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泓到了刑部大牢,听廉贞回禀说焦大拒不招认,说自己既然左右是死,何必连累别人,廉贞知道这是个重要证人,不敢动用刑罚,水泓大怒,在屋内大踏步的走着发泄着怒气,突然一个念头闪了出来,水泓说道:“听说焦大爱喝酒,去弄几坛子三十年的佳酿,既然知道自已必死无疑,临死之前只当做做好事,肯招,这些酒就赏了他,朕再赏他个全尸。”

水泓安排完又命侍卫带人出城接应王嬷嬷,这件事要快些处理,否则玉儿还不被折磨死了。在养性殿硬逼着自已批了几本奏折,怎奈心乱如麻,还不如回到她身边去,这半宿过来,水泓都快被黛玉的眼泪给淹没了,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即不是号啕大哭,也并非痛哭流涕,只是目光呆滞,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不吃不喝不说话,手帕都不知道沾湿了多少条。

水泓放下毛笔,令小太监捧着奏折送到关雎宫,自已在后面慢慢走着,刚入宫门,就见一女子蹲跪在路边,看服色不像是宫女,水泓略打量了下,还是不认识。

蹲跪之人正是探春,本想过黛玉这边聊天说话,没想过刚转个弯就见到了皇上,欣喜之余连忙迎了过来,含羞带怯的跪了下去,低垂的眼见水泓停住了脚步,忙道:“民女贾氏探春给皇上请安。”

哦,原来是贾探春,侍卫回禀说她只去了两次凤藻宫探望贤嫔,倒没生出什么故事,虽然玉儿平日对她的评价还不错,但这件事情出来,或许还是送走的好。

这时银环带着宫女迎了出来,见小路上只有探春一人,微微皱眉并近前请安。探春低着头,嘴角微微笑着,皇上自从见了她就停步不前,或许已经被她给吸引住了,正得意着,银环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听水泓说道:“银环,送贾姑娘回自已屋子去。”

探春的心一下子变冷了,随着银环指派的宫女回了自已居住的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棋子玩,老太太还说让她与大姐姐联手,她倒是去了几次,大姐姐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争宠的心思,只要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就满足了。

探春虽然不清楚元春被贬的细节,但在宫里这些日子,风言风语也听了一些,大姐姐早就失宠了,别说联手,就是把她推荐给皇上都很难,听抱琴说皇上早就不踏足凤藻宫了,深宫早变成冷宫。

听闻黛玉与溢王爷关系很好,还以为不定什么机会能碰到溢王爷,没想到溢王爷极守规矩,除了太后的慈寿宫,从不迈入后宫一步。花银子买消息,听说能献到溢王爷跟前的画像,都是经过几次筛选的,唯今之计只能通过黛玉做媒,正想与黛玉说话,不想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皇上。

本以为凭借自已的容貌能得到皇上青睐,没想到跪了半天只得了一句冷冷的话,难怪林姐姐与皇上合的来,两人分明都是冷人,再想像从前一样和林姐姐闲聊也不可能,她太忙了。

探春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头发,镜中的明明是个美女,皇上怎么就能视而不见呢,老太太曾说过,过些日子会找机会来瞧瞧她,可直到现在也没来,真烦死了。

老太太的打算是不错,可真正住进了宫里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老太太说的那样简单,先想法子留在宫里,再想法子接近皇上,自打住下来,今儿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呢,皇上在关雎宫的时候,她还没等接近内殿就被请回去了,说实在的,她连皇上的长像如今还没看清呢。

能收买的只有春儿一个丫头,可这小丫头看来也没什么大用,除了知道哪宫住着什么名号的主位,其余一概不知,老太太哪里知道在宫里行动有多难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对了,那日遇见的佳妃娘娘瞅着倒是挺合气的一个人,听说是皇贵妃的表妹,还欢迎她过储秀宫玩呢。

唉!探春放下梳子叹着气,若有一天果真能出人头地,有封赏时一定要想着给姨娘一份,也算尽了孝心,没白生养一回,出来这么些日子,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探春担心着府里的情况,并不知荣禧堂已经闹翻了天,晶绿帮助宁心将王夫人送回来之后便告辞离去,宁心将王夫人拖到**,按其躺下,看王夫人睁着眼睛,却满是惊恐的神色,知道这一夜吓的不轻,说道:“太太快休息吧,奴婢也回去睡了,玉钏在外头呢,有事只管叫她,从今儿起,奴婢一天十二个时辰陪伴着太太。”

王夫人心知肚明自已是被皇上给软禁了,一直以来非常看重宁心,她不但推拿功夫出众,人也非常勤快,正欣慰身边有个好丫头,没想到她却是皇上的人,看她推门离去,王夫人从**坐了起来,双腿打颤,扶着墙向外望去,只见玉钏就睡在外面,王夫人明白是宁心做了手脚,看看时辰钟,已经快到寅时,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到底是皇上,把荣国府当家太太掳走两个时辰,阖府上下无一人得知。

皇上不会放过她的,这会儿送她回来只是为了将来给老太太致命一击罢了,老太太若知道是她掀开了所有的秘密也不会放过她的,那她怎么办?

