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承祖百无聊赖的坐在马上,望着顶在头顶的太阳,看着身边坐在马上,稳如磐石的阎千户。

阎千户见侯承祖满面焦躁,宽慰道:“侯同知莫着急,关百户刚回报长江水师吴古已应调,待着他的船到即可攻击。”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发时间,一锦衣卫急急的小跑上前大声禀报:“千户大人,长江水师吴千户的船开到了,但是眼见着在江面上沉了!”

“沉了!怎么沉的?”阎千户愕然问道。

“吴千户上次大战后就剩了一条破损的战船,一直打报告要求补充战船,但是兵部一直都没有补下来,连破损的战船的修理费都没有。开拔前也曾和关百户反映。”

“关百户拿不出银子,令吴千户尽快出战,结果今日开着开着,就沉了。吴千户等人水‘性’好,本来游泳可以上岸,但是被高家庄贼子的船给拦住,全部被擒。”锦衣卫情况掌握的倒是全面。

侯承祖看着突然有点茫然的阎千户,气愤道:“江南卫所欠饷甚多,长江水师也好布到哪里去,装备更别提了。金山卫所里很多士兵,用的还是当年援朝之战时父辈制备的兵器,年龄比士兵都长。”

阎千户尴尬道:“欠饷,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可是那帮该死的文官还天天说我们留着没用要裁撤!”

“庄还攻吗?”侯承祖摇头问道。

阎千户道:“攻,只要上面反抗,就说他们谋反!”

侯承祖朝后一挥,三百敢死队压着三百民夫扛着十具云梯,就向高家庄紧闭的庄‘门’而来。冲锋异常顺利,庄上根本没有发一支箭,也没有丢下一根擂木或任何一块石块。

阎千户欣喜往外,侯承祖心中一沉

云梯轰然一声中,重重的砸到了庄墙上,三百敢死队蜂拥而上。

隐蔽在庄墙‘女’墙下的郑常高叫:“倒汽油,放焰火!”

几十个庄丁,纷纷提出一个铝皮小桶,沿着每架云梯靠在长城的木材开始倒油,云梯上燃起熊熊大火。

庄墙上其余的庄丁,按郑常吩咐搬来万博园库中的焰火,对准了庄墙下云梯处聚集的人点了。

攻城的敢死队爬云梯爬了一半,忽然就见云梯上半面发大火,来势甚快,聪明的急忙直接跳进护城河,笨的见有人跳了,也跟着跳了下去。

跳河的也还算好,就是下面围着扶梯的民夫和准备登梯的敢死队,被汹涌的焰火盖住。有盾牌的躲盾牌后,没有的只能抱着头猫在地上。

饶是普通的焰火对人打,人都架不住,何况这些都是万博园平日里施放的改良过的焰火,又密又急的火力,‘花’‘花’绿绿的烟柱将庄墙下最后笼进了一团乌黑的烟雾中。

“鸣金!”侯承祖见势不妙急忙下令。

阎千户看着灰土头脸逃回来浑身烧伤的六百人,心情好似喝了‘蜜’汁一般,向侯承祖道:“侯同知,庄里已经动手,谋逆之罪做实。剩下拿下庄子之事,还请侯同知早做安排。”

侯承祖苦笑道:“这庄主肯定被海盗‘逼’急眼了,看这庄墙的高度和‘门’口的护城河,就算是用平日释放的焰火,只怕我们这两千人不够填的。”

“扎营待援军,调军、调民夫、调粮草!”定了心的阎千户不紧不忙的下令。

于此同时,高家庄水关上,一批白鸽从笼中放去,向不同的远方振翅飞去。

一日后,风陵渡边,高进一行正在排队准备过黄河。

“听说这旁边有座‘女’娲的坟墓,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是不是,我只知道杨六郎夜过风陵渡

!”高进身边的‘侍’卫们闲聊着。

“风陵,‘女’娲姓风,葬在此附近,称为风陵!其迹已经无处可寻!”高进无聊中‘插’一语,感叹信史最后总是变成了传说。

赵明气喘吁吁的从岸边跑回,跑到内套半身‘胸’甲,外罩普通文士服的高进身边小声道:“总督大人,卑职已经买通了一位船政司的官员,马上就安排船将我们运过河。”

