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你是,你就是!”他断然道。

“陛下,奴婢真的不是……”她叫苦不迭,说变脸就变脸,这魏皇怎么这么善变?

他将她拥至龙榻,坐下来,“婉儿,你好狠的心……为什么离开朕……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二十余年,朕一直在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朕究竟哪里不好,你为什么非要走……”

叶妩用劲地推开他,语气严厉,“如果陛下当真情深如此,便要一世为她守候,而不是随便找个女子代替她!”

魏皇怔忪地看她,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又好像不明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感觉他的手臂松了,她立即站起身,“陛下早些就寝。媲”

然后,她仓惶逃出寝殿,心怦怦地跳。

————

翌日,魏皇如时去上早朝,叶妩正在用膳,紫宸殿的宫人来传话,丽贵妃让她去一趟。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转眼之间成为承思殿近身服侍魏皇的宫女,可谓一登龙门,不招人忌恨才怪。

来到紫宸殿,她踏入大殿,见丽贵妃正在吃早膳,便微低着头、轻步走进去。

大殿金玉流光,大多摆设是名贵的金器、玉器,或是进贡的珍稀宝物,奢华靡丽。与昨日相比,丽贵妃的妆容淡了一些,更显得肤光如雪、娇媚勾魂。

忽然,叶妩觉得她的容貌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张嘴、那鼻子。

“奴婢拜见贵妃。”

“贵妃,这是小膳房的拿手好戏,玉米粥。”近身侍婢清香正为主子盛一碗玉米粥,“还热着呢,贵妃趁热吃。”

“这宫女何时进本宫的紫宸殿?本宫为何不知?”丽贵妃无视她的存在,舀起一勺玉米粥,慵然问道。

“奴婢也不知,稍后奴婢去问问。”清香回道。

叶妩跪在地上,宫砖的冷气透过薄薄的衣袍,钻入膝盖,越来越冷。她知道,丽贵妃是故意的,下马威。

丽贵妃终于瞥她一眼,端着宠妃的架势,冰寒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刚进宫便以狐媚手段引得陛下注目,入承思殿近身服侍陛下,算她有能耐,就赏她一碗玉米粥吧。”

清香盛了一碗玉米粥,端过来给叶妩。

叶妩不相信丽贵妃会这么好心,犹豫着要不要接。

“贵妃,如今她是承思殿的宫人,是御前红人,这区区一碗玉米粥,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清香阴阳怪气地说道。

“清香姑姑误会了,奴婢过来时刚吃过早膳。”叶妩解释道,“奴婢撑得慌,贵妃的赏赐,奴婢心领了。谢贵妃赏。”

“贵妃有赏,宫人不能拒,否则便是不识好歹!你吃过了,也要再吃。”清香喝道,“拿着!”

迫于无奈,叶妩伸手去接,却没想到,她径直将整碗玉米粥倒在自己手上。

更没想到的是,玉米粥还很烫。叶妩痛得伸回手,那种钻心的灼痛令人揪心,她用衣袂弄掉手上的玉米粥,清香拽住她两只手,不让她清理,变了一副嘴脸,“贵妃赏赐,你再不情愿领赏,也不能打翻玉米粥!你这是以下犯上,对贵妃大不敬!”

丽贵妃的唇角滑出一抹阴险的冷笑,慵然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凌人的盛气,“对本宫不敬,以下犯上,廷杖五十!”

“贵妃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只是不当心弄翻了玉米粥……”叶妩只能出声求饶,虽然暂时的服软未必能让她罢手,但强硬的态度更招惹她的忌恨。

“来人。”清香朝外喊道。

“贵妃,奴婢再也不敢了……贵妃饶命……”叶妩怎么也没想到,进宫第二日就有如此遭遇,每个宠妃都是这般心如蛇蝎。

四个公公进来,其中两个手持木仗,准备打人。

清香得意道:“她冒犯贵妃,廷杖五十。打!”

叶妩不想受皮肉之苦,“贵妃,若陛下知道此事,贵妃如何交代?”

