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急促的脚步声如扫过庭院的骤风,惊起了栖在枝头的寒鸦。舒骺豞匫琼枝崩云,玉屑飞散。。。。。。

“喜讯,喜讯!”报信的宦官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寝殿,连滚带爬地伏拜在渤海郡王的面前,“启禀我王,天大的喜讯!大郡主安然无恙,昨夜那辆马车此时已将人送了回来!”

大諲撰双眼赫然一亮,与侍奉在身边的王后对视一眼,急切地询问道,“现在何处?”

“得到消息时,人已进了城门,此时,怕是已经到了王城之外。”

王者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犹如开败了的花朵,一片一片地凋零陨落,怔了半晌,一巴掌打在内宦官的脸上,“何喜之有?她——她怎么没死呢?”靺鞨一族皆是铮铮傲骨,怎就出了她大木落这样的孽种?他还以为她会抵死反抗,拼得一死便可百世流芳。

可她。。。。。。。她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亦或那宫掖中的传言,宫门上的提诗都是真的,她乃是错投在贵胄王室的烟花贱种。若非屈从献媚,讨得了恩主的欢心,那贪杀嗜血的现世阎罗怎么肯轻易将她放回来!

丢人啊!辱国啊!丧德啊!

送入敌营的若是知书达理的木末,绝不会做出此等败坏王室尊严的丑事!

捂着绞痛的胸口,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大殿门外,“把,把。。。。。。把那不知羞耻的下贱胚子挡在宫门外,给孤乱棍打死!”

“陛下!”王后花容变色,诧然失声,扯着丈夫飞扬的袍襟泣不成声,狠捶着胸口替女儿求情,“只当可怜臣妾十月怀胎之苦,求我王收回成命!两个女儿皆是臣妾亲生亲养,恳求我王念及骨肉之情,饶她一条性命吧!”

一缕清冷的男声飘然掠过大殿,余音低沉而柔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臣以为,王后所言极是,恳请我王念及骨肉之情放木落郡主一条生路。”光雾浮动的鱼牙绸荡过突兀的门槛,来人唇如丹珠,眼若新月,高耸的鼻梁使得白皙尖削的面庞看起来愈加傲慢。可惜不是个女儿家,如若生在脂粉堆里或是个一等一的标志美人。

“弓藏?”大諲撰终于盼来了救兵,王后满怀期许地望向这位临危授命的年轻大臣。

此人数年前被渤海王的大姐招为夫婿,论及年龄却足足小了长公主一大截,随后又央求长公主举荐入朝寻个差事,之后被大諲撰指派给她的两个女儿做师傅。

一直以来,她对这名男子并无什么好感,想不到今日对方竟能在危机之时忠言直谏。

“弓藏拜见我王!”俯首作揖,直入正题,“臣以为,郡主失节辱国自当受到严厉的处罚,然而决战在即,陛下断然不可逞一时之气将郡主当街杖毙。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诛杀亲女,有损我王在渤海臣民心目中的仁君形象。另一方面,郡主忽然获罪,必会引起民间的种种揣测,‘献女侍敌’一事若是被泄露了出去,唯恐下臣不解我王的用意,动摇了军心。。。。。。”

大諲撰轻柔胸口,已然没了主意。左右徘徊几遭,认定对方说得有些道理。伸手扶起跪叩在脚下的王后,抬眼问道,“少卿之意,当如何处置?”

弓藏拱手一拜,“如王后所言,留其性命,废除其王族身份,轻可贬谪流放,重可消籍为奴。”

大諲撰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后,思量了半晌,扪心长叹,“唉——当依少卿所言,传谕宗属,御门拿办,留其性命,消籍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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