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挤挤挨挨的躲在一把伞下,顷刻间就被雨幕淹没其中,如萱面色灰白,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水汪汪的眼眸也失了所有光彩,半敛着,没有焦距的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神思已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呵、呵……她很快就要变作人人喊打的可怕僵尸了吗,吃人血,吃人肉,这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难道就是因为她做过的亏心事太多,所以老天要这么惩罚她吗?

冥漠痕垂眸望了少顷,随即在她跟前蹲下,徐徐道:“初见,还以为是个强势的姑娘,泰山崩于前也未乱了阵脚,死守自己该做的事毫不松懈,”说到这儿,他摊开她虚握着的掌心瞄了眼,意思不言而喻,又略自嘲道:“没想到看走了眼,今次不过是面对这小小的灾难,就一副必死无疑、自暴自弃的样子,真是……”

小小?他竟然说这灾难只是‘小小’?!如萱差点被气的笑出声来,但不禁又想,人家说的也没错,这尸毒又不是没得法子治,若她能积极配合,勇敢坚持的扛下来,说是‘小小’的灾难也不为过。

之前还当自己要死了,又加之尸毒并非其他寻常的毒,来的极为恐怖和诡异,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神智和理智全部回笼后,再面对这人,如萱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她现下满脸涕泪,又乱没形象的坐在地上,真是……羞死人了啦!

深深低下头胡乱用袖子摸了两把,如萱从地上站起,急匆匆道:“抱歉,失礼了,你请便吧,我且先去洗把脸。”

看着她慌慌张张奔向木盆的身影,冥漠痕锋眸微眯,唇角浅浅一勾,甚是满意的样子。

他行事一向果敢强硬,鲜少有耐心份儿去开导别人,要死死爱活活,关他什么事,不过,这次看到这女人之前面临危机时还是坚守阵地英勇无畏的样子,现在只中了能解的尸毒就要死要活,他感到有些失望,没忍住,就多说了几句。

这女人最好把他的话都给听进去了,不然,就连救她,都觉着多余。

外头大雨瓢泼而下,地面转瞬间就积了一层浑浊的黄水,没过鞋面,人一面走一面往鞋里灌,笑语担忧那小道士姑娘的尸毒恐继续蔓延下去,故一心急着赶路,倒一时没觉得不适。

夜思影却有些看不下去,小丫头步伐急促,裙摆处已沾染了一圈污泥,鞋袜自不消说,再看她只专心致志的低头赶路,满额细汗都顾不得擦,心下更是不满又心疼。

那姑娘也就是个萍水相逢的,连相识都算不上,笑语如此着急,也不过是心地太善良,见不得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事而自己却袖手旁观罢了。

可是,那姑娘一看装扮就知道自己也是个道士,面对区区尸毒就吓成那熊样儿,小丫头见识不多可能一时没想通,他就不一样了,这分明就是个骗子嘛!

再者,人善被人欺,他怕笑语再一味这样没有原则的善良下去,待他没了,总会被人利用了去,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是以,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抓紧一切机会好好教导笑语为人处世的道理,就算将来离开她的师傅,师兄,自己独自外出做任务,依然能独当一面,不会为一点小事就自乱阵脚。

正想的入神,忽听啊的一声小小惊呼,夜思影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而滑了一跤往前扑去的小丫头一个用力,拉进自己怀里。

“小心着些,别人还没救成就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

夜思影将雨伞塞到她手里拿着,干脆一下将她打横抱起,以不输于她方才的速度沿着街朝东奔去。

笑语是急坏了才什么都抛到脑后,一心想着赶快买到糯米回去救人的,毕竟尸毒万一蔓延的快了,那位姑娘真的成了吃人的僵尸,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且人命关天,不容拖延,这些本该是无可厚非的事,可……

她擎着纸伞,窝在比雨水更加冰冷的怀里一动不敢动,掀起睫毛小心觑着夜思影难得严肃的脸色,这才心有所悟,自己……是不是把他冷落太久了?

