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慢慢翻身坐起,看赫连哲翰的样子就知道自已被他给绑了来,一时之间,对他的印象更加不好,先前还只是不喜欢他说水泓的坏话,这样一来,心中的反感更多。

“我的丫头呢?”

“已经送回到船上了。”赫连哲翰好奇于她的冷静,自茶壶中倒出一杯热茶来,一手捧到黛玉身前说道:“睡了半日,也该渴了,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我不喝。”

“为什么?”问过之后,赫连哲翰哑然失笑,她十分戒备,怎么会食用自已预备的东西呢,“你怕是有毒的,放心吧。”

“你不知道我身怀有孕已经四个月,不宜喝茶吗?在京城农庄里,你整日在院子外头偷窥,这么明显的事也没看出来。”

被她抢白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是美丽的女子就是生气的时候,也还是十分美丽的,赫连哲翰收回举了半日的手臂,笑道:“可是我记得在京城的时候,你是喝茶的,雪雁她们常常沏茶给你,你还让她们备了不少的好茶叶不是吗?”

黛玉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赫连哲翰以为说中了她的心思,正想庆祝自已赢了一局,不想黛玉却道:“这么浓的茶,你想害死我们母子吗?赫连王子观察入微,就没发现雪雁在给我沏茶的时候,茶杯里的茶叶都不超过两片吗?”

这倒真没注意,赫连哲翰将浓茶捧到唇边轻啜一口,以掩饰自已的尴尬情绪,并且转移话题,问道:“我十分好奇,沐夫人娘家姓林,夫家姓水,沐姓所谓何来,是因为不能忘情吗?还是想以此让自已痛苦的记忆更深刻呢?”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黛玉一挑眉头,赫连哲翰眯起眼睛,是因为夫妻的关系吗,她与水泓挑眉的样子十分相像。

“也没有多早,在你们皇帝的御书房里见到了一幅画像才想到的,我想这世间像你这么美的女子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当时想有你陪伴着,他真是好福气,可是他不懂得珍惜。”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赫连哲翰的目光太灼热,黛玉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眼神,幸好斗篷还披在身上,双手一拉将斗篷收紧,伸手入内抚摸腹部,安慰着腹中孩儿莫要紧张。

“跟我回燕国吧。”赫连哲翰诚心诚意的邀请,“他让你伤心到一心想离他远远的,莫不如跟我回燕国,那样才能一劳永逸,永远也不会受到他的骚扰。”

“骚扰?”黛玉非常不喜欢这个用词。

“难道不是吗?你四处躲避着他,私自离开皇宫想要回到自已的家乡,不就是想躲的远远的,再也不见他的面。”

黛玉扶着床塌站了起来,一伸手已经打开了窗户,如果思念也可以插上翅膀就好了,那就可以把她对水泓的思念快速的传递给他,她要告诉他,虽然离开了这些日子,有恨,但也确实很想念,乍一听说水泓找来的消息时,她是惊讶的,随后欣喜盖过了所有的怨恨,虽然嘴上不肯承认,脸上的表情已经泄露了心中所有的想法,雪雁太了解她了。

他那么忙,能追来已经表示出诚意了不是吗,难道还让他亲自来到面前央求她回去吗,再说她也有错,当时就应该闯进凤藻宫看个究竟才对,他了解她此次出走的心结,所以才下了那样一道旨意,这已经很让她感动了,她一度以为自已和水泓之间,那些女人永远都存在呢。

“怎么不说话?”

“赫连王子是君子吗?”

“当然。”

“岂不知君子不夺人之美,你让我夫妻离散,父子分离,何以自称君子,自我在本阳县上船,你一路跟随,如何会不知道我丈夫也在那条船上,我不见了,他一定焦急万分,赫连王子,退一步才会海阔天空,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的心里只有他,纵使他让我伤心难过,我的心也依旧向着他。”

赫连哲翰伸手一拍额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已的心意表现的不诚吗,还是她有心在试探,想到这里,说道:“好感人的话语,看来我真是以小人之人度你夫妻之腹了,我以燕国三王子的身份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去燕国做客,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关系还能更近一步。”

“我是水朝皇贵妃,你是燕国三王子,两国自来就是友好邻邦,互相通商,早已结成一条友好的纽带,还要怎么再近一步?我水朝唯一的公主今年可才三岁呢。”黛玉装着糊涂,假意没有听懂赫连哲翰的暗示。

黛玉的拒绝之词太过明显,赫连哲翰有点灰心,自已一路跟随她往南走,让贴身的侍卫去查这位沐夫人的生平,才知道她原本是有过婚约的,只因水朝皇帝看中了她,抢进皇宫做了这皇贵妃,即然不是心甘情愿进宫,两人之间又会有多少真感情,所以她才会出走的吧,那么自已晓之以理,动之有情,她一定会跟随自已回北燕。有了这层笃定,他才在她上岸走进布铺的时候,带走了她。

只是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变化呢,这个结局也太不尽人意了,赫连哲翰不肯死心,犹自说道:“如果我强行把你带回北燕,你会怎么做,会自尽殉情吗?”

