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觉得心慌的很,水泓合上待批的奏折放到一边,习惯性的看向墙上那副画像,弯弯的眉,大大的眼,微微噘起的嘴,画中的人儿眼神本来是哀怨的,这会儿瞧着怎么仿佛眼角多了一丝嘲弄。

国事为重!因为是一国之君,没法亲自出去寻找,派出去的人又不得力,心烦透了。既然坐不住,莫不如出去走走,水泓来到练功房,拼命击打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沙袋,一直到浑身都出了汗,才觉得痛快些,水溢正好路过,听到里边有声音,推门一看原来是哥哥在练武,一时兴起,脱掉外衣,系好衣摆活动活动手脚说道:“哥,今天不要让着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我要看看和你究竟差的有多远。”

水泓不说话,只是攻向水溢,二人在练功房你来我往的动起手来,小桂子守在门外,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直持续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安静下来,悄悄推门一看,皇上站在那里神情自若,而溢王爷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桂子进来将毛巾递到二位主子手中,听水溢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在寺里学了很深的功夫,虽然称不上高手,对付一般习武之人应该绰绰有余,先头败在了冰湖晶绿的合围之下,硬寻出理由来,说我低估了她们,误中了计才被她们擒住,后来败在北燕王子手下,今天又输的这么惨,哥,原来平时与大内侍卫切磋,他们都是让着我的。”

水泓来到水溢身边蹲下,安慰道:“你功夫不差,败在临场经验太少,冰湖晶绿的功夫我太熟悉不过了,她们远不是你的敌手,只因你有怜香惜玉之心,才被她们钻了空子。”

水溢自嘲的笑笑,水泓一伸手拉他起来,两人刚刚出门,就有太后那边遣人来请,还说十万火急,太后要皇上和溢王爷马上过去。

兄弟俩稍稍整理下衣服上的灰尘,就奔着慈寿宫而去,一进屋,就见太后亲自过来关上房门,将摆放在桌上一物拿给二人看,水溢说道:“一枚珠花,母后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要是不重要,谁会紧张?”太后对水溢的满不在乎非常不满。

水泓一听这话忙问道:“难道这是玉儿之物?”

太后瞪了水溢一眼,比较而言,还是泓儿更敏感些,拉着两个儿子坐下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哀家记得,晋封玉儿为皇贵妃时,也一并赏过雪雁东西,她服侍玉儿这么些年,一直不离不弃的,哀家有心想奖赏她,所以给了她这枚珠花。”

水泓紧张起来,拿过珠花来反复的看,却找不到任何刻记号的地方,便问道:“那又如何到了母后手里,是雪雁派人送来的吗?”说到后来,水泓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太后摇摇头说道:“是北静太妃送进来的,她一走,哀家就派人寻了你们两个来,这枚珠花曾经是北静王府进贡的,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北静王府,太妃说他们王府有个当铺,你们瞧,这里打了烙印,当铺掌柜一看就知是宫中之物,所以送回王府,北静太妃怕是宫里有人监守自盗,才送了来。”

“这是哪天的事?”

太后将桌上的那页纸张放到水泓手中说道:“太妃将当票子也送了来,已经三天了,可惜是死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原主。”

水泓将当票与珠花揣在怀中,也顾不得说什么就跑出去,水溢连忙跟上,兄弟二人直奔北静王府旗下长兴当铺而来,经过详细询问,当铺内伙计证实是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送来的,那男子高大健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水泓心中充满了不安感,脑中不断出现黛玉被强人劫持的场景,一只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将茶碗都震的蹦起老高,突然,那伙计手指外面,磕磕巴巴的说道:“好像就是他,倒着数第二个那人,背影太像了,那天来时领后头发也是这么噘着。”

水溢抢先一步冲到门口,只见一队值勤的侍卫正好路过,水泓说道:“把他弄过来。”水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拦,值勤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看是王爷水溢,正要请安,水溢来到后边,对那人一指说道:“跟本王来。”

那侍卫不知犯了什么错,忐忑不安的跟随水溢,抬头一看是长兴当铺,心里已经慌了,没用怎么审,那侍卫便招了,七天前在城外盘查出入南方人员时拾到的,当时也没言语,先收了起来,后来留了几天,正好身上没钱就想把它卖了换点银子,才在长兴当铺签下死当。

“什么人丢下的这珠花,你没一点印象吗?”

