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巷尾一处僻静的小院,迎面正房为大厅,后面是一栋二层楼房,与两侧厢房围出一处天井,屋顶内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典型的“四水归堂”局。()

天井不大,但是可以见到一方湛蓝的天空,一颗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悠闲的独自绽放,撒出点点的清香。

院子的后‘门’直接就是一条小河,有一处小码头,坐船可以直接出入,倒还方便。

高进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赖在桂‘花’树下的藤制躺椅上,先是后悔没带个丫头来专‘门’捶背,接着又痛斥自己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最后高进还是阿q式的自我鼓励催眠了下,自己是来无锡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学习的,要吃的苦。

所有的来信已经认真的看过了,都算很不错的消息

李妈写信说万博园运转正常,游客甚多,市场稳定,要高进认真考取个功名。高进看完,禁不住赞赏老娘一手大气的好字,看不出来的内秀啊。

陈智的字写的很不错,蝇头小楷,报告第一批盐已经从布袋运到了高家庄,盐业公司开始正式运转。刘贤学、张星火和王腊根按计划已经带着人北上。

王大总管的字还是比较初级,和高进的差不多,除了报告两个‘女’酋长威信很高,些许‘骚’‘乱’被平的无影无踪外,也写了三娘和碧莲安好。

布袋和嘉义无事,各种建设火热开展,暂时没有土人和洋夷的‘骚’扰。

张金莲写了情意深深的一张粉笺,字体娟秀,细细写了各项工程的建设,和遇到的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议,也述说了对高进的思念,最重要的是高进走后,没有来月事。

高进想着又要喜当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躁动,想想乾隆生了上百个孩子,自己再无能也要生十几个吧,又恢复了一丝平静。

想想自己来了明朝,一晃已经一年多了,除了击杀了岳乐顺,眼见布木布泰是1612年出生和开发台湾,似乎还没有做更多的改变历史轨迹的事情。

高进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要再坚持三个月的忙碌求学生活,每天起‘床’后就要去谒祠,早饭后听讲,午后供课与议论,晚上写作业,每个月还有三次小考。

心中大唱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高进惆怅无比。

突然,高进身后桂‘花’树的‘阴’影里站出来一个‘蒙’着面的人,低声报道:“庄主!”

高进没有抬眼,很熟悉的道:“独孤,哪里需要你亲自来报告事情,庄里事物繁忙,没什么大事,封个竹筒来就好。”

‘阴’影下,独孤信取下脸上的面纱,笑道:“布置在台湾的狼族第一次有信回来,特请庄主过目?”

“哦,狼族来信了?”,高进饶有兴趣的睁开眼睛,看着独孤信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短竹筒,‘抽’出一张纸片

高进接过纸片,上面用极小的‘毛’笔字写着:“近期土人与移民大规模斗殴五次,有五千土人离开。张王联合里已控制局面。柳与碧安全。”

“台湾还是不平静啊!”,高进叹道,心道张金莲在台湾也是不容易啊,看着独孤信,高进道:“赏!”

“喏!”,独孤信举手抱拳应道。

“推荐一个能写会算的可靠手下,我马上要开急脚行,让他出来做明面的掌柜,要做到江南这块有什么风吹草动,高家庄立即都能知晓。”

“牙医所扩张的太慢,不好控制技术,把所有的牙医所搬回万博园,今后看牙都要去万博园。通州那里变成急脚行的总部”,高进琢磨道。

“请庄主下手令?”,独孤信迟疑道。

“先到厢房歇息,葛大牛在里面,你们正好一起用饭,用完饭就可以回去了”,高进站起踱步回屋准备写回信。

杜二宝正端着酒菜进来,独孤信跟着去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高进的古文水平提高的很快,就是一手‘毛’笔字还是写的‘鸡’爪划的一样。

高攀龙检查高进恭谨递上的作业,皱着眉头道:“孺子还是略微可教,虽然全无章法,但是总算入‘门’,泾阳先生当可安心了。”

放下高进的作业,高攀龙看着高进的脸正‘色’道:“明日乃书院秋季大讲之期,你其余几个师父和很多江南名流都要来,记住要给师父们争脸。”

高进毕恭毕敬的应了。

第二日太阳刚在地平线上猫头,高进就按院规穿好崭新的深‘色’衣服,来到书院准备和师兄们一起迎客。

魏大中为首,领着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升一众师弟们早饭后在依庸堂外依序列队。

高进被晒的头晕目眩,汗流浃背。

远近的士子乘车、乘船、骑马、骑驴、坐轿和徒步,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高进数了数居然有二百多,在这个时代还真是盛况空前,无怪乎有人言明末的社会舆论出自东林

这就是后世的公知和大v嘛,个个都有巨大的能量!