王夫人哆哆嗦嗦的回到**,用被子紧紧围着,想起方才的遭遇竟越来越害怕,整个人钻到被子里面,才呜呜的哭起来。

天亮之后,玉钏也从好梦中醒来,伸伸懒腰,呀,昨晚怎么睡的腰酸背痛的,刚把被子叠好就见彩云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彩云上下打量着她,突然笑出声来,问道:“你昨儿晚上从**掉下来了,怎么身上尽是灰迹?”

玉钏连忙低头看着,果然衣服上有两处十分明显的灰印子,用手扫了扫说道:“这是哪蹭上的,昨晚睡时还没有呢。”彩云朝里望了望说道:“太太今儿睡的好,这会儿还没起呢,都卯时二刻了。”玉钏忙道:“你快去请太太起床吧,太太一向这会儿去佛堂烧香的,若起晚误了功课,挨骂的还是咱们。”

彩云听了这话便推门进屋,撩起床帐看王夫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连头发也没露出一根来,心中虽然奇怪,还是轻轻叫着:“太太,该起床了。”

接连叫了几声,王夫人也没动静,彩云有些害怕,招手叫玉钏一同来看,玉钏也不知原因,两人大着胆子将被子拉开,看王夫人睡的正香才放下了心,突然一股难闻的气味自被子里传了出来,玉钏凑上去闻了闻,小声说道:“这是什么味啊?”

彩云闻着却几欲作呕,两人放下帐子走出老远才小声嘀咕着:“有股子尿骚味,太太不会是……”

玉钏正想笑,彩云连忙碰了她一下,好容易才忍住了,玉钏趴在彩云耳朵边说道:“怪不得这一阵子不用咱们贴身服侍,原来太太病了,咱们只羡慕宁心的好运气,没想到她也挺难的。”

彩云问着玉钏怎么办,玉钏也拿不出主意来,两人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时钟的指针又挪动了下,两人知道不能再等,紧紧挨着一同进了里屋。

贾母早就醒了,只是还没有起床,看着丫头们在地上忙忙碌碌的,贾母却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只觉得丫头走来走去闹的很,拿起枕边的信又看了一遍,眉头皱的更紧。

信是王子腾写来的,问京城里可有什么事发生,满朝文武与他有联系的人都打听不出,皇上为何还没有处置王子胜,若说他是因为普夏的事进的牢狱,那么普夏之事已经查清,王子胜只是这件事中的一个二等人物,真正的首脑东平王兄弟已经落网,怎么不见皇上对王子胜如何发落呢。

而王子腾现在还停留在外省,按说早就可以回来,可皇上迟迟不降旨,他想回来也不行,这事十分罕见,他可以预言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像他这样的国之重臣,皇上怎么会把他滞留在外省不让回京城呢。

王子腾的忧虑也是贾母的忧虑,过北静王府赴宴的时候,虽然北静太妃还是很热情,但西宁南安两位太妃的眼神中却含着深意,贾母起初只以为是宫里皇贵妃不待见贾家引起的副作用,但回府细琢磨之后,又觉着不像,三家王府都只请了贾府女眷,贾赦等人今年却没机会进王府赴宴,这事太不寻常。

听黛玉那日的口气,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要将从前的事做个了断,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睡不踏实,总是梦见女儿贾敏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她,今儿已经十七了,日子真难熬啊,有些事情能躲的过,有些事情看来是躲不过了。

“鸳鸯”

“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我的私房银子好好整理一遍,看看究竟有多少,给我理出个数来,再让宝钗把家里公帐上的银子也给我列个单子。”

“奴婢这就去办。”

贾母安排完这些事才下得床来洗漱,刚梳好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贾母向外望去,原来是珍珠领着玉钏走了进来。

玉钏进门就磕头,带着哭音说道:“老太太,您快去瞧瞧太太吧。”

“她怎么了?”

“太太她……她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