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少顷,冥漠痕索性两个一起说了:“那两个少年一个重伤,一个毫发无伤,那两只食人魔,被我和白水一齐绑住,给扔进那三昧真火里去,烧的渣都不剩了。”

三昧真火连铁链都能烧成细线,更何况临时用的床单,但裹住扔进去之后,白水和冥漠痕就各守一方,一旦发现食人魔有从火里落跑的迹象,就直接将其再打回去,如此反复,直到他们再也没有气力逃出来为止。

笑语面色平静,没有半点仇敌葬身火海的快意,只轻叹了句:“但愿那受伤的孩子能早些康复吧。”

“嗯。”

猜测她大概是在确认一下两只食人魔是否有彻底清除永绝后患,冥漠痕赞同的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一路在大多数沉默中渡过,笑语没心情说话,冥漠痕则本性就少言寡语,不过两人配合默契,倒也相处和谐。

到达陌凌星居住的小院前时,令人意外的是,陌凌星竟早就候在门前,负手而立,眯着星眸看马车缓缓驶近。

笑语一踏下马车便愣住了,然后瘪了瘪嘴巴,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钻进陌凌星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小脸埋入他的颈窝,泪水无声淌落。

连日来的不安,委屈,痛苦,害怕,彷偟,无依,都在见到陌凌星时全部烟消云散,像漂泊的小船靠了岸,有了靠山,纵是风lang再来袭击拍打,也无所畏惧了。

“好孩子,不哭。”陌凌星英气的面容柔缓了些,抬手拍了拍笑语轻颤的脊背,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粗糙而温暖的掌心,轻易便抚平了她心头的伤痛。

笑语觉得自乐菱走后的这几天,唯有这一刻,才让她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冥漠痕稍晚一步自马车上跃下,看到小院门前相拥的师徒,识相的没上前去打扰,而是在陌凌星将眼神投过来时,恭敬的向前辈行了一礼。

星爷的大名如雷贯耳,冥漠痕的师傅虽然对他深恶痛绝,但这并不影响冥漠痕对陌凌星的崇拜和敬重。

自家那老东西,就是小肚鸡肠,一点小事能记恨一辈子,但无论在他嘴里陌凌星极其门下的弟子有多狡诈不堪,人家的行事作风就摆在那里,枉你说破嘴皮子,也恐没几个人会相信附和。

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关于师傅那套说辞,也就能骗骗门里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师弟们了,他可是门下首席大弟子,自小就跟着师傅东游西晃,长大后更是四处游荡,阅历匪浅,师傅和星爷那点事儿,他再清楚不过。

陌凌星点头致意礼收下了,对笑语道:“先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剩下的,就交给师傅吧。”

“嗯……”

不好意思的从陌凌星怀里退出来,笑语抬袖抹了把脸,觉得自己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要抱抱,要哭哭,委实有点幼稚。

可,就是忍不住啊!

听话的乖乖往院里走去,连里头喂养的黑狗和小鸡看起来都那么亲切,笑语深吸一口气,暮色尘嚣里混着村里独有的清新气息,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一休息,连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笑语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穿衣洗漱,去堂屋找师傅时发现师傅正和冥漠痕在相对品茶。

“起了?去看看你二师兄吧,他早上就醒过了。”

陌凌星听闻笑语一直在挂心着白水,甫一看到她踏进门来,就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好!”

笑语果然欢快的应了,刚被清凉的井水浸过的小脸白嫩的能掐出水来,两颊也红润了些,气色和精神都恢复的不错,冥漠痕看着她蹦跳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莫名松快了许多。

“漠痕啊,这些时日也多亏你照料我两个徒弟了,不若就在这儿多住几天,等白水醒了,你们年轻人就一起出去走走,玩玩,散散心,做点喜欢做的事儿,等歇够了再走也不迟。”

用茶盖刮了刮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陌凌星慢慢悠悠的说着,他语调沉稳,不浮不躁,甚至能让人感受到时光在随着他的话语缓缓流淌,一切静谧而美好,这种道行,远非他们师傅可比。

“星爷言重了,救人乃天职,无需回报,能与星爷多相处几日,是小侄的荣幸。”

“嗯,嘴倒是挺甜,”陌凌星笑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不拘言笑的冷漠男子也会说出这般近似阿谀奉承的话,不过从他认真严肃的神情来看,这话倒当真没有掺假,“你师傅……过的可还好?”

