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并不知道先头两位主子都说过什么,听黛玉说孩子长的不像她,忙道:“小主子长的和皇上一般无二,娘娘您瞧,连这额头都像的很,又宽又亮,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跟皇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黛玉此时正靠在水泓怀中,回头望着水泓,水泓尴尬的装做看向孩子,一只手指轻触水朝阳柔嫩的肌肤,感叹道:“玉儿,他的皮肤怎么可以这样好!”大手轻轻覆在上面比量着,那张小脸也不过拳头大。

“可不是,像杏仁豆腐似的。”

水泓笑出声来,望着黛玉笑道:“玉儿是不是饿了,从儿子脸上都能看见杏仁豆腐,没有给皇后预备吃的吗?”

雪雁正好端着碗过来说道:“鱼片粥都预备妥当了,熬的正是时候,可方医正说略等等再进更好些,这是薏仁红豆汤,补血最好,娘娘先喝几口润润。”

折腾了一夜,黛玉确实饿了,腹中空空如也,雪雁盛了一勺,黛玉还没等喝,先觉得反胃,一摸胸口,险些呕了出来,比划着让雪雁快些拿走,雪雁连忙端到一边去。

“怎么不想喝,看着就难受吗?”

“只是想到方才的情景,有点喝不进去。”

水泓也想到方才那一盆盆的血水,连忙让雪雁端出去,黛玉伸手欲抱孩子,王嬷嬷将孩子放到黛玉怀中,水朝阳像有感觉似的,小脸自觉的转向黛玉怀中,水泓一直在黛玉身后支撑着她,正好将母子两个一齐抱在怀里。

王嬷嬷朝雪雁招招手,雪雁会意,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留下一家三口慢慢感受着幸福。

皇后于二月十二这天在江南别苑产下一位皇子,这消息不出半月传遍全国各个角落,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回京里送信,水溢亲自进宫报喜,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隔日开始就有各王公府里女眷进宫请安道贺,太后一面收礼物,一面另人预备赏钱,这一阵子心绪不宁,好容易到了今日开怀一笑,也有心情查看礼物,各样锁片无数,金镯子,金脚链散散漫漫的盛在盘里。

水溢翻看着各式礼物,对太后说道:“这下可合了母后的意,哥哥信里说,择了三月十八的日子回京,到时母后可就能天天抱着朝阳了。”

“可不是,这孩子正好在太阳升起的时辰出生,意喻我水朝如同旭日东升一般蒸蒸日上,溢儿,这下你明白了吧,母后为何那般坚持,太子的生命中不能有任何掺杂,不行,水溢,你快给母后安排车驾,母后要亲自去江南迎接玉儿母子,今儿就走。”

太后说完就招呼人收拾东西,水溢连忙阻拦说道:“有哥哥在,又有成群的太医跟随着,母后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您到了江南,哥哥嫂子也就该起程了,这一路上少说也要走小二十天,还得不眠不休的,母后已经上了年纪,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你懂什么?他们小夫妻虽说答应了不在朝阳身上下功夫,没准只是表面应付,暗地里偷偷上林家的族谱,只哄着咱们,这可不行,咱们防不胜防啊,你别在这儿傻站着,快去预备车驾去。”

水溢只觉头痛欲裂,母后怎么在子嗣这个问题上这样执着,哥嫂都保证过了,竟然还不放心,水溢此时十分佩服哥哥的忍耐力,在寺里学功夫这些年,远离京城,远离皇宫,比不得哥哥,天天与母后在一处,这份忍耐力着实令人佩服,只希望嫂子能体谅母后的苦衷,别见怪才好。

“快去呀。”太后催促着。

水溢眼见蕊珠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叹着气说道:“母后前几日还说要坐镇宫里呢,变的也真快。”

“少拿这些话来捉弄母后,此一时彼一时,不能同日而语,再说也不光为这,如今也想早点见到朝阳不是。”

“哥哥嫂子若知道母后目的不纯,会伤心的,哥哥虽没话说,嫂子可未必不往别处想,你们感情那么好,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份啊,母后再想想,不要一意孤行。”

太后一巴掌打到水溢的脑门上,教训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骇人,母后亲自去迎,这才能显出对皇后母子的重视,你嫂子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往别处想,再说到了江南,这件事只能秘密查访,难道母后还能跑到你嫂子跟前问她是不是让朝阳也入了林家族谱?”