“奴才死罪。”那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皇上与溢王爷紧张的样子,心道必定难活,已吓的满头是汗。

水泓仍不死心,继续问道:“你捡到珠花的时候,那之前之后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想出有用的来,朕饶你一死。”

那侍卫拼命的想,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价值的线索,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道:“好像奴才捡到珠花后,听到了几声姑娘啼哭,后来声音越来越远,奴才就没在意。”

碍于一国之君的身份,实在不能亲手解决了这家伙,水溢上前踢了两脚解气,才让人带走,来到水泓身边悄声说道:“皇兄你说,这会不会是雪雁特意给咱们留下的暗号呢,暗示嫂子已经平安出了京城往南方去了?”

“极有可能。”水泓十分赞同,呼啦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去查,七天前当值侍卫是谁?”

没过多久就有了结果,文曲来到御书房,水泓将珠花和当票扔到他面前,水溢解释着原因,文曲当场吓的脸色都白了,连忙磕头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当日别说有像似皇贵妃之人,就连形似雪雁冰湖的影子都没有,奴才常与冰湖晶绿打交道,对她二人绝不会看走眼的。”

文曲的解释倒也合理,水溢在一旁提醒道:“侍卫说的很清楚,当时他站的位置与文曲中间差着两个人,这珠花就掉到他脚边,有没有可能,这珠花原本就是奔着文曲去的,只是不小心扔错了地方。”

水泓点点头,十分赞同水溢的想法,说道:“那就只能是雪雁抛下的,冰湖和晶绿都极有准头,即使不能扔到文曲怀里,也会打中他的身体,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玉儿主仆七天前才离开京城。”

水溢问道:“那天没觉着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比如说很特殊的人出现,或者不一样的马车?”

文曲仔细回忆了下,说道:“王爷说的这些都没有,只是奴才值勤那日,正赶上北燕赫连王子带着他的家眷也出京往南。”

水溢接过来说道:“他倒是说过要往南边转转,只是没想到走的这么急,他到中原还带着家眷来的,这倒没听说过,皇兄,咱们该怎么办?”

水泓站起身来,在室内走了几步,才说道:“玉儿身怀有孕,不管是乘坐马车,还是轿子,都不会走的太快,估摸着正常情况下现在也就能走到盖县附近,文曲,你和破军带人这就赶过去,不可明查,只能暗访,千万别惊着皇贵妃,好容易有了点线索,别再丢了。”

文曲走后,水泓只是站在窗边看风景,水溢问道:“哥,你在想什么?在担心吗?有一点可以确认无疑,嫂子现在是平安的,雪雁应该在嫂子不妨的时候将珠花丢下的,若是被人挟持,见到文曲该呼救才对,除非冰湖和晶绿都不在嫂子身边。”

水泓叹着气说道:“冰湖和晶绿的功夫,就算真有强敌,自保该是没大问题,若真出了事,该想方设法回宫禀告的,我心里一直有底,心想让玉儿在宫外自由一段日子也好,等她想通了,或许会主动回到我身边,可是现在,我心里实在不安。”

“哥,虽然起因……不过这段日子你也做出了许多努力,首先说服母后遣散后宫就足以证明你的诚意,这对嫂子来说该是一件喜事,等母后做通宫里嫔妃们的工作,就可以昭示全国知道,不管嫂子身在何方,都会知道你的心意。”

“我现在心烦的是,玉儿留在京里一月有余,都没有往南走,是不是也一直在反复的思考该留下,还是该回南。拖了这么长时间才离开,反不如一开始就往南走来的痛快,最起码那时是惩一时之气,而现在,她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一个月里,嫂子会藏在哪儿呢?京城唯一识得的就是贾家,可贾家除了贾琏夫妇都遣回原籍,再没一个人留下,而那家子人早就被我派人给盯住了,听说前几日刚生下个男孩,倒是去了几个贺喜的人,不过没一个能和嫂子扯上关系的。京城内外客栈酒家被咱们筛查了不下五遍,嫂子真有本事,把自已隐藏的这么深。”

水泓略想了想说道:“她这么照顾贾琏夫妇,可见从前在荣国府生活期间,彼此相处的很好,可流落民间却没与他们联络,这太不寻常,咱们都忽略了,她想和贾琏夫妇联系,还用亲自派人去吗,最近一段日子,与贾琏来往亲密的人都有哪些,挨个查仔细了,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水溢连忙去安排了,水泓回手从桌上抽出一根细竹签,一撒手朝窗外树上鸣叫的知了扔去,当的一声,知了不叫了,水泓笑道:“你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