丽贵妃失声娇笑,“清香,她竟然问本宫如何向陛下交代?”

清香好笑地斥骂:“不知好歹的贱蹄子!贵妃,依奴婢看,这贱人还不知‘死’字怎么写呢,今儿让她领教领教宫中的规矩。”

丽贵妃眼睫轻眨,眨落一抹冰寒的淡笑,“顺便也让她知道,本宫如何向陛下交代。”

“贵妃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叶妩放低尊严求饶,因为好汉不吃眼前亏。

“还不行刑?”清香朝公公喝道。

两个公公按住叶妩,另两个公公手持木仗,就要打下来。叶妩暗道,完了,这五十仗打下来,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又要卧床一两个月。

她看见,丽贵妃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轻笑妩媚,眼风阴毒。

“陛下到——”殿外传来公公通禀的声音。

叶妩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心窝,魏皇来了,事实还有转圜余地吧。

丽贵妃连忙起身,屈身行礼,清香紧随其后迎驾。

魏皇踏入大殿,一眼看见叶妩被两个公公按着趴在宫砖上,面色剧沉,龙颜大怒,“混账东西!”

话音未落,龙脚便提起来,踹向那两个公公。

两个公公跌在地上,又赶紧伏在地上,惧怕得瑟瑟发抖。

丽贵妃惊愕不已,娇脸惨白。

魏皇亲自扶起叶妩,关切地问:“你怎样?”

“奴婢没事。”她柔声道,“所幸陛下来得及时,否则奴婢就要挨五十仗。”

“你的手为何这么红?”他握她的手,碰到被玉米粥灼痛的地方,她往后一缩,他看见她两只手红得吓人,眼神更冷了,“被什么烫着了?”

“是奴婢自己不小心,被玉米粥烫着了。”她委屈道,“奴婢不疼,谢陛下关心。”

“安顺,传太医。”魏皇吩咐近身公公。

丽贵妃很不是滋味,自陛下进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却关心贱人伤到哪里了。

为什么陛下这么在意这低贱的宫人?

她愤愤不平,面上却不敢流露,浅浅一笑,“陛下刚下早朝吧,用过早膳了吗?不如与臣妾一道……”

魏皇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为什么你会被玉米粥烫着?为什么他们要打你?”

丽贵妃何曾受过如此冷遇?这奇耻大辱,她怎么也咽不下!因此,她抢先道:“陛下,这宫女原是臣妾紫宸殿的人,今儿一早,臣妾听闻陛下留她在承思殿伺候了,便传她来,提点她伺候陛下要注意些什么……”

“朕让你说了吗?”魏皇未曾看她一眼,语气森冷得令人胆寒。

“臣妾……”她噎住,不敢再说。

“你说。”他对叶妩说,“谁欺负你,尽管说。”

“奴婢参见贵妃,贵妃赏一碗玉米粥给奴婢,奴婢正要接过来,不知怎么的,清香姑姑手中一整碗玉米粥都倒在奴婢手上。”叶妩万般委屈地说道,像个小媳妇似的,心有余悸的惊惧模样楚楚可怜,“是奴婢不当心,是奴婢的错……清香姑姑说奴婢故意不领贵妃的赏赐,还说奴婢打翻了玉米粥,以下犯上,对贵妃是大不敬。于是,贵妃小惩大诫,赏奴婢廷杖五十……奴婢做错了事,自然要领罚……”

魏皇越听越火大,龙目中的两簇怒火熊熊燃烧,厉声问:“她说的有哪一句是虚妄之言?”

丽贵妃从未见过他雷霆之怒的模样,一时之间愣住了,说不出话。

清香知道事态严重,回道:“陛下,她所说的不假,但她冒犯贵妃也是千真万确……”

“就是你这个贱婢作威作福、兴风作浪!”

