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拿了自己的钱袋出来,准备付足人家的车马费。wWW!QuANbEn-XiAoShUo!COm褚怡踮着脚丫,瞅得很仔细,发觉那钱袋并不充裕,干脆趁人不备一跳而起,像一只轻盈的小狗,欺了钱跑到五、六步外的地方,无害地回过头来,冲着狄阿鸟得意一笑。她这已经不是在赖钱,而是在抢钱,狄阿鸟讨要不到,眼睁睁地看她两手交握胸前,清点数目,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掉转马头。

回到行馆,刚刚下马,杨涟亭赶至一旁,执住马缰说:“谢先生让我告诉你,说新任代丞相摆了筵席,他正在作准备,待会儿一起去庆贺,噢,董小姐也先一步来了,坐在里面说话呢……”

狄阿鸟扫过董云儿放在外面的车马,车夫和随从也纷纷向他问候,他往里走,上了台阶,走到里面,看小厅中不见董云儿,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里面只见李思晴坐到一张太师椅上,背后站着小棒头,对面床头坐着董云儿,身旁也站了一个贴身丫环,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

两人坐成一条线,眼睛看成一条线,口中似乎也没能说上话,听狄阿鸟说一句“我回来了”,都转过脸去,朝他看。

李思晴率先站起来,跳至狄阿鸟面前,声音有点急切,大声问:“她是谁?!”

狄阿鸟后悔自己曾对董云儿动手动脚,此刻这关系变得太复杂,只好尴尬地说:“我的阿姐,你也要叫阿姐。

”他拉过李思晴,笑吟吟地按住脑袋,顺着劲儿跟董云儿鞠一躬。董云儿还是和县太爷一样,坐在榻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削尖的绣花鞋上一块蝴蝶形的霓头随脚尖的抖动,早已振翅欲飞。

她看着狄阿鸟,眼神很是古怪,让狄阿鸟除了心里发毛,还有点儿羞愧。

狄阿鸟再一次指过李思晴,说:“阿姐。我跟你讲过,她就是李家的那姑娘……”董云儿笑了笑,说:“噢,我以为你又骗了一个回来呢。人家不是悔婚吗?!”

她挑了挑眉毛,却也把手指放在发髻边抓抓。整一整身上的盛装,说:“听说丞相受制已经是早晚地事儿。百官道贺,他还是代丞相,不大好办筵席,但不办筵席,又显得傲慢,就借儿子加冠。邀些年轻人,我哥哥这儿,是准备让我父亲和我去,我来告诉你一声,问你是不是愿意与我、我父亲一起……”

她举步走到一侧,斜过来白一眼,说:“我爹想让你有一个入仕的机会,你可别辜负他。唉,我哥越看我们父女越不顺眼,为你的事儿。没少跟我父亲致气,常常忙中抽闲,找我爹爹挨拐杖……”

狄阿鸟心头一热,问:“为什么?!”

董云儿笑一笑,脚步一轻。到了跟前,逮了狄阿鸟的耳朵,一把揪住,让他弯着腰绕着自己转,才咬牙切齿说:“人家现在位高权重,自然怕这怕那?可你呢。你也不为我爹争一口气。没事连陛下的虎须都敢捋,昨天被人捆在合生宫外示众。也不知道人家是怎放才肯你回来的?!”

她一点也没有留情,手像一把铁钳,拽着甩几甩,还是不丢。

狄阿鸟都感到自己的耳朵咯吱作响,疼叫着,连声说:“冤枉,冤枉的,阿姐,你不信,去问一问陛下,他没生我的气。”

董云儿朝先是掩着鼻子笑的李思晴看着,再甩两把,一字一句道:“我生气。”李思晴听狄阿鸟惨叫,不好搭理,就用笑声掩饰自己地举止无措,不料一抬头,只见董云儿看着自己,突然生出一股怒气,严厉地说:“你快放了他。”

董云儿**地挑衅说:“我不放你能怎么样?!”

李思晴就往前伸手,夺耳朵,两个人隔着狄阿鸟推了起来,董云儿一使劲,李思晴就坐去了地上,狄阿鸟刚刚能直腰,就见李思晴爬了起来,举着瘦小的拳头,小棒头捧了个大花瓶赶来支援,大大吃惊,连忙跃到中间。

小棒头虽拿了花瓶,却不敢去砸,李思晴正利落地下着手,回头一看有个花瓶,想也没有想,双手抱起来,转身抡上去,不偏不倚,正砸在狄阿鸟头顶。

“哗啦”一声,狄阿鸟惨叫一声,一缕殷殷地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淌,他一揩,一手血,是连耳后根上都被划开一个口子,气急败坏地往前指一指,问:“谁教你拿花瓶的?!”两边暂时停了火,争相为狄阿鸟裹伤,不知怎么着,碰来碰去,又要撕打。

狄阿鸟举手捂头,本想上前护住李思晴,往前看一看,董云儿打架都用拳脚,不好撕挠,根本没有怎么敢出手,李思晴却没有顾忌,拿出乡间打群架的虎威,抓住董云儿的头发,把一头高耸的头发刨成鸡窝。

狄阿鸟连忙帮着董云儿,掰开李思晴的手掌指头,好不容易分开两人,方知门口站着狄阿孝、杨涟亭好几个,脸上透出谈虎色变地恐惧,想也是自己一头一脸血,两个女人还在打架惹的,连忙咳嗽一声,说:“家务事,家务事。大家都不要管……嗯?!一点血,没关系。”

谁也没打算去管,都回头折去喊行馆的丫环。

董云儿一脚在狄阿鸟的屁股印个脚印,气极生笑,吼道:“家务个,屁。看看你的脸,半拉血糊糊的,看看老娘的头发。衣裳。还怎么出去见人?!”