顾宪成建东林书院,讲学风,讲正气,讲求实学以救世,提倡个人修德,为官清廉躬行实践,成功的聚集了大量优秀的知识分子。

但是这些优秀的书生们进入政坛后,立即陷入了并不擅长的政治漩涡。

道德洁癖促使空前强大的东林书生们在掌权后将道德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在官员大考中陷入劣势的敌对者不得不联合起来。

东林书生们迅速的陷入相互攻讦,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政治泥沼,政治内耗中‘精’英成员基本被魏忠贤一网打尽,剩下一点,还被崇祯杀的干净。

高进看着闹哄哄的准备参加大讲的士子们,有穷的、富的,有趾高气扬者、谦恭良善者,相互‘混’杂,浑然一气。

最过份的是居然还有不少带着笔墨和大量纸张和小桌子的,明显是来记录言论,拿出去贩卖的,真是个复杂的小社会。

队伍不纯,狭隘与偏见被放大,东林书生被发展成了东林党,更被后人评为书生徒将文理,不揣时势,自误误国。

高进一声哀叹,低头随着人流去了燕居庙向孔夫子行礼,然后又去依庸堂,客东主西,以年龄为序,分班排列相互行礼,场面热烈。

因为人太多,秋季大讲是专‘门’在桃林里的草地上搭好了大大的高台,众人席地坐在台下,一起听诸位师父们开讲。

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叶茂才和一些高进不认识的名流士子坐在高台上。

高攀龙作为山长主持大会,站在台前高声道:“秋季大讲今日袁礼卿先生为主,主说《论语》中庸,诸位学子有问则问,学无先后。”

言毕,高攀龙突然发现人群后坐着的高进垂着个脑袋又要睡着的样子,怕他公然出丑,急忙大声道:“高进,快到台前站着

!”

高进在‘迷’‘蒙’中被叫醒,理亏,乖顺的站到了台前。

袁可立,一副面‘色’慈祥的中年人模样,中年谢顶,留的光头,带着儒冠,两只睿智的眼睛看着一胖乎乎的小胖子,气质驳杂但又低眉顺目的站在台前,有点看不透,但是看来又是新入学的弟子。

心想先活跃下气氛,和书院的学生拉近点距离,也看看这个自己看的不太透的小胖子的底子,袁可立笑道:“道南祠,吾道南矣,这位弟子可知?”

“宋人杨时程‘门’立雪,得其师程颢真传,回南方时候,其师程颢感叹吾道南矣,杨时南归后创立了东林书院,后人纪念,建道南祠”,高进骄傲道。

后背一阵冷汗的高进,此刻非常感谢后世那个漂亮‘女’导游,嗯,屁股够圆够‘性’感,让自己追在她身后听完了整个讲解。

袁可立本想以提问做个引子也试探下,不想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回答,兴致大发,继续问道:“何为东林?”

“杨时非常喜爱在庐山东林寺东林道上闲步,曾作有——我来‘欲’问林间道,万叠松声自唱酬”,高进再一次顺利过关,台下众师兄们纷纷低声叫好。

高攀龙,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叶茂才等人也是脸上有光,颔首微笑。

“何为丽泽?”,袁可立未能快速难到小胖子,有点羞恼的追问。

“丽泽之名取于《周易》。丽泽,兑。两泽相连,其水‘交’流犹如君子通过讲会而‘交’流”,高进摇头晃脑过关。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谁所作?下联何解?”

“吾老师的老师陈云甫所作,下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解为家国天下,救时拯世!”

“家国天下,救时拯世,孺子可教也!”,袁可立禁不住感叹道。

“‘精’辟!”,会讲场上赞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