他重声怒斥,陡然扬掌,从她脸颊狠狠地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打得她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叶妩惊呆了,没想到他为了自己重责丽贵妃的近身侍婢。

因为,打了丽贵妃的近身侍婢,就相当于打了丽贵妃。

丽贵妃无比的震惊,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不敢相信陛下为了一个低贱的宫人对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这贱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把陛下迷得鬼迷心窍!

“朕警告你,再敢动歪心思,朕即刻废了你!”魏皇重声狠厉。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他拉着叶妩的手,离开了紫宸殿。

————

皇宫西北角有废弃的宫室,丽贵妃在其中一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拓跋泓才到。

蜘蛛网张结,还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她本就心情不好,还在这样脏污的宫室等了半个时辰,快气炸了。

他一来,她就冲他发火,“你有闲情逸致,本宫可没时间陪你耗!”

“贵妃莫生气。”他安抚道,“贵妃生气便是跟自己过不去,这又何苦?”

“本宫能不气吗?”她怒哼,柳眉绞拧,“那贱人是不是你安插在紫宸殿的?是不是你设计让陛下看见她?”

“贵妃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拓跋泓淡淡一笑,“小王安排她进宫,也是为了你。”

“为了本宫?”丽贵妃冷笑,美艳的脸庞布满了愤恨,“今早,本宫被她反将一军,差点儿没被她气死。”

他俊豪的脸膛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若贵妃没有传她去紫宸殿,没有刁难她,父皇也就不会维护她了。”

她气得瞪圆美眸,“这么说,这还是本宫咎由自取?”

原本便是你咎由自取。

拓跋泓没有这么说,安慰道:“贵妃稍安勿躁,这是小王的一颗棋子,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大可放心。”

听他这么说,丽贵妃还是无法释怀,“本宫如何放心?陛下整颗心都在她身上,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陛下。”想起早间的事,她就咬牙切齿,“你可知,陛下为了她,竟然责打清香!”

“倘若贵妃执意与她作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那小王曾应允贵妃的事,有心无力。”

“你什么意思?”

“贵妃,她听命于小王,不会与贵妃为敌,你大可放心。”拓跋泓的语气强硬了些,“至于她的用处,小王自有打算,贵妃到时便知。”

“本宫还没见过陛下那么紧张、在意哪个妃嫔,那贱人倒是第一个。”她忧心道,“陛下被她迷住了,如若陛下再不来紫宸殿,本宫如何是好?”

“那贵妃应该想一些法子勾住陛下的心,而非处处针对她。再者,贵妃与她为敌,父皇知道了,不是更厌憎贵妃吗?”他心中冷笑。

丽贵妃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她问:“你为何把她送到陛下身边?你有何打算?”

拓跋泓神秘一笑,“贵妃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她眼风一扫,“本宫就想知道,莫非你想让她成为陛下的枕边人,好为你吹枕边风?”

他徐徐笑道:“小王也曾想过,不过我这颗棋子不够听话,不愿服侍父皇。”

她略显惊奇,却不信,“跃上枝头当凤凰,她不愿?心气这么高?”

“她并非心气高,只是不愿困在深宫与妃嫔明争暗斗。”

“如此女子,你为何非要利用她接近陛下?”

“她自有她的用处。”拓跋泓再次强调,“贵妃莫再为难她,小王送她到父皇身边,是为了贵妃、太子与小王三人。”

“当真?”丽贵妃美眸微眨。

他点头,“贵妃出来已久,不如先回去吧。”

临行前,她嘱咐:“乔淑妃即将临盆,你赶紧想个法子。若她诞下皇子,气焰更盛了,说不准陛下会立她为后。”

他淡淡而语,“小王会想个好法子。”

————

这日,叶妩声称偶感风寒,头晕脑热,向安顺告了个假,回宫室歇息。

他知道陛下极为喜欢这个新来的宫女,没有为难她,让她回去歇着了。

离开承思殿,她立即前往和拓跋泓见面的老地方,匆忙换上公公的衣袍。刚换好衣袍,他就来了,她随他前往东侧门,从东侧门出宫。

守门侍卫没有详加盘问,他们顺利出宫,她坐在马车里,脸上不自觉地漾着欣喜的笑,因为,很快就能见到明锋了。

“这么开心?”拓跋泓面目阴冷。

“出宫当然开心了。”她收敛了些,省得他突然反悔,“只有两个时辰,快走吧。”

马车前行,她期盼着与明锋相见的那一刻,心揪得紧紧的。

明锋,我来了。

他看着她欢喜、兴奋、紧张的模样,心中回荡着一股闷气。

不多时,马车慢慢停下来,他见她迫不及待地下车,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且慢!”

