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闻到的酒香肯定也是从此人的杯里飘出来的。

此人的左首,还摆着一只杯子和一双筷子,杯子里的酒却是满的,也许此人还有一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暂时离开了。

他们捡了张桌子坐下,三指门众人疑心甚重,他们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有意安排的,都是圈套和阴谋,当然,这个独自饮酒的也是对他们极为不利之人,因此,他们坐下时都盯了那人一眼。

那人却始终未向这边看。

这时,一个头扎方巾的伙计从里边出来,问道:“几位大爷想在这里住几天,还是马上动身?”

南宫吹雨未答,司马行空说道:“拿些酒菜来,吃饱了就走。”

伙计道:“是。”于是转身退走。

不一会,他们要的酒菜上来了。

伙计将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斟上酒,说了声:“客官慢用。”躬身离去。

南宫吹雨闻到酒香,哪还迟疑,一连喝了五杯。

司马行空等人却是动也没动。

南宫吹雨知道,他们是怕酒里有毒。

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安,觉得在这种地方有人开酒店那真是奇哉怪也。

但他心中早有主意,知道这种种奇迹定是算命先生一手安排的,尽管他猜不透算命先生为何这样安排,但他相信算命先生绝不会害他的,是以他一口气便喝了这么多酒。

不然,他也会像三指门众人那样,小心谨慎。

司马行空见南宫吹雨喝酒后没有中毒迹象,这才放心喝酒吃菜。

其他五人则在司马行空喝后过一会才开始喝。

南宫吹雨心道:“其实要害人,何必一定要在酒菜里做手脚?”

南宫吹雨一直留意那个灰衣人,见他的朋友一直没有回来,正奇怪,伙计走了过去,说道:“这位爷,你的菜凉了,要不要换几样?”

灰衣人一声不吭。

伙计又问:“这位爷,你这瓶酒已经喝完,要不要再来一瓶?”

南宫吹雨这时才发现,他的第五瓶酒确实已经空了。他的酒量显然大得惊人,五瓶酒下肚,脸色丝毫未变。

不过,这五瓶酒不知是他一人喝还是跟朋友一道喝的。

正想着,只听伙计又说道:“这位爷,我看你的朋友不会来了,这杯酒还是你自己喝吧。”

原来,他的朋友还没来。

南宫吹雨心想:“此人也真是的,朋友没来,干嘛将酒斟上了,半天时间,酒香也跑光了。”

灰衣人这时抬头,望了伙计一眼,声音如刀:“如果你想喝,就给你喝。”伙计并不客气,举杯,一仰而尽。

伙计此举令南宫吹雨大惑不解:一个伙计,怎可随便喝客人的酒?

客人说给你喝,那分明是嫌你多嘴……

可是令南宫吹雨更吃惊的事情又出现了:

那个伙计喝了酒,杯子还未放还桌上,已经七窍流血,瘫倒在地……砰的一声,酒杯随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三指门诸人见此情形,脸色苍白,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一杯剧毒之酒。

灰衣人见伙计中毒而亡,却一点也不吃惊,只是自言自语道:“他说得没错,这世上果真有如此不讲规矩的伙计。”

一个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你毒死我的伙计,想来你也不想活了!”

随着话音,一个老者飘了出来,他的脸上一副睡眼惺忪,仿佛刚刚从**起来,他的目光如一柄锐利的刀,刀锋死死盯住灰衣人。

灰衣人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也很绝望。

只听老者说道:“你杀了伙计,我一定要你死。”但他并不动手。

灰衣人喃喃道:“你就是这里的黄掌柜?”

老者冷冷道:

“是的,我是黄峰。”

灰衣人似乎身子一颤,说道:“没错,那人说过,我将死在黄峰的霹雳掌下,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灰衣人的话莫名其妙,黄掌柜迟疑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灰衣人的信心似乎已经崩溃了,颓然道:“我此次到华山,为的是寻找宝剑,途中有一算命先生对我说,快到白水庵时,我将在一个酒店喝酒。

“他叫我先准备一杯酒放在旁边,酒里放入他给我的剧毒,他算准伙计最终将喝了这杯酒而死。

“我哪里相信世上有如此不规矩的伙计,便依他之计而行,没想到一切真如他所言……

“他还说,我因为毒死了伙计,酒店的老板黄峰肯定会杀了我,到时候我也在劫难逃……”

黄掌柜忽然笑道:“算命先生真是神机妙算,你就受死吧!”

未见他如何动作,已欺身近前,一掌拍向灰衣人脑门。

但见他手掌黑紫,一旦击中,灰衣人便会立时毙命。

灰衣人对黄掌柜这致命一掌却置若罔然,眼看他就要脑浆涂地,只见光影一闪,一物斜射而至,正中黄掌柜掌心。

黄掌柜变招极快,见有异物击来,变掌为爪,轻轻一抓,便将疾劲射来之物捏住,一看,却是一根筷子。

黄掌柜眼一斜,盯住南宫吹雨。

没错,射出筷子的正是南宫吹雨,他听罢灰衣人的叙述,已然明白这又是算命先生的安排,他心里很是佩服算命先生神通广大,料事如神。

可他却不愿意事事都被算命先生安排,这样一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的命运也操纵在他的手上,所以,他要搅了他的安排。

他说灰衣人将死在黄掌柜的掌下,他偏偏不让灰衣人死,看算命先生接下去还有何安排。

黄掌柜这时已经走到南宫吹雨跟前,目光如电,冷冷道:“筷子是给你夹菜用的,你怎用来当武器。”

说着,将筷子放回他的桌上。

南宫吹雨低头看,刚才这根筷子经黄掌柜一捏,已然变成了一堆粉末,这份功力,令南宫吹雨也吃了一惊。

司马行空等六人见了,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只听黄掌柜又说道:“做人就得规规矩矩,就像我那个伙计,他不规矩,乱喝客人的东西,结果他死了,死有余辜。

“你们应该以此为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才能回到来的地方,不然,小命便会丢掉。

“而人要做的事情很多,孝敬父母,善待朋友,有仇未报的要报仇,有恩未报的要报恩,白白丢掉性命,岂不可惜?”