“我不会的。”黛玉一口回绝他的提议,“不过是去北燕做客,我为什么要自尽殉情,即使他死了,我还要为孩子活下去,等到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我才会追随他而去,赫连王子,其实我心里很感激你,没有你从中……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我心里占着这么大的份量,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回到江南故居生活,皇宫再奢华,也留不住我向往自由的心,再加上我还有点私心,现在我想通了,有什么比的上能和他在一起快乐呢。”

赫连哲翰不愿再听下去,也没告辞便推门离去,黛玉坐回床边,只觉身上热的衣裳都要湿透了,冰湖与晶绿如果能平安回到船上,一定会把自已被掳的消息告知水泓,那么他一定会来寻找自已,如今只盼着他不要因为自已的事,掀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使得生灵涂炭,百姓受苦。

赫连哲翰回到自已房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喜欢这个女人吗?是的,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有点遗憾,为什么自已就没碰上这样痴情的女子呢,她拒绝自已,是因为筹码太低吗?那么以北燕三王妃做为邀请,她会同意吗?水朝这个可以任意娶回三妻四妾的国家,相比之下,北燕更让女人向往吧。

打定了主意,赫连哲翰再一次举步意欲去寻找黛玉,刚刚打开房门,就见侍从安顺从不远处走过来,说道:“三王子,咱们掳来的那个叫雪雁的丫头如何安置,现在院子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他们的人,刚才掠上房顶看了眼,仿佛就有水朝皇帝本人。”

他也来了!赫连哲翰并不惊奇,只是说道:“等我与沐夫人再谈一次吧,那个丫头你先安排着,至于门外的人,他们不动手,咱们就全当不知情好了,如果沐夫人肯跟我走,有她在手,咱们的安全不会有事的。”

安顺听从吩咐,将雪雁关在一间空房子里,命承望看守着他,雪雁没有挣扎,顺从的坐在一边,看安顺走了,才问道:“你家王子不会把我家夫人怎么样吧,我家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受到惊吓的。”

承望不理她,眼神虽没落到雪雁身上,眼角却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雪雁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都不理睬。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腮下有两点红痓,十分眼熟,看他不说话,雪雁自言自语的说道:“记得小时候,夫人身边有位王嬷嬷,她有个儿子,也像你似的不爱说话,连被坏人掳走的时候,也没有出声呼救,结果王嬷嬷这些年一直思念儿子,眼睛都快哭坏了,本来夫人想把她留在京里享受荣华富贵,侍奉终老的,后来王嬷嬷怕儿子一旦回来,再找不到娘亲,婉拒了夫人的好意,算起来,他今年该有十九岁了。”

“你家夫人……”承望摇摇头,自嘲的笑道:“不是,我弄错了。”

雪雁见承望有了反应,心里愈发怀疑,又道:“我家夫人本姓林,是盐政老爷的嫡亲女儿,因怕出了皇宫被人发现,才改了姓沐。”

“姓林,是姑苏的林府吗?”

雪雁一见承望着急的样子,心中已舒展了三分,虽不敢确定身前这人就是王嬷嬷心心念念的王莫,但看他的反应,也是**不离十,因见承望发问,雪雁反而不答,只是问道:“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我三年前到了苏州,遍寻不到她的踪迹,林家连祖宅都卖掉了,后来才知道她随着府里的小姐一同到了京城的荣国府,本想马上进京寻找,偏偏三王子有事差遣,等我抽出时间到了京城荣国府,那府里的人告诉我王嬷嬷早就回乡了,两年来我寻遍了苏州各个角落,都没有消息,你快告诉我,她究竟在哪?”承望用力摇着雪雁的手臂,大声的询问着。

雪雁被摇的晕头转向,一阵咳嗽,险些呕吐,承望放开了手,一手轻拍雪雁的后背,带着歉意说道:“真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你好点了吗?”

“你是王莫吗?”看见他点头,雪雁有些难过,说道:“你在府里的时候,我们还在一处玩过的,事隔这么多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却把我忘了。”

承望的脸蹭的红了,说道:“小姐身边的姐姐们,平日里都在里边,我哪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