这次自离开师傅以来,因为身边总有一个旁人陪着,所以两人也没有太过逾矩的亲密举动,也没有太过亲密的话语,偶尔有,也是短暂的一闪而逝。

夜思影对她一直很关心,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她都能感受得到,只是遇到正事以后,就一门心思扑在正事上头了,对他的关心也觉得理所当然起来,就像刚才,自己走的那么快,他一点怨言没有,还尽力给自己打着伞,自己的身子湿了一大半,而她纵观自己,身上无碍,仅仅只有脚下湿的透透的而已。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无意中委屈了这只鬼,她忍不住抬起小手,愧疚的摸摸对方凉凉的侧脸,然后在对方低头看她之前,就一条胳膊圈住他的颈项,身子与他贴的更紧了些,小脸也全部埋进他的肩窝之中,压低了另一只手中的伞,将两人遮的更加严实。

夜思影无声的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虽急着赶路,却也同时的坏心眼儿的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米铺的老板正在教训他那蠢儿子,隔着门板都能听到‘蠢货’‘笨蛋’之类的怒骂,笑语先捶了捶门,又捶了捶他,嗔道:“快把我放下来!”

“地上雨水太深,等进去吧。”

“你!”笑语气结,挣扎几下无果后,只得勉强作罢。

尴尬的希望前来开门的人不要吓到才好。

米铺老板起初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听错了,毕竟下这么大的雨谁会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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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买米?不过正屋的门正好对着大门,透过门缝,还真看见有人影影影绰绰,便踹了垂头听训的儿子一脚:“没听到有人敲门吗,蠢货,还不快给我去开门!”

“嘿嘿,是。”

傻小子许是脑袋有点问题,听不懂他父亲的辱骂是何意,只听到叫他去开门的指令,便屁颠屁颠的去了,院子中没有挡雨之物,却连伞都不打。

“哎……”米铺老板摇头叹息,他精明一生,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

傻小子打开门来,笑呵呵道:“客官请进,客观请进。”竟对两人在外人面前过分亲昵的仪态完全视若无睹,笑语却心下更羞,只恨不得将脸完全埋进夜思影的衣襟里头去,不用见人才好。

夜思影倒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只上下打量了这小子一遍,就颔首应允,大大方方的迈进门去,倒是惊了那米铺老板好大一跳。

米铺老板还以为来人是将他这米铺误当了药铺,抱着病人来求医来了!等进了正屋后夜思影放下笑语时,笑语才红着脸道:“掌、掌柜的,你们这里有没有糯米啊,给我们来二十斤。”

米铺老板这才放下心来,不是来求医的就好,反而对两人方才的举动不太上心,只笑道:“有,当然是有的,要多少有多少,阿才,还不快去装米!”

“是,爹爹。”

“二位吃过饭了吗?我们这里不仅有米,还有很多米做的小点心哦,好吃着呢,快过来看看罢……”

米铺老板带着两人往里走了走,果见柜子上摆放着好多香喷喷的米制点心,有糯米糕,香酥米饼,还有各种馅料的糯米粽之类。

笑语的确有些饿了,早上没吃多少,现下已接近晌午,便跟夜思影挑选起来,买了好多好吃的小点心。

趁着他们挑拣之时,米铺老板悄悄来到正在盛米的儿子跟前,附到他耳旁用气息道:“在里头混十斤常米,记得把常米倒在下面。”

阿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向来很听爹爹的话,当即就点头应是,拍着胸脯保证道:“爹爹放心。”然后就拎着米袋去了常米那边。

米铺老板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回到笑语他们那边,他儿子也就活到二十岁还乖乖听他爹的话丝毫不敢忤逆这点,比别家的孩子要强了。

常米,可比糯米便宜的多,可若与糯米混在一起一时很难分辨的出。这两位客人一看就面生,肯定是从外地来的,看穿着打扮又十分体面富贵,不坑他们坑谁?

米铺老板摸着山羊胡,笑得奸诈,更加热情的跟他们攀谈起来,却没看到方才他与儿子交代使坏时,夜思影投过来的一束精光四溢的目光。

不过,就算他明白的很这店老板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懒得戳穿,他要让笑语自己发现并知道自己上当受骗的事,谨防下次再犯同样错误。

装好米和点心,夜思影掂了掂米袋,啧,没想到还挺沉,待笑语付了银子之后,便将米袋背在背上,提着盛点心的包袱走了。

回去的路上腾不出手来,也没法再背再抱,可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松缓轻快了许多,笑语试着与他闲话了几句,发现他没有不开心之后,才放下一半的心,与他说些无法对外人开口的心里话,之前莫名生出的隔阂感,便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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