不愿意伸手,就胡乱弄点吃的,围着炉子说话。一直说到傍晚,刚嚷着“该治火了”、“治火”,就听到躁乱人喊,马嘶和号角响。

出门往外一看,三人魂都散了。

只见老幼妇孺淹漫而来,裹车、驾车,逃势匆匆。老几个心里浑身发冷,口中不由自主地问:“这敌人是怎么来的?不是刚下了战书吗?”

继而,他们想到北向打猎的飞鸟他们,几乎断了逃念,继而,几个巴牙来到,连人带马跃到跟前,打起一地雪泥,嘶声大喊:“首领让我们送你们走!狄飞鸟呢?人呢?”

飞鸟的伯爷爷不慌不忙地摸到一杆枪,大声冷笑,责问:“万马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会要考验阿鸟的才能,一会说阿鸟不行、不对。他可好?!我看他还不如我们家阿鸟!往西都是荒雪,跑到夜里冻死个求,怎么不往北跑,给纳兰人个信也好.......”

几个急不可耐的巴牙想不到他这会还在这吆喝,丢了几匹空马就催,无不说:“首领已经去迎敌了,有能耐,你去呀!你快找找狄飞鸟,跟我们走!”

飞鸟的伯爷爷理也不理,攀上一匹马上了半天上了去,挺枪就走,倒栅栏外才冲几个巴牙大喊:“还等个求,就让你们看我的能耐!敌人摸雪藏身,气力不多。只要我们聚点人手,不慌不忙的反击,一定可以打得退!”

图里图利的岳父也要骂万马,感觉妻子在旁边捅自己。随即,他看到妻子指着飞鸟的伯爷爷就喊:“发什么愣啊,快把他追回来!他吐血的病刚好!”

图里图利的岳父一咬牙,从巴牙的腰上摸了把刀,转身上了一匹马,冲几个傻了的年轻人吼:“一群白养的软蛋,老子还**的呢,大不了躺在敌人的马蹄下!”说完,他边追边喊:“他阿爷,我听你的,你慢点,你都过七十了!”

几个巴牙本来是接人的,不想被两个老头羞辱地面红耳赤,又见图里图利的岳母提了只狼棍捋马,在马下盘旋,一句一个“求求了,把他们追回来吧,一个过七十,一个五十出头”,也只好拽马相随。

他们追了不远,已撵上两个老头,见他们左一头,又一头的截人,扯着老鸭一样的嗓子吼:“西面都是几尺厚的雪,能拿兵器的都回头!”渐渐觉得在理。天短,说黑就黑,仓皇离营野外过夜,真是不堪想象。

几人见接狄飞鸟也接不到,干脆跟着高呼:“能拿兵器,能开弓的跟我们走,首领正在迎敌!”

往年冬天,富足的牧场妇女也要演武,不乏能上马能开弓的健妇。她们既护男人,又护崽子,大多不肯离营过夜,纷纷操了能操的兵器,相互里喊,相互截,不时就聚集了一支清一色的老弱病残,这就往回赶,不时接应倒败退的战士们。

援兵可以让人壮胆,女人、老人、孩子能让人拼命,战士们远远一看,也不知都是谁家的,立刻嗷嗷回头,不肯让亲人和敌人碰面。他们野兽般反扑,直冲敌人拉出距离的马队,把马刀猛砍猛抡,把羽箭四抛。此时,连狗群都是红了眼睛的,咬到哪里就是一片红。

敌人人数不多,欺负就欺负个乱,见对方无不拼命,就丢下几十具尸体,向后撤退。

眼看这一群敌人终于打退了。从万马倒战士无不松了一口气。

也只是刚泄下一股劲,另一骑敌人又扬起了雪雾。鱼木疙瘩抽着脸筋拧了一口热气苦笑:“福氏铁骑果然名不虚传!首领,咱们怕是要全军覆没!”

万马一回头,见身后有几百老弱病残,督阵一样站着,几十骑还在往这里赶,这就咬咬牙,跟鱼木疙瘩说:“怕了?!百夫长都在咱们这,一逃,所有的营地都要炸窝子,咱这辛辛苦苦聚集的人,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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