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爷听了杨辉的话,就拼命地用手去抓自己花杂的头发,头发纷纷脱落,杨三爷一直把自己揪出了眼泪。

杨三爷突然冲哭叫不已的杨辉大喊一声:“嚎丧啥,你这个败家子,老子早晚要杀了你。”

杨辉听见于爹的这番训斥,更汹涌地哭闹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把头往爹面前抻着说:“你杀吧,快杀吧,你不杀就不是我爹。”

杨三爷就撕撕巴巴地从怀里往外拽刀。老婆一看这样就一把抱住杨辉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这日子可咋个过呀。杀吧,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老婆撇开杨辉冲杨三爷就扑过来,杨三爷躲开身子,双腿却被老婆抱住了。

杨三爷就挥着刀在空中抡了一圈。杨辉看见爹真的掏出了刀,也有些怕了,哭继续是哭,叫也继续叫,却不再敢把头伸过来了。

老婆就跪在地下死死地抱住杨三爷的双腿哭诉道:“咱们可就这么一个亲儿呀,他抽也抽了,嫖也嫖了,他都有了瘾哩,你能让他咋?”

杨三爷就气哼哼地甩开老婆的手,一屁股蹲在地上,气喘着说:“能咋?要死人咧,都是你惯的,从小不学好,吃喝嫖赌的,咋?这家不就败下了。”

杨辉就接了腔说:“我咋败家哩,我抽呀嫖呀能花几个子,鬼子占了房了,占了马你咋不说哩,有能耐你找鬼子算帐去哇……好呀,我不活了……”

杨三爷就用力把刀掷在地上,刀尖深深地扎在泥地里,颤颤地晃荡着。杨三爷就抱住头,把头深深地埋在裆里,那样子似乎睡去了,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样子。

近日,鬼子住在杨三爷的上房里,经常在外面抓回桃源女人享用,女人嘶叫着,鬼子狂笑着。女人叫着叫着就没了气力,剩下了丝丝缕缕的呜咽。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日本兵排着队在外面候着,出来一个再进去一个……

最后那女人似乎断了气,赤身**地被从屋里抬出来,扔到门外。女人一下子就不动了。有时家人找来了,哭天喊地地把女人抬回去,有的没人来找,便被野狗撕扯着拽到乌云界的野地里吃了。

杨三爷似乎从来没看见这些,他出出进进的,一直低着头。杨三爷的话语愈来愈少了,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没事的时候,他就到空荡荡的马圈里来回转圈子。

自从马丢了,杨三爷的魂似乎也丢了。

他没事就到马圈里看一看,然后就呆坐在马槽里,呆呆地想心事。

夜晚,杨三爷躺在**会激灵一下子醒来,很快地穿衣服,把那把磨好的刀揣在腰里。

老婆就说:“黑灯瞎火的你要干啥?”

“干啥,我找马去。”杨三爷答着,人已经悄没声息地走了出去。

老婆就在被窝里拍手打掌地说:“到哪找马去哟,疯了,疯了,这日子可咋过哟!”

杨三爷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此时,他满耳都是风声。

杨辉嗅到鸦片的香味是一天午后,杨辉那天午后显得特别难受,他满地里寻找着鸡屎,鸡已经让鬼子杀光了,地上已经很难再找到鸡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