叶妩狐疑地看他。

拓跋泓强硬地拉她坐下,取出一方丝帕,“蒙上眼。”

马上就见到明锋了,她不在乎那么多,任凭他给自己蒙住双眼。然后,她被他抱下马车,被他半搂半抱地带进一座宅邸。走了片刻,终于止步,她解下丝帕,心跳加剧。

她站在庭苑,前面是一间厢房,房门关着。

“他在里面。”他真想立即带她离开,不让他们相见。

如若可以,他会把楚明锋藏在一个她永远无法得知的地方,让他们生离死别,让她慢慢淡忘他。可是,事与愿违。

原本,叶妩想着自己会冲过去,然而,真到了这即将相见的时刻,反而胆怯……她一步步地走过去,也不知担心、害怕什么,慢慢伸手推开*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她站在门前,看见房内空无一人……不,**有一人……

慢慢走进去,关上门,慢慢走过去……那个侧向里面的男子是明锋吗?为什么在白日睡觉?

那男子转过身,四道目光在空中相汇。

她心中百般滋味,眉骨酸痛,***的泪水涌出。

他定定地看她,不敢置信这眼前一幕,慢慢坐起身,黑眸慢慢睁大、睁大……

下一刻,她快步上前,“陛下……”

眼前的男子,真的是明锋吗?

她的手抚触他瘦削的脸,泪水汹涌……这张脸憔悴了、消瘦了,气色很差,唇色发白……这双眸再没有以往的犀利、冷酷,蕴藏着孤苦与深浓的情意……这副身躯不再那么强壮了,只是手掌仍然那么大、那么宽厚……

他是她的明锋,的的确确是她朝思暮想的明锋!

楚明锋泪光摇曳,心痛如刀绞,痴痴地凝视她。

以为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她了,以为会在魏国成为一个活死人,却没想到,上苍将她送到他面前……可是,他有何面目见她?

“陛下……我来了……”叶妩千般心疼、万般怜惜,曾经傲岸不群、尊贵不凡的天子骄子竟然变成了憔悴、沧桑的阶下囚。

“我……不认识你……你是何人……”他拂开她的手,没有了泪光,面色冷漠。

“陛下……”她惊诧,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她捧住他的脸,“你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人。”他漠然道,再次推开她的手,“我不喜有人打扰,请便。”

“我是叶妩啊,你怎会不认识我?”她坐在床沿,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摸摸我……”

楚明锋略微用力地推她,“我不想见人,你走!我不认识你!”

叶妩后退三步,凄楚地看他,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的只有冰冷。

是了,他失了帝位,失了江山,流落魏国,成为阶下囚,还被折磨成这样,他自暴自弃是难免的,甚至他不愿自己看见他现在的情形,才会说不认识自己,赶自己走。一定是这样的!

她扑过去,抱住他,死死地抱着,哑声道:“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会设法救你……”

楚明锋的心好似插着一柄匕首,痛得泪水滑落脸庞。

她是他活下去的信念,这些日夜,他无时无刻地想她、念她,想得身骨疼痛。此时她就在面前,抱着自己,他想抱抱她,片刻就好,可是,一旦抱了,就不想再放开了,就前功尽废了。

叶妩用力地箍着他的身,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他眉头微皱,闷声不吭,掰开她的手。