几个丫环后到,洪水一样泻进来,看看不再打,一声不响地收拾自家的东西,狄阿孝却觉得一个是阿嫂,另一个不知道是外面的女人,心里有自己的偏向,一边帮李思晴递茶,一边怒目筹着为阿哥裹伤地董云儿主婢。

狄阿鸟头疼之外,还有些发晕,却还要教训李思晴,严厉地大嚷:“这一位是咱家阿姐,哪有像阿姐去动手的?!你们看一看阿孝,博小鹿,有敢向老子动手的么,现在把老子的头都打烂了,快去捧一杯茶来,跟阿姐赔罪道歉,阿姐不和你一般见识……”

李思晴撕扯中大占便宜,心理反而脆弱,涂面大哭,董云儿也懒得啰嗦下去,这就说:“赶快走。到我家,我换身衣裳。”

狄阿鸟想想也是,吩咐李思晴:“你也去梳一梳头,换一身衣裳,待会儿老谢回来,带上你们给我们汇合。”

他怕董云儿开口,连忙扶了胳膊,送她回家,顺便琢磨着:“我也没像样的衣裳,干脆去找找国丈大人,赖一件像样地好衣裳穿穿。”

这么想着,他就和董云儿一起登车。

董云儿发觉他跟了自己走,心里蛮乐意的,说:“你自找的吧?!人家今儿把你头打烂,明天撵得你进不了家,我看以后呀,有你受的!”狄阿鸟为了避免事端,不好说李思晴的花瓶其实是冲她砸过去,只好低着头装窝囊,听她幸灾乐祸地教诲。董云儿停不下来,一个劲儿说:“刚娶的媳妇一定要揍,打得她到处哭,她要是被你打怕了,以后就不敢管你地闲事,要是不然,你这样地小贼孩以后甭说到外面猎艳,家里的事也休想做主。”

狄阿鸟觉着有道理,跟董云儿说:“没有错,我将来肯定不只一个,老婆,万一她们都像你们俩,打起来没完怎么办?!”

董云儿不禁脸红,唾道:“休要扯我?!”

狄阿鸟煞有介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呀,是一步一步,缺一不可,我要再不能好好修身,还见色起意,女人岂不是更多,女人多起来,真不得了哎,聚一块儿,她们动手打架,像今儿吧,外面急成一团火,后院还不得一点儿安宁……你说误事不误事?!”

董云儿把自己排除掉,说:“所以呀,你不能光吓唬,要动真格。”

狄阿鸟点一点头,凶气十足地说:“没错。”

马车突然停了,后舱对着一座小石狮,有人喊一声,说到了。

狄阿鸟先下马车,再扶下董云儿,一个短发捆巾,血迹斑斑,一人衣裙不整,鬓枝蓬乱。两人相互嘲笑两句,从对方嘴中一听到对方自己地模样,连忙藏头露尾地往台阶上逃。

还没有来得及进去,董国丈带着处士帽儿,一脸焦急,手忙脚乱地让仆人抬礼物,一眼瞅到狄阿鸟、董云儿。两人还满不在乎地扯着手。

董国丈看了看扯一起的手,吃惊道:“你们这是跟谁打了架?!”

董云儿于董国丈面前丢下狄阿鸟,一个人迈进门槛,说:“你问一问他吧?!”

董国丈看去一眼,说:“你也不像话。”

他拉了狄阿鸟到一旁,问:“你这是跟谁打的架?!”

狄阿鸟讷讷地说:“内人。”董国丈的眼睛瞪大了,问:“谁。”

狄阿鸟连忙换一个说法:“拙荆。她以前逃婚,刚刚被我哄回去,你还没有见着。”董国丈哈哈大笑,说:“是不是她打你,云儿恰好去你那儿,忙着拉架。”

狄阿鸟摇了摇头,往三开的大敞门里一指,再指指自己的脑袋,后怕地说:“她们两个不知为什么打架,我一拉架,把我的头打烂了。”

董国丈愣得嘴巴都合不住,问:“她们俩打架?!云儿也太不像话了。”

狄阿鸟说:“倒不怪云儿姐,她拽了我的耳朵,拙荆让她放开,就……?!”他感到十二分地难为情,“嗨”了一叹,说:“我?!你说该不该怪我呢?!”

董国丈两眼直盯盯的,也怪难为情的,说:“我哪儿知道怪不怪你?!你是不是和云儿她,这个,这个?你们这个手,这个手呢,怎么牵,牵,牵一起?!那就怪不得。你们你们,我怎么没有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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