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二门上的青木匾,耶律图欲依稀忆起第一次跨进柴门的样子。舒骺豞匫忽然觉得这里被他弄得富贵逼人,不伦不类,早已失去了当初拙朴而清幽的气韵。。。。。。

心中微微有些挫败,颓然跨入花厅。抬眼之间,惊觉一缕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这才注意到,正墙上富贵逼人的描金牡丹不知何时换成了几丈见方的天地棋盘。富丽堂皇的家具铺盖一并撤去,换了几围古朴的虬根桌椅。

每张桌上皆放置一面揪玉棋盘,宾客对弈时,随着陪侍的姑娘婉转宣唱,棋台上两名娇俏可人的清倌儿手持挑杆,徐徐移动着棋盘上斗大的棋子。

寻了一张空桌,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与在座的嘉宾相视而笑,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满堂宾客霎时跪倒一片,恭顺地叩首问安。。。。。。

“起来,都起来吧。消闲的时候,不必拘泥这些俗礼。”侧目望向认出他的那位臣属,一指轻敲眼前的棋盘,“怎么样,陪孤王下一局?”

“这。。。。。。”犹豫,一时摸不透王者的心思,“臣——不是大汗的对手。”

图欲微微有些不悦,淡淡扫过其余人等诧异而惶恐的眼光。自打小木末登台那日起,来往的熟客就都明白他二人之间已再没有瓜葛了。照理说,他本不该再来了,无奈,他却管不住自己,仿佛着了魔似的。。。。。。

“我陪先生下一局。”屏风背后琴声骤停,但见玉华摇曳,珠玑流光,隐约看得到美人脸上那副熟悉的碧玉遮面。

“甚好。”锦袍一甩,径自坐了下来。半晌不见台上的女人动一动,微微有些性急,“姑娘就打算坐在那里?”

“是。烦劳彩凤姐姐唱报目数。”

“盲棋?”

“嚄。。。。。。”众人各归各位,竞相挑起大拇指,不禁发出一片唏嘘赞叹。

棋局就此开始,直见东丹王有勇有谋,按部就班,稳操中盘。相比之下,小木末的棋势明显矮了半截。毕竟是个女子,大伙也不嗔怪,一笑了之。然而下到最后,谁也想不通这棋势是怎么扭转过来的?仿佛一切成于无心,将东丹王的白子大片大片地圈杀在其中。。。。。。

渐成强弩末势,耶律图欲终于甘拜下风。起身命人看赏。绣屏内娇声道谢,再次奏起了清幽散淡的《幽兰》。。。。。。

“给孤王说说这棋。”坐下身,浅抿香茗,替在场观战的所有人问。

“先生攻心太盛,木末的心思不在中盘,虚己以待,专心布局。

世间万物,皆环环相围而生,民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宇宙围,宇宙被造物围,最终造物又被芸芸众生围,此为棋道,更为天道人道。

木末一介女流,所执黑子譬如弱国,先生血气方刚,所执白子譬如强邻,弱国与强国对战,若步步争地,必不堪损耗,则早晚会被强国所灭。相反,弱国如果不去步步争胜,而是占据高远之势,然后步步削弱强敌,此局胜矣。”

图欲凝神片刻,兀自鼓掌喝彩。四座宾客唏嘘点头,掌声霎时在坐席间泛滥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