“我不是你的陛下……”心痛剧烈,他的嗓音亦痛得暗哑。

“你是!”她坐在他腿上,吻他的唇。

他拿开她的手臂,她任性地搂住他的脖子,轻咬他的薄唇……他四肢僵住,受不住这样的挑弄与诱引,差点儿以浪潮奔涌之势吻她、要他,可是,理智战胜了情念,他无动于衷地掰开她的手臂,推离她,“还请自重。”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既心痛又无奈。

“我要歇着了,请便。”楚明锋冷声道,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明锋,再忍耐一阵子,我会带你离开魏国。”她心中悲酸。

房门突然开了,拓跋泓进来,“时辰到了,速速跟我走。”

叶妩不想走,“我才进来一会儿,时辰还没到……”

他扣住她的皓腕,“再不走,就会被发现,就没有下次了。”

她想挣脱手,却挣不开,被他强拉着走。她望着深爱的男子,悲酸地嘱咐,“明锋,等我……”

楚明锋看着她被拓跋泓拉走,克制着悲痛,面不改色。

房门关上,泪水如倾,从下巴滴落。

然后,他剧烈地咳起来,咳了很久很久,咳得面红耳赤,咳得快断气了……

————

马车驶回皇宫。

拓跋泓看着她悲伤的模样,心中浮动着丝丝怒气。她呆若木鸡,泪痕犹在,必定在想楚明锋。

“很快就到宫门,收拾一下自己。”他最不愿看见的便是她记挂楚明锋的样子。

叶妩横他一眼,用袖子擦脸。

他沉声道:“三日后,父皇率宗室与重臣至京郊冬猎。”

她没好气地说道:“与我无关。”

“你也要去。”

“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懂骑射。”

“父皇会点名让你跟着去。”拓跋泓黑眼微眯,“以往每次行猎,父皇总会设个彩头,让宗室子弟和朝中重臣比试,骑射技艺高者便能赢得彩头。”

她看出他想赢这次的彩头,不屑道:“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眼神狠厉,“此次太子不能去,我绝不能输给二皇兄、三皇兄。”

她咋舌,“你想暗中作弊?”

他略有失望,“你竟这般看我!”

叶妩腹诽,那我应该如何看你?

不过,他想赢,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她以谈判地口吻道:“如果王爷安排我半个月后与明锋见面,我保证你会赢。”

拓跋泓咬牙,“当真?”

她郑重地点头,“你武艺卓绝,骑**湛,为什么担心输给他们?他们的骑射功夫比你厉害?”

“父皇文武双全,自然也希望子女精于骑射,因此,二皇兄和三皇兄自小苦练骑射,在魏国鲜少有敌手,就连太子也比不上他们。”他解释道。

“你放心,我保证你能赢。”她自信地笑。

他见她如此笃定,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抱着拭目以待的态度。

回到皇宫,换了衣袍,叶妩刚走到自己的宫室附近,便看见二人从宫室那边走出来。本想转身避开他们的目光,却已被他们看见,她只好走过去。

魏皇快步而行,龙袍的袍角随着步履的行进而扬起,威武魁梧,帝王之气在寒风中尽情挥洒。

她屈身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你不是抱恙吗?为何在外头吹风?”安顺的语气略有责怪,“陛下听闻你病了,特意来看你,你却不在屋里,让陛下空跑一趟。”

“谢陛下关心。奴婢服了药,觉得好一些,便出来走走,透透气。没想到陛下特意来看奴婢,奴婢万分荣幸。”她柔声解释。

“去哪儿了?”魏皇问,语气不悦。

她心口一滞,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奴婢往那边走了一阵。风大了,陛下回寝殿用膳吧,奴婢做瘦肉粥给陛下尝尝,可好?”