“有时候**官员的办事效率更快啊!可靠吗,昨日独孤信派来的线报说庄里发了信鸽出来说锦衣卫派了个姓吴的百户来对付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叫吴用。”高进自嘲。

“看面相是个忠厚人,没什么问题!只是巡检司的士兵比上次过河多了一倍,气氛也有点不对劲。”赵明憨厚的笑了一下。

“面相有时候会骗死人啊!我们的人马多,要多少船过去?”高进低声道。

“十多船,挤一下,十条应该可以。”赵明估计了下。

“那我最后走,你们上去后。把巡检司的人全控制住。将码头占了。现在也不怕翻脸了,一切以安全为主!临了给点银子压惊。”高进叮嘱。

“喏!”

风陵渡对面,树林中藏着十几个锦衣卫,为首一人尖嘴‘阴’鸷,一看就不是善类。

“吴总旗,点子上钩了。”一刀疤脸锦衣卫报告。

“叫埋伏好的兄弟们,一个个都‘精’神点,只要高进上岸,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人没全上岸前,谁也不得‘乱’动,吓跑了点子,百户要我的命,我要你们的命。”吴总旗哼声冷笑,让禀报的刀疤脸浑身一寒,低头领命转身去了。

“最近码头上乞丐是不是太多了?”一锦衣卫有点怀疑。

“山西大震,灾民无数,都在拼命的往南走。风陵渡客商繁多,在此乞讨倒不为奇。吴总旗,要不要卑职去赶走一些。”另一锦衣卫躬身问道。

“现在赶走太晚了,不要打草惊蛇!”吴总旗鼻孔里冷哼一声。

“总旗快看

!”刚才提建议的锦衣卫突然指着河边的码头道。

吴总旗从林缝中窥望去,原来是高进一伙第一船人刚上岸,就将巡检司在码头上的士兵全绑了起来,码头上一阵‘骚’‘乱’,“哼,稳住,他们逃不过营军的手心。”

高进身边就十名‘侍’卫,满意的看着赵明控制住了河对岸的码头,己方第九条船已经离岸向对岸驶去。

突然一阵唢呐声响起,高进惊愕的发现,河对岸不远处的村庄中涌出了一大群营兵,密密麻麻有好几百人,虽然破衫烂甲,但是看气势倒是好兵。

航船很慢,撤回是不可能的,高进正紧张担忧,身后突然也是唢呐声大起,回头望去,也是不远处的村庄中涌出一大群营兵,为首的几十个居然穿了飞鱼袍。

高进忙让身边军士旗语传令给对岸和河里的船,要大家各自逃命去无锡,然后自己一带马缰,带着剩下的十名‘侍’卫沿着河向策马奔去。

赵明见高进跑了,心中惭愧,念着自己刚得来的升迁机会又泡汤了,大怒,提刀上马带着手下冲着村里出来的伏兵来了个骑兵反冲锋。

营兵们虽然也算行伍多年,但步兵架不住赵明一伙年轻力壮下手也狠的骑兵,片刻间就被斩杀了一大片,把刚准备出林参战的吴总旗又吓了回去。

赵明接上了第九船,抬头望高进早跑的不见踪影,转身按高进吩咐,带着队伍寻了路径,杀了个通透,打马扬长而去。

高进带着十名‘侍’卫沿着黄河就往下跑,河这边的营军也多是陆军,不一会就被甩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五十骑锦衣卫,一直追在后面咬的死死的。

高进被追的烦闷,大喝一声,带着‘侍’卫冲上一处高坡,吩咐大家检查装备,抓紧时间歇马。

没过多久,烟尘滚滚的追兵在高坡下停住,为首一人抱拳拿着一张纸大声道:“在下锦衣卫百户吴用,奉令拘拿扬州府通州县监生高进回去问话,这是驾帖。若是拒捕,格杀勿论!”

“真叫吴用!”高进的队伍中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