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茫然的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随后又差点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因为泪水在他的眼中若隐若现,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哭泣的模样,而斯温与赛维安对此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斯温突然问:“据我所知,你无法这样轻易脱身——即使你母亲做出了对你有利的证词。”

诗人强撑着露出了一个倔强的微笑,他说:“我被关押了起来,投入了格利尔皇宫的秘密地牢,在那儿,我的那位令人厌恶的哥哥似乎对如何惩罚我非常有兴趣,他乐此不疲,整天唯一的心思就在于如何想出最精妙的主意来折磨我。他不断试探这我生命的界限,保证我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保证我的意识足够清醒,以至于我能体会到他所想象出的一切酷刑所带来的痛苦。

一开始,那都是些无聊而陈腐的把戏,用带刺的鞭子抽打,用带着锯齿的利刃切割,用烙铁烧肌肤,用锋锐的针头戳手指,用最缓慢的方式折断骨头,用治疗术让断骨痊愈,以便在第二天再次折断,我一开始强忍着不求饶,可随后却软弱了下来,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呜咽着苦苦哀求,但这仅仅增加了他观赏的乐趣而已。之后我无数次想要咬舌自尽,可我那些经验丰富的行刑人用布条绑住了我的嘴巴,让我无法得逞。

他将我浸泡在水里,水中养着只有拇指大小的幼年食人鱼,它们会慢慢咬破我的皮肤,缓缓啃食着我的肌肉,随后开始咬啮我的骨头,在某些不幸的时候,它们会对我胯间的小家伙产生兴趣,但有一位好心的守卫不忍见到这一幕发生,他每次都在最危急的关头将这些鱼驱赶开,我才因此逃过劫难。

我的哥哥随后认为我的守卫对我好的过了头,于是他又想出了新的主意,他说:‘既然你如此喜爱他,你为什么不和他睡在一起呢?我认为你俩般配极了。’他将那位守卫的妻子和儿子叫到了地牢,把他与我关在一块儿,命令他当场侵犯我,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他的妻儿就会因此送命。

他被良心与恐惧苦苦折磨,最终并没向格莱德屈服,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也许他因而送了命,他的妻儿也未能幸免。

后来我的哥哥又玩腻了这样的把戏,他觉得我**的东西太过于碍事,他宣布他发现我应该是一位人妖,或是一位投错胎的小女孩儿,所以他决定纠正这个错误,他说:他将在第二天的中午,为我实施庄重的手术,让我回归上苍安排给我的身份。他说完这样残忍的话,可竟然没有让我感到一丝恐惧,这并不是由于我已经绝望了,而是因为我已经看破了一切,我知道我只能随着命运的洪流茫然前行,到达的任何地方都将是我的归宿。

那天晚上,卡尔老师来到了我的牢房,他与我长谈了整整一个晚上,到第二天的中午,他用法术治愈了我浑身的伤口,将我送出了牢房,我兴冲冲赶来的哥哥以及周围那些凶狠的守卫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可却一点儿都不敢提出抗议,就这样,我恢复了自由,并开始了我独自一人的旅行。”

当史德利歌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赛维安与斯温同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他们觉得这洞穴一会儿狭窄的令人窒息,一会儿又空旷的让人迷茫。与眼前的少年相比,他们过往的那些惨痛的经历显得不值一提,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害死了真正关爱自己的亲人,同时经受住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但他的声音中并无一丝悲观或失落的情绪,整个叙述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叹息。

与史德利歌尔相比,他们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像个愚昧的莽夫一样匆忙寻死呢?

赛维安捏紧了拳头,怒不可遏的说:“你所说的那位哥哥,就是当今的王储殿下吗?”他是如此的生气,瞳孔变成了一条缝,几乎每一根头发都如钢针般竖了起来,这让他仿佛一条发怒的巨龙那样可怕。

诗人在最初开始诉说的时候还有些哀伤,但现在他已经能用自嘲的语气开玩笑了,他说:“真正的问题在于,我并不是非常恨他,有些人会因为一个巴掌或一句辱骂而记恨终生,而我却认为我应该比这些人要更加豁达。所以我说服自己不要去和他一般见识,这只是我命运之河的一部分,而他仅仅充当了一个颇不光彩的向导的角色,一旦他的戏份结束,他就从我的人生中消失,因此任何报复的想法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站起身,重新审视一番自己,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他又变得谦恭有礼,声音中充满着睿智,他说:“我想说的是,斯温先生,真正的爱是不计回报的,如果你的哥哥真的关心你,他不会给你套上层层枷锁,也不会利用你让自己功成名就。你犯了错,而他是最有资格审判你的人,仅此而已。而我们呢,我们无权杀死你,也无权阻止你去追求自己的信念,接下来怎么做,那都是你个人的自由。”

随后他往洞窟外走了出去,赛维安朝斯温瞧了一眼,加紧脚步跟着史德利歌尔,瞧模样就像是一位关心子女的父亲。

斯温在原地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原先紊乱的思绪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晰。不久之后,他翻身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无论是**上还是心灵上都是。

洞窟外,那些服了解药的白金之牙佣兵正在紧张的朝洞窟里张望,当他们见到史德利歌尔与赛维安走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到鬼一样,他们早就知道斯温会在洞窟中袭击他们,可没想到最后能活下来的居然是他们,这意味着斯温也许已经葬身在洞窟中了。

一位穿着皮甲的瘦巴巴的人颤抖着站了起来,他双手在半空中做着姿势,口中念念有词,当他念出第一个字符的时候,史德利歌尔就从他周围涌动的魔法之音中判断出他要使出的是一个霜冰喷射术,这是一个与闪电术同级的法术,威力相当可观。

诗人用一个快速施法的低级火焰喷射术反制了他的法术,让他白忙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放出来——如果一个法师反应够快,可以轻易的识别出对方要施展的法术,又熟知各种法术的相生相克关系,他们可以做到用低级法术抵消对手将要施展的高级法术的。

那位瘦子法师目瞪口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进行谋杀尝试。可刚刚他动作太大,体内的毒素发作,这让他一阵晕眩,扑通一声躺倒在地。

史德利歌尔用询问的口吻对赛维安说:“我觉得不应该对这群无力反抗的人动手,而且他们一点儿也构不成威胁。”

赛维安恭恭敬敬的回答说:“一切听您的,尊贵的阁下。”

诗人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崇敬态度措手不及,他低声说:“也许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爵士,我只是想要劝服斯温而已。”

赛维安笑着说:“我打赌你这法子非常奏效,你非但说服了他,也同时说服了我,我从今往后跟定你了,史德利歌尔阁下。我以骑士之名向你效忠,无论你遇上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