安顺笑道:“近来陛下胃口不佳,不如试试她的厨艺。”

魏皇含笑看她,“若你厨艺不佳,朕要罚你。”

回到承思殿,叶妩便去小膳房做瘦肉粥。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端着瘦肉粥到大殿。魏皇尝了两口,龙颜大悦,“风味轻淡,入口爽滑,有一股清香,齿颊留香。翾儿,你的手艺真不错。”

她笑道:“陛下喜欢便多吃一些。”

他就着两样爽口的小菜吃了两碗,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安顺笑道:“陛下许久未曾吃得如此开怀,看来叶姑娘手艺真不错。”

“想要什么赏?只要你说得出来,朕都赏。”魏皇笑眯眯道,尤显和蔼。

“奴婢服侍陛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奴婢不要赏赐,只愿陛下每日多吃一些,龙体康健。”叶妩柔顺道。

“陛下,奴才觉得,叶姑娘懂事,知进退,日后必成大器。”安顺是个人精,见陛下对她不一般,便夸赞起来。

“安公公过誉了。”她谦逊道。

“安顺,你说到朕的心坎了,朕瞧着翾儿聪明伶俐、稳重端庄,是富贵命。”魏皇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渐渐热起来。

“可不是?叶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安顺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儿,“对了,三日后陛下出城冬猎,奴才已选了宫人服侍陛下,陛下瞧着还需……”

魏皇随口便道:“这次让翾儿去见识见识。”

叶妩连忙谢恩,心想,拓跋泓揣测圣意太厉害了,当真了解魏皇。

————

北人尚武,四时都要出城行猎,练习弓马骑射,练就不凡的身手。

魏皇命宫人为叶妩选了一匹通体如雪的骏马,她跟在宫人后头,淹没在出城行猎的皇室队伍中,从洛阳街衢招摇而过。

拓跋泓故意落后,与她并驾齐驱。

“这匹骏马名为‘雪飞’,性情温和,与父皇的那匹骏马‘无影’是一对,是秦国进献的千里宝马。”他一边解释一边驱马,“‘无影’是御马,只有父皇能骑,这匹‘雪飞’一直拴在马厩,丽贵妃、乔淑妃数次想骑,父皇皆没有应允。如今父皇让你骑‘雪飞’,可见父皇对你的喜爱已超过她们。”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她冷冷一笑。

“父皇没对你怎样吧。”他转头看她,她身穿一袭干练、方便的深青骑装,发髻简洁,只有一柄碧玉簪,尤显得英姿飒爽、娇俏可人。

叶妩讥讽道:“王爷还是到前面去吧,不然你父皇会觉得你故意接近我,心怀不轨。”

拓跋泓低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是关心我,还是不愿与我多说两句?”

被说中心事,她略微窘迫,“如果你父皇对你起了疑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一笑,转开话题,“你不是说保证我能赢吗?你有什么好法子?”

她让他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他大为惊奇,“这也行?”

她抿唇笑道:“昨日我对陛下说了,陛下采纳了。”

他跃跃欲试,“尽管一试。”

不得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想得到如此高妙的法子?

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西郊皇家猎苑。

这座皇家猎苑依山林而建,大片的密林,广阔的草地,还有歇脚用的宽敞的穹庐大帐。猎苑内圈养了各种飞禽走兽,专供皇家、王公权贵行猎,尤其是猛虎、豹子,令行猎的人热血沸腾。

因为他们的来到,宁静的山林变得躁动不安。

今日碧空晴丽,日光在半空流转,在山林投下万丈金芒。只有寒凉的风提醒人眼下已是初冬,枝桠、树叶随风摇曳,沙沙地响。

猎苑早已安排好魏皇歇脚的穹庐大帐和各种物具,叶妩沏了一杯热茶奉上,站在一旁。

宗室子弟、王公大臣、青年才俊站在下面,等候陛下宣布彩头。

魏皇搁下茶盏,扬声道:“每次都是猎多者胜,赢得彩头。此次不再比试谁打的猎物最多,稍后安顺对你们说如何比试,朕先说说彩头吧。”

众人满目期待。

“胜者,朕封他为大魏国第一勇士,可向朕提一个要求。无论是何要求,朕都应允。”

有人私自议论,有人摩拳擦掌,不过群情激昂,跃跃欲试。

安顺道:“陛下想过了,诸位分成三队,分别以韩王、卫王、齐王为首,领四名队员,穿越前方那片林子,去抢林子前草地上的红色小旗。取得红色小旗者,便是胜者。”

