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两日的时间,赫连哲翰就将皇贵妃的出身并身边几个得宠的丫头等事,一一弄个清楚,可惜对于皇贵妃身处的别苑,却谁也答不出来,只知道那日宫里乱过一阵,而后再没人见到皇贵妃,没几日,皇上就下了旨意,在宣布皇贵妃身怀有孕的同时,昭告天下,皇贵妃移宫居住养胎。

几下里一凑,赫连哲翰心里有数,连几个丫头的模样都对的上,滞留在农庄的四人正是宫里的皇贵妃主仆,是水朝风土人情与别处不同吗,或许农庄里的田园生活更适合有孕之人,可这位皇贵妃为什么说丈夫死了呢?

再查下去就有趣了,似乎皇贵妃移宫别居养胎之前,曾经因为旱特公主一事与水朝皇帝发生过分歧,这样一看,这位皇贵妃,也就是沐夫人离开皇宫的原因还有待商榷。

赫连哲翰漫步在黛玉居住的小院外头,盯着院里宽大的马车足有两柱香的时间,京郊的百姓都说最近一段日子,查问来往出入比以前紧了些,尤其妇孺,往往要通过三次筛查才允许离开,这可是京里从未有过的事情。

赫连哲翰笑了,水朝皇帝也有说谎的时候,这样紧锣密鼓的,是在找这位潜藏在农庄的沐夫人吧,怪不得她这么喜爱吃酸的,原来是有了身孕!

回南的一切都预备妥当,正准备出行的时候,从刘姥姥那听说了一件喜事,凤姐与三日前顺产生下一个男孩,黛玉羡慕的非常想亲自过去探望,却碍于如今的情形而没法成行,只得借刘姥姥的口中知道孩子的模样。

凤姐儿生下孩子,母子平安,便要宋嬷嬷回宫向皇贵妃报喜,因不知道别苑居于何处,宋嬷嬷回宫之后,讨教于银环,银环说道:“娘娘并没嘱咐过,这样吧,我就做主了,取些礼物你带回去,只说皇贵妃赏的,想来娘娘也不会怪罪于我。”

“皇贵妃现在住在哪儿,连银环姑娘也不知道?”

银环看出宋嬷嬷怀疑,忙嘱咐道:“因怕有人暗害才隐瞒的,你出宫去,可什么都别说,这一胎太后和皇上相当重视,必要平平安安生下来才好。”

宋嬷嬷也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心道重视是自然的,可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听这话后忙道:“银环姑娘,宫里的贵主们平日活动的少,生产时都很难,皇贵妃还是多走动走动更稳妥,可别见天的躺着静养,与生产不利。”

“嬷嬷就放心吧,娘娘身边除了太医,还有好几位嬷嬷贴身服侍着呢,你只管照顾好贾奶奶母子,替皇贵妃分忧,就是功德一件。”打发走了宋嬷嬷,紫萝来到身边,见左右无人,叹着气说道:“娘娘只带走了雪雁和冰湖,晶绿,可见拿咱们当外人,雪雁是娘娘自小贴身的,也不去与她攀比,没想到连冰湖她们都比不得。”

银环安慰道:“你甭有这个傻心思,咱们两个虽然隶属关雎宫皇贵妃名下,实际上真正的主子是皇上,服侍着皇贵妃,却为皇上负责,冰湖晶绿早就对皇贵妃死心塌地的,若是咱们跟了出去,这会儿早就暴露了皇贵妃的行踪,还能在民间呆这么久?”

紫萝笑笑承认:“你说的也是。”

“咱们是双重忠诚,比不得她们只忠诚一个主子,活的更简单些。”

当银环和紫萝在宫里发着感慨时,赫连哲翰又蹲在院子的墙头,朝里张望着,可惜没看到那个小佳人,自打发现他在院外偷窥,她再也不端着一杯清茶坐在葡萄架下乘凉了。

等了半日也没见一个丫头出来,赫连哲翰凭着宫女太监的形容,已能通过模样性格分辨出各人的名字,那个勇气十足,忠心护主却有些毛躁的是晶绿,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说话口气也冲,功夫又比晶绿高的叫冰湖,比她二人年纪大一点,服侍着沐夫人日常起居的是雪雁,看来想光明正大的站在沐夫人身前说话,还要摆平这三个丫头才行。

赫连哲翰心中转了七八十个弯,想着讨好女孩的法子,突然发现这院子有些不对劲,竟比平时空旷了许多,那辆宽大的马车不见了,绕到后院隔着窗子向里一望,屋内空空荡荡,果然没人。

赫连哲翰连忙向外奔去,马就拴在院外树桩上,打马狂奔跑出去足有一里地,才想到竟没有打听一下,心中暗怪自已乱了分寸,连忙折回到了刘姥姥门前,敲了半日,来应门的正是刘姥姥,赫连哲翰问着住在他家内院的客人去了哪里,刘姥姥警惕的望着他,说声不知道,便关严了房门。

