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诸人抬头看去,原是李妈听到做生意,冲了进来。

李妈虽然要占份子,但是坚持不参与投资,谈判宣告失败。高进叹气遇到了葛朗台,幸好还有八钱银子的本钱。

虽然无人投资,但是眼前已经满是银子放光的高进依旧欢快的拉着王启年出门张罗去了。

“启年叔,还有多久到啊!”高进蜷缩在杏花楼的平板拉车上,对周边光秃秃的地面和周边热闹的去马市的人流一点也不感兴趣。

“还有五里地,快到了。”

高进心里嘀咕着,都快晌午了,尼玛,这也太慢了,抬眼看了看周围,浑河水静静的流淌,高进心里一个激灵,一阵惆怅,仔细观察起地形来。

章党河与东洲河一东一西汇入浑河,东西是横亘的群山,南面有一条东西延伸的长岭,颇为陡峭,高出河岸六十米以上。

王启年指着长岭的东端山峰说:“这个叫“黑虎头”,西边那个叫“鹰嘴砬子”

。“黑虎头”那边对着的一座独立山头,叫“白龙山”,上面有官军驻着。”

高进估摸下,那白龙山明军军营距马市圈门就2公里多,向西是西毛台子烽火台,与卫城烽火台、鹰嘴砬子烽火台、黑虎头烽火台拱卫相连。

马市西距沈阳约六十公里,东南距后金政权的赫图阿拉城七十二公里。后金简直就是李成梁下的蛋啊,谁他妈的说李成梁和野猪皮没关系,高进产生掐死某些人的冲动。

不费什么力气进入马市,高进好奇的看见一片民族大融合的美好画面。

正在占地趸货的汉人、女真人和蒙古人,汉人卖的主要是铁制农具、耕牛、茶叶、丝绸,女真人卖的是人参、貂皮、松子、木耳、粮食、土布,蒙古人卖马、卖羊,

市场有大商人,也有小商户,也有跳蚤市场类型的个人,大家互通有无,气氛融洽。有汉人穿着女真服饰,有女真人穿着汉人衣装。甚至还有汉人和女真人一起经商,总体上蒙古人少些。

王启年看着睁大了眼睛的高进,笑着说:“每年龙抬头后,李游击选好吉日就会宣布开市,一直到年底封关,隔三日就有一市,南北商人都会来,有的长住于此,看里面这些房舍,都是他们的固定店面和仓库。”

高进说:“启年叔,有没有出租的铺面,我们选个地段好的来。”

王启年说:“没问题,很多?”

选好门市,高进对王启年刮目相看,不显山露水,原来这货还是个砍价的好手,人才啊,会做帐、能砍价、有武力,有见识,难道叫王启年的都是人才?

高进正满腹狐疑,突然前方一阵喧闹。

王启年一拉马缰,说:“高进,上来我们走吧,前面人牙子卖人啊。”

高进不想惹事,应了一声正要上车,只见一个男孩拉着个五六岁的女娃子,冲出人群。没走几步就被人扑到,倒拖了回去。女孩子吓的哇哇哭叫,男孩子也在地上拼命挣扎。

高进好奇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启年解释道:“建州的女真人,有时候去掠了其它的部落,有的时候还会掠了汉人,在我们这里卖番人,在他们那边卖汉人

。那个女娃子是那个男孩子的妹妹,好像那边要把他们分开卖了。”

高进问:“卖多少钱?”

王启年道:“娃儿不贵,成年的女子和男子贵点。”

高进看着眼前颇为凄惨的样子,望了望周边依然各自忙碌的同胞们,一阵心酸。什么时候国人才能自治,满心自扫门前雪将让你们变成被奴役杀戮的对象,什么素质的国民造就什么素质的社会与政府啊!

高进拉着王启年走近了人牙子,伸开手,看了看手心紧紧的攥着剩下的六钱银子,狠了狠心:“这两个我买了。”

王启年惊讶的看了看高进,高进坚定的重复说:“我买了。”

人牙子大笑:“都快天黑了,给你个好价,一两银子,刚才那人要买这个男娃,都出了八钱银子,现在搭个女娃子,怎么样,一两银子?要不要”

王启年骂道:“什么货色,还敢卖这高,明显这娃有病,带回去还要医治。打个对折你都挣了。”

人牙子气势汹汹,一把抓过男娃子的头,掰开嘴:“看看这牙,拍拍这胸膛,过几年就是好劳力,不买莫乱说,小心我废了你。”

王启年大声道:“看看,这胳膊瘦的,能种地吗,能放羊吗。看看你地上那两个,都爬不起来了,莫不是有痨,开山见海,上马跑川,卖货卖人都没事,但总要有个公道价。诸位,你们看,是不是这个理。”

正说着,一队人马经过,大家回头,只见一个将领威风凛凛,一群亲卫围护在前。

有人带头鞠躬问好,大家一齐收声附和。

马队里一骑踱了过来,大声喊:“什么时辰了,赶快结束。”

那人牙子点头说声:“是的,小人马上结束。”

人群一哄而散,马队也自去了。

王启年斜眼看了,掏了高进的银子就要切出五分银子,那人牙子看着眼热:“算了莫切,这两个搭给你

。”

王启年看了看高进,高进摇摇头。突然两只黑瘦的手紧紧抓住了高进的裤脚。高进低头,看见两双眼睛,就像希望小学那大眼睛姑娘样的满是期待。

高进彻底晕菜了!

擦着天黑,高进的车伴随着关城门的声音同时进了城。

李妈惊讶的望着一车难民和垂头丧气的高进:“你不是出去发财去了吗,怎么又带回这么多张嘴啊,王大麻子,你也不管管,这个家没法过了。”

高进看了看自己带回的1大2小1幼,咧了咧嘴:“陈若虚老前辈,我给你带回四个苍生,请帮忙医治下,他们都是穷人,所以我依照你的吩咐没有收诊金。”

那1大拉着2小1幼跪了下来,用生硬的汉语道:“感谢主人救命大恩,我们会干活,我们吃的少。”

李妈眼圈一红,用手绢摸了把脸:“该死的小兔崽子,弄些这么煽情的人到我面前,我都要感动哭了。快把他们赶开,先去洗洗,臭死了,我还要做生意那。”

等高进带着王启年安顿好这些难民,月亮都休息了。

高进看着劳累一天的王启年,衷心的说了声:“谢谢你,启年叔。”

王启年大笑:“这是你第一次有善心,我很好奇。自从你上次摔下来后,就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小坏蛋了。”

高进伸了个懒腰:“我以前很坏吗?启年叔,嗯,你到杏花楼前是做什么的?”

王启年笑道:“真想知道?”

高进凑了脸在王启年面前认真的说:“真的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那你去把你妈的肚兜偷给我。”高进望着一脸正气的坏叔叔,立刻口吐白沫。

不欢而散,高进自去睡觉,睡眼朦胧,翻身伸个懒腰,忽然看见眼前一堆黑呼呼的人头:“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