“算盘打的不错。”水溢只觉得对太后根本就是无能无力。

“快去。”

水溢郁郁不乐却仍要出去为太后安排车驾,并发封信函提前通知皇兄,信中并未提到母后的打算,只说母后非要亲自去迎接,拦也拦不住。

没过几日水泓就收到了水溢发来的急信,母后突然要亲自到江南,水泓感到格外诧异,这些年来,母后一直守在宫中,从不出宫门半步,连京郊都不肯去,更别提在外面过夜,这回却要走十几天的路程到江南,朝阳的吸引力可真是不小。

放下信函,水泓望着桌前那两大摞待批的奏折发呆,自打朝阳出生,对朝政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每天只希望与玉儿母子厮守着,看朝阳攥着小拳头比比划划的,两条小短腿蹬来蹬去,乌溜溜的眼珠要多灵动有多灵动,谁说儿子长的不像玉儿,打眼一瞧像他,仔细瞧着,还是有玉儿的影子,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偶尔还会被他的尿给淋一身,为什么连他的哭声也那么动听。

水泓想起儿子,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再也没心情去批阅奏折了,就算上面落满了灰尘也无所谓,如今什么事也没那娘俩儿重要,一旦脑子里装满了她们,水泓在书房就坐不住了,反正心不在此,莫不如去瞧瞧她们,水泓瞟了一眼时辰钟,估摸着朝阳该醒了,或许玉儿正在喂奶呢。

那个柔软部位,自从水朝阳出世,水泓再也没命碰一下,那小子吃着一个,还霸着一个,有时他凑上前去想看看儿子不停蠕动的小嘴,却被水朝阳一连串的怒瞪给吓走,仿佛像明白些什么似的,只要水泓一挨近黛玉,他马上咧着嘴就大哭,没办法他只能被黛玉列为拒绝来往户。

心已经被搅乱了,水泓干脆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刚刚进后院就细细听着,却连一声哭泣不闻,王嬷嬷说皇子嗓门亮,将来一定是个有气魄的主子,这一点水泓也是极赞成的,看他现在就知道护着属于自已的宝贝,将来也一定能护卫整个国家。

进了两道门,在外间洗过手后才进里屋,玉儿正睡着,朝阳倒是醒的炯炯有神,水泓伸出手指逗弄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不肯放开,水泓来了兴致,手指向上提起,不想朝阳不肯松手,小小的身子差点跟着抬起,水泓被他吓坏了,回头看一眼黛玉并未醒来,轻轻的将朝阳放回原处,心才放松许多。

与朝阳相处,极少能得到他的好脸色,今儿得了便宜,朝阳一直没哭没闹,只是看着他,水泓弯腰将他抱起,这几日在嬷嬷的帮助下,水泓已经学会如何抱孩子,让他枕在自已的臂弯里,另一只手臂驮着他的腰臀之间,这样他才会觉得稳当,觉得安全。

抱着朝阳到一边坐下,摆弄着他的小手指头玩,王嬷嬷等都静静的守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李嬷嬷来到身边跪下,水泓问道:“有事情要回?”

李嬷嬷正色道:“奴才要劝谏一本,请皇上谏纳。”

“你说吧。”水泓一边说话,眼神却并未离开朝阳,朝阳今天乖的很,被父皇抱在怀中,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偶尔皱一下眉头,筋一下鼻子。

“皇上,君子抱孙不抱子,奴才在宫里服侍了近四十年,先皇也一直遵循着这个祖制规矩,自打皇上出生,便没有抱过一次皇上。”

“朕那会儿还小,对这些并不知情,可先皇抱过溢,那是朕亲眼见到的。”水泓轻描淡写的反驳。

“溢王爷并不是未来的储君,而且仅限于年幼。”

李嬷嬷的话让水泓回忆起过去,仿佛确实是这样的,等溢开始牙牙学语,蹒跚走路时,再没见父皇抱过他,对于皇祖父,水泓心中还有一点印象,记忆中他很慈祥,有着花白的胡子,能够纵容自已在他怀中扯着胡子玩。

李嬷嬷见自已的话,皇上似乎听进去了,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她是太后亲自挑选着服侍在皇后身边的,皇后年轻不懂,皇上不理会,她却不能不管。

“就因为这么句话,你们就要剥夺朕亲近儿子的权利?”水泓的眼神凌厉起来,声音也严肃了许多。

李嬷嬷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个态度,一时之间连声音都颤抖着:“奴才不敢,实在是宫里多年的规矩,皇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到民间打听,不但宫里如此,历朝历代有名望的户族,并各个王公贵族俱守此规矩,并非奴才妄言。”

黛玉被两人的对话吵醒了,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水泓说道:“朕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立下的规矩,难道朕抱抱自已的儿子也不行,若再危言耸听,就将你逐出宫门。”

“奴才再不敢了。”

“皇上?”黛玉柔柔的声音传来。

水泓收回冷凝的面孔,顷刻间已换成了笑脸,抱着孩子凑上前去,说道:“你快瞧瞧,朝阳今儿和我玩的很好呢。”

“你没闻到臭味吗?”

“是吗?”黛玉一说,水泓才注意到,原来这小子在干坏事呢,难怪躺在他怀中这么老实,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