这样一说,赫连哲翰更是怀疑着沐夫人的去向,焦急的四处寻找,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而去,正在恼怒着自已的粗心大意,不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看模样似乎就是院子中停着的那辆,连忙迎了上去。

果然车辕上坐着的除了车把式还有冰湖,冰湖看出是北燕王子,也没理会,和车夫一起将马车赶进了院子,隔墙望去,沐夫人一身出门人的打扮下了马车,仿佛脸色不太好,雪雁和晶绿忙着从车上往下卸东西,赫连哲翰在墙外喊道:“沐夫人,身体要紧,容在下进去把脉如何?”

黛玉正在心情不好,见他又来了,没好气的说道:“闭嘴。”

声音虽不大,赫连哲翰听的却清楚,被一个小丫头呼来喝去的,滋味实在不好,便道:“你不为自已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

黛玉正想进屋,听这话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哲翰大大方方的说道:“医者,望、闻、问、切也,我虽不是名医,这么简单的医道还是明白的,只因夫人的脸色太过明显。”

单凭看就知道她身怀有孕?黛玉内心已信了三分,或许这位北燕王子确实有过人的本事,不管如何,孩子现在是第一位的,正好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黛玉点头应允,赫连哲翰大喜,就要跳墙而入,黛玉笑道:“北燕风俗,都不走大门的吗?”

赫连哲翰也是一笑,转身朝大门而来,黛玉坐在葡萄架下,叫过晶绿来嘱咐道:“请姥姥过来。”

晶绿心知娘娘是为了避嫌,忙将刘姥姥请过来同坐,赫连哲翰到了跟前,先施一礼才坐在刘姥姥身旁,雪雁在黛玉腕上蒙了一块帕子,赫连哲翰侧过身去,将两指搭与黛玉腕上,片刻功夫便道:“夫人不过是心绪不宁罢了,并无大碍,也不用吃药,只要像平常一样保养着即可。”

刘姥姥击掌叫好,说道:“这样老婆子就放心了,刚买回条鱼,新鲜的很,我去给夫人做鱼汤。”

若是平常,三人中必有一人过去帮忙,可眼下是非常时期,竟无一人离开,黛玉看此情形,也有些后悔,刚才光想着孩子的安危,倒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赫连哲翰看的清楚,却不点破,说道:“前儿进宫递交了国书,见到了你们的皇帝,还有王爷水溢,水朝皇帝很好客,我们一起喝酒,下棋,还比了武,很开心。”

黛玉不做任何表示,赫连哲翰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都说中原美女多,最顶尖的美女都集中在皇宫之内,这一见,果真如此,那些美女们俱都围在你们的皇帝身旁,前呼后拥的好不快活,相比较而言,还是水朝男人更幸福些,听说你们这里,寻常人家的男人,都可以娶三妻四妾的,这在北燕是不可能的。”

本来听说孩子没事,黛玉心情挺舒畅的,也很感激他,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便再也忍耐不住,起身站起说道:“冰湖,送客。”

沐夫人生气了,赫连哲翰见达到了目的,也没硬留在此,雪雁陪着黛玉进屋,安置她躺下,才说道:“夫人别听那北燕王子胡说,宫里宴客,可不就是宫女环绕吗,那北燕地处蛮疆之地,见过几个美女,就在这说嘴,皇上……。”

“不用安慰我的,我早就把他忘了。”

雪雁不敢反驳,悄悄退了出去,隔窗见黛玉扭过头,肩头一耸一耸的正在落泪,心里暗暗骂着北燕王子多嘴,冰湖送赫连哲翰回来,见两人站在门外,忙问是怎么回事?

雪雁说道:“还不是那位慌脚猫王子,在夫人面前胡说八道的,自来就因为走不出去而心焦,偏偏又听了这样一席话。”

“可不是,谁料到连贪狼都亲自下来盘查呢,多亏咱们闪的快,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难怪主子心烦。”

冰湖将两人衣襟一扯,三人来到角落里,冰湖说道:“你们说娘娘是不是真的能忘了皇上?”

“自然不能。”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雪雁又道:“娘娘的心思还在皇上身上,这会儿正因为北燕王子那几句话在屋里淌眼抹泪呢。”

“咱们是不是该给皇上透点消息啊,眼瞅着娘娘这身子越来越重,姥姥也说,娘娘这会儿应该最希望皇上陪的。”

“娘娘不会答应的。”晶绿看似鲁莽,一语道破其中的利害关系,说道:“反正主子在哪,我就在哪,你们两个还是消停点更好。”

冰湖的提议虽被否决,雪雁却放在了心上,看娘娘的模样,明明是还在为皇上伤心,若真的像娘娘所说忘记过去的一切,那眼泪又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