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炭盆在简练而华美的寝帐中噼啪作响,一缕青烟夹带着火星直冲陶脑,逸散于微雪的夜空。

晚膳过后,耶律尧骨兴致勃勃地拉着帐下的小奴婢陪他下棋。多日不见,棋艺渐长,博得了小女人的频频赞许。

举棋不定时,忽听门外卫士来报,“启奏陛下,兵马大元帅耶律李胡将私自离京的人皇王抓获,千里迢迢赶来界山,请求觐见!”

尧骨仓促落子,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哈,看来这盘棋——朕是赢定了!”

大木落趁对方分心的空档,紧跟着落下一子。听说人皇王被擒,情绪一落千丈 ,强撑着笑脸说道,“输赢未见分晓。一子轻率,满盘皆输。”

尧骨侧目扫过对方别有深意的脸色,霎时意会了对方口中这‘一子’乃是人皇王。心里暗自郁闷,默不作声,轰然起身疾步向门外走去。

耶律李胡早已在议事大帐内等候多时,而被两名士兵压伏在地上的耶律图欲始终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对于功名利禄早已看淡了,面对生死也不再觉得那么可怕了。对于一名‘废太子’来说,活在新帝的猜忌中是一件异常痛苦事情;而对于一个被人夺去爱人却无能为力的‘废物’来说,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

他不想再废口舌解释什么,更不会像一只狗儿一样摇尾乞怜。

或许,这就是天意。。。。。。

帐帘轰然掀起,余光下意识地扫过耶律尧骨英姿勃发的身影。或许该称其为耶律德光。南方的唐人都这么称呼这个野心勃勃的北国君王。

“皇兄别来无恙?”尧骨在经过兄长身边的一刻,微微侧目,轻蔑地目光仿佛面对马蹄下的蝼蚁。即便如此,他的眼中还是映入了这一轮让人厌恶的身影,而站在身边抱拳请功的李胡没有这样的殊荣。

图欲长跪起身,拱袖参拜,“罪臣耶律图欲叩见契丹大圣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坐。”尽量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看上去心情颇好。阔步登上铺着虎皮的主位,不冷不热地质问道,“人皇王,你可知罪?你未曾获得朕的旨意便私自离京,连母后都不曾拜别。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罪臣。。。。。。无话可说。。。。。。”彼此都是明白人,以为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尧骨打量了对方半晌,冷冷嗤笑,“呵,痛快!你越是这样,朕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了?”想了想,沉声询问道,“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朕尽可成全。”

“多谢陛下!恳请陛下善待我儿隆先。”不必多言,对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赫然攒起浓眉,非同一般的敏感。挥手斥退了左右,半眯起狼眼拍案怒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朕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正是因为她,因为你们从前的那段旧事——你必须死!”

“杀了我吧,求之不得。那样,我在她心里便无可替代了。”沉沉苦笑,“呵,我一直苦于不能走进她的心,因为她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把她心里的那个人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