韩王是二皇子,卫王是三皇子。他们明白了比试规则,却有点惊讶。

“诸位注意,韩王、卫王、齐王可各自招募队员,每人只能拥有十支箭。箭头已改,难以入身,不会造成伤亡,不过箭头绑有一小包红粉,射中身躯时红粉会散开,表示中箭者已身亡,不能再参与。穿越林子时,三队可互相攻伐,防止对方抢先拿到红色小旗。”安顺笑道,“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

“明白了。”三王齐声道。

“明白便好,你们先招兵吧。”魏皇笑道,很期待稍后的比试。

这种新奇的比试,方才拓跋泓已听叶妩说了,心中已有盘算,很快就招募了四个队员。

不多时,三队成立,向魏皇禀奏。

魏皇站起身,一袭行猎龙袍为他添了几分煞气与帝王无可匹敌的傲岸风采,“此次比试,最关键者在于团结一致、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三王应了,意气风发。

比试开始后,有几个宫人站在林中观察战况,不时地向陛下禀奏。

三队站在同一起始线,准备就绪,安顺举起手,落下时大声道:“比试开始!”

三王同时往林子疾奔,不过,刚入林子,拓跋泓这队就落了后,好像故意放慢脚步,弯弓搭箭,警惕地看着四周。

韩王与卫王冲在最前头,争当第一,都想抢到红色小旗,因此厮杀激烈,伤亡惨重。

两个宫人来报,韩王队死了两人,卫王队死了三人……不多时,宫人又来报,韩王队只剩二人,卫王队只剩一人……

魏皇站在大帐前,面色凝重。

叶妩思忖,以拓跋泓的谋略,必定能赢。

再过片刻,宫人来报,韩王、卫王一起对付齐王,齐王队还有四人。

“陛下,这比试当真新奇,陛下是如何想到的?”有王公问。

“是啊,如此比试,意在何处?”有大臣问。

“上位者,不能刚愎自用,要善于用人,君臣齐心,才是治国之道。”魏皇侃侃而谈。

其实,这是叶妩提出的比试法子,考察三个王爷的谋略、秉性。

另一个大臣问:“陛下想看看三位王爷中谁更有治国之才?”

魏皇眼色凛凛,神秘道:“在朕看来,他们都不是治国之才。”

最后,宫人来报,韩王、卫王中箭,齐王取得红色小旗。

魏皇面色沉沉,叶妩看着他,心想,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韩王、卫王灰头土脸地回来,前胸的衣袍染了红粉。拓跋泓手持红色小旗,跪地道:“父皇,二皇兄、三皇兄有意相让,儿臣才有机会赢得此次比试。”

“技不如人,怨不得人。”魏皇的脸孔微微一凛,“你有何要求?”

“儿臣没有要求,只愿父皇龙体长健,愿大魏国千秋万代。”拓跋泓冠冕堂皇地说道,却说得极为诚恳,让人无从分辨他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你当真没有要求?”

“儿臣唯有如此心愿,别无所求。”

魏皇未曾流露一丝赞许,“泓儿智勇双全,不愧是大魏国第一勇士。”

韩王、卫王看着他,鄙夷他的虚伪、狡诈,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

接下来,众人散开打猎,魏皇与几个臣子也策马去打猎。

叶妩不必跟着伺候,在穹庐大帐附近转转。

安顺告诫她不要走远,因为有猛兽出没;如若遇上猛兽,那可不是玩的。

附近有一小片草地,有几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她觉得紫色小花婉然可爱,便蹲下来摘花。

忽然,寂静中响起脚步声。

她快速回头,却有一块黑布当头罩来……她大惊失色,张嘴喊叫,来人手脚很快,捂住她的口鼻,不让她出声……

来人捂着她的嘴,拖着她走,很快,她喘不过气,黑暗袭来,晕了过去。

**妩儿被什么人抓了呢?来来来,宝贝们把月票送给俺吧,俺那可怜的票,呜呜~~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