南宫吹雨弄不清楚黄掌柜究竟何人,但他既然管了闲事,就不想罢手,笑着说道:

“黄掌柜说得没错,做人是应该规矩一些,比如,开店当老板,就应该老老实实卖酒,若是随便杀人,今后谁还敢来喝酒?没有客人,酒店还如何开得下去?”

黄掌柜点了点头,说:“你讲得一点没错。”

南宫吹雨道:“那你还不去好好卖酒?”

黄掌柜忽然笑道:“可是我已经不想开酒店了。”

南宫吹雨一怔,道:“你几时有这个想法的?”

黄掌柜注视着他,道:“就在刚才。”

南宫吹雨道:“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你不想将酒店开下去?”

黄掌柜点头。

南宫吹雨道:“为什么?”

黄掌柜淡淡道:“不想开就是不想开。”

“开”字一落,身形闪动,灰衣人已着了他一掌,南宫吹雨想拦,哪里来得及。

灰衣人闷声轻哼,慢慢的萎身倒地,脸神痛苦,仿佛五脏六腑被震碎了。

南宫吹雨叹道:“你还是杀了

他。”

黄掌柜道:“他毒死我的伙计,我一定要他抵命的。”

南宫吹雨再次叹道:“看来你真的不想开酒店了。”

黄掌柜笑道:“开了几十年的酒店,我早开厌了。”

便在这时,门口有人说道:“如果黄掌柜不在此间开酒店,我们下次来华山寻剑,就没地方喝酒了!”

随即屋里多了四个人。

这四人的身手显然快到了极点,他们的声音明明在门外,眨眼间人已到了屋里,甚至没看清他们是为何进来的,好像他们原来就在屋里。

南宫吹雨望去,这四人年纪均在六十岁左右,面貌奇怪:只见一人头大如斗,身材却矮小。

一人身形瘦长,却长着一双大耳朵。

一人眉清目秀,文质彬彬,衣衫上却补满补丁。

另一人头发散乱,额际天庭上一块巴掌大的鲜红色胎记,长相如此怪异的四人在一起,看起来极是滑稽可笑。

听得黄掌柜笑道:“原来是江北四怪,真是蓬荜生辉。”

南宫吹雨吃了一惊,心说:“早就听说四怪身怀绝技,称霸江北,但五年前退隐江湖,不知今日为何又在此出现?”

这时,江北四怪已在桌边坐下。

衣衫破烂但却文质彬彬的绰号叫“穷书生”,姓关,单名一个誉字,他慢条斯理道:

“黄掌柜,江北四怪远道而来,你准备拿什么招待我们?”

黄掌柜抱拳道:“四位前辈光临,本该设宴接风,无奈荒野酒店,拿不出好东西招待,真是惭愧。”

崔时翰额头长胎,人们便送一个绰号“怪胎”,他说话也有些怪声怪气:“黄掌柜言重了,江北四怪微名,亏你还记得,设宴接风就不必了,有什么山珍海味,宫廷御酒拿出来给我们吃喝便够了。”

他虽然说的是“微”名,但听者却听成“威”名,四怪相顾而笑。

黄掌柜躬身道:“四位前辈见谅,小店只有黄酒和蔬菜。”

申西京在江北四怪中身材最矮,但武功最高,被称作“矮老虎”,申西京不满道:

“有什么便拿什么来,何必婆婆妈妈!”

黄掌柜答了一声:“是。”却并不动身。

长着一双大耳朵的“火狐”梁雷怒道:“难道江北四怪的话你没听到!”

在江北四怪中,梁雷的绰号最难理解。

狐是狐狸之意,狐狸是狡猾的动物,可梁雷性格硬朗,绝没半分狡猾,为何叫他火狐呢?

原来,梁雷的耳朵特别大,耳朵大,耳朵孔也比常人大几倍,有一回,江北四怪被仇家围攻,打斗当中,他人的兵器被对手击落,而且身疲力竭,对手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不料,他却从耳朵中掏出一枚暗器,置对手于死地。

本来,以梁雷当时的情形,他的一举一动对手都很警觉,要是他从怀里或别的地方掏出暗器,对手定然防范,他绝难得手,可对方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把暗器藏在耳朵里,对手以为他束手投降,哪想到死的竟是自己。

从那以后,江湖中人都称他为狐狸。至于叫“火狐”则是因为他有一套棍法叫做“火烧九转”的缘故。

梁雷说完,黄掌柜微微一笑,道:“实在对不起,四位前辈来晚了一步,黄某是刚刚决定不再卖酒了。”

“穷书生”关誉说道:“黄掌柜,你以为你不卖酒,还能做什么吗?”

“怪胎”崔时翰则道:“如果你不卖酒,迟早会像地上的这两个人一样会饿死的。”

申西京道:“三弟你说错了,地上那两个人不是饿死的,一个是被一种叫做美金丹的毒药毒死的。

“这种毒药堪称毒尊,此药与酒掺和,无色无味,却是入喉封气,饮酒者未进肚,人已倒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