到底是与自己师兄弟一场,若是遇见了人家的徒弟却只字不提师傅,就有点失礼了。

“我常年在外,也就逢年过节或师傅大寿时才回师门一趟,”其实,这是大多数出师的弟子的日常,譬如白水就是,“上次见师傅时,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的很,气色也不错,看来过的很好。”

“嗯,那就好。”

陌凌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啜了口茶后便同他聊起别的话题,都是干同一行的,找点共同话题也不难,多年未见的师叔侄两人也能相谈甚欢。

花开两支,各表一头。

办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夜思影便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狼奔豕突的追随笑语的脚步而去,可笑语都离开那么久,沿路留下的属于她的独有的生人气息早已消散不见,只得一壁走,一壁打听着沿途的人和鬼,从他们的口中拼凑出笑语的去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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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追赶到妙竹镇的客栈,结果,那里游荡的女鬼却说,人家一大清早,就乘着马车嘚吧嘚吧的走了。

夜思影一下背靠在客栈门前的柳树上,喘着气,目光阴沉。

此时正值夜深,万物沉睡,只余虫鸣声在寂寞作响,他犹穿着太子的皮囊,若非为了笑语腹中那只难缠的小鬼,他早就扔了这皮囊乘风驾云的追去了,若不是受人身和身份的限制,他恐怕早已找到笑语,澄清误会,你侬我侬,与她双宿双飞了。

想想以前两人的如胶似漆,再想想现在的两地分离,这落差简直像天天大鱼大肉和突然间断粮,夜思影陡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不太习惯没那笨丫头陪在身边的日子,总觉心里空了一块,一得了空就想她,只有想着她时才觉得心里的空虚感不再那么强烈煎熬。

一袭薄纱拂过面颊,带了些冷涔涔的女人家的媚香,夜思影自思绪中抬眸,就见方才还坐在屋顶为他指路的女鬼,现下正百般妖娆的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大抵是忌惮着这皮囊里的煞鬼龙气,没敢多加靠近,只眼波流转,香肩半露,媚态十足,娇声软语道:“官人既看得到我,可是身中有鬼?”

非但看得到,且丝毫不畏惧,要么是有阴阳眼,司空见惯,要么,就是……

夜思影眯起邪眸,望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鬼,露出一抹能杀死人的微笑,道:“是又如何,心已有主。”

“可是官人打听下落的那小姑娘?”女鬼在客栈盘踞多年,只因这客栈碰巧建在了她的坟地之上,里头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客人,她无不看在眼里,想起那小姑娘,也是有些印象,是个面皮不错心地也不错的可人儿,可,人家是人儿啊,哪能跟他们这些鬼厮混在一起。

夜思影点点头,被她的话勾起,脑海中浮现笑语的模样,竟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她。

思念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可她除了那点阳气,又能给予你什么呢,不如留下,与我一同双修,咱们一起双宿双飞,过比那神仙都要逍遥快活的日子,官人你看如何?”女鬼咬着艳红的下唇,不着痕迹的将抹胸扯的更下,露出大片白花花的酥胸来,极尽所能的诱惑着他。

那楚楚可怜待君采撷的样子能让任何男人或男鬼看了都心潮澎湃,难以把持,可偏偏夜思影是个例外,他只不甚感兴趣的瞄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甚至觉得歇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要走。

“唉唉唉!”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合眼的同类,女鬼哪能就此放过,忙飘过去拦住他的去路,娇嗔道:“你不许走!”

夜思影转身就朝另一边绕去。

女鬼气急败坏的再次冲上来拦住他,心念急转,觉得既然方才的法子对眼前之鬼无效那就换一种好了,电光火石间,竟记起某次窥探别人的**时看到的一幕,忙道:“你去追也无用了,那小姑娘已有如意郎君!”

“你说什么!”

夜思影陡的回头,咄咄逼人的瞪视着她:“为了留下我,也不必编造这种下作的谎言吧!”

在他心中笑语是禁区是地雷,谁都踩不得,这女鬼作死的正好踩到了他的地雷。

笨丫头笨是笨,可绝非水性杨花之人,被人拐骗了还差不多,如此一想,他暴怒的情绪瞬时冷却下来,冷静的发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你看到什么了?”

女鬼被他那一声喝吓了一跳,原本就白的吓人的脸色愈发骇人,她抚着胸口顺了几下,才小心着道:“是奴家亲眼所见,那日清晨,奴家看见小姑娘被个男人抱进客栈,”女鬼一边作回忆状一边说着,那段记忆也随着她的努力回想逐渐清晰起来,“小姑娘闭着眼睛,面色潮红,被那男人抱回房间后,我就见那男人……